李吟风身陷囹囵之中,虽受体无完肤,倍受煎熬的暗无天日之苦,可还能苦中作乐,有位心术亦正亦邪的高人陪伴,但也消受的住寂寞之苦,暂且是安全的。
话说李吟风离开清溪帮源洞的老家已有一年半的时日了,他的骨肉兄弟李啸云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境况。
花开两树,各表一支。我们把故事转回来说说这个李啸云。
时别多日,李啸云也由内之外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自从大哥为了一人承担下打伤堂兄,公然与整个李家决裂的罪责暂避风头,出去躲躲,待风头矛盾没有这般恶劣之后再回家来与全家团聚。
自大哥李吟风的离家出走,不与整个李家真正决裂,划清泾渭分明的态势并未有好转,就连本在陈文泰这个富财主放牛为生的差事也因此而断绝往来,不敢任用自己了,虽然几次三番前去问明索取以前的工钱以好盘桓周转下本就疾苦的家境,可惜都被陈文泰一家给冷眉横对,闭户驱之,李啸云几次碰壁之后,心知肚明其中的道理,整个李家虽在财力,权势之上不及陈文泰一家充实,可是人多势众,加上现任李家执事当家最小的老七膝下的八子——李法华还在金陵任职七品,也让周围大小村落的土豪恶吏都要卖几分人情薄面给李家,谁也不敢得罪了现在的李家,而公然与整个李家为敌的是李二牛一家,也属他们自家之事,外人不好插足,就算立场不同,也要良禽择木,选对好的靠山才是,既然李二牛一家以卵击石地对抗现在如日中天,日趋见长的自己人,可谓是自不量力。陈文泰当然不想因小事而开罪了上面当朝为官的李法华,虽未当面交涉接触,自己也卖个人情,也算是珠胎暗结之举。
李啸云心细如发,智慧聪颖,当然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不当面揭穿这种沆殛一气,互相勾结之举,反而不了了之,记在心里,隐忍不发。
李啸云的性格较李吟风有着迥异的差别,自己眼里看着他们的专横跋扈,仗势欺人,可心里格外明朗,当着这些死敌仇家不当面与之抗衡,相反笑脸迎人,对其敬重客气,只是这些都是迷惑整个李家人做的表面样子,心里每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地印在脑海之中,较之李吟风的直来直去,爱憎分明,大咧分清显得更是无声无息,不动声色。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势单力薄暂时不与正面应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阎王不打笑脸人,只要赞保性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有了陈文泰这个地主家放牛的差事,全家又得回到上山打猎,林中捕蛇,下水捉鱼的日子,辛苦了近三月的工钱不得不石沉大海,一子未得。自从大哥逃逸躲避深究罪责之后,自己将半个家支撑起来,这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是啊,天底下又有多少这样过早失去了童真,开始工于心计,疲于奔命的同龄少年,有的更不堪入目,甚至惨死,夭折,再也和这个暗无天日的世道无缘。李啸云自己没有怨恨,诅骂任何人,甚至一丝怨言也没有,有的只是心里的惊涛骇浪,他无力去反抗和扭转,只因为自己太渺小了,有的只是内心的痛恨,痛恨、诅咒、反驳这个无情的世道。
还有这个人情比纸薄,命比臭虫还低贱,感情不及势利重要痛恨着整个李家的每个人,甚至痛恨那个离家远走、久无音讯、逃避罪责的大哥——李吟风,是他让自己过早地面对着一切,也是他过早地让自己看清了人心的险恶、阴暗、毒辣让这个原本天真无邪,可爱俊朗的孩童变成了一个正在滋生萌芽仇恨的报复者。
李啸云到临近村落的渔阳村中找到了一份在医庐里当伙计的差事,掌柜的是一名周围乡邻远近闻名,医术高明的江湖行脚郎中,名叫沈闻疾。
今年三十五六年纪,长着两缕燕尾胡须,一身儒雅装束,为人和慈面善,是个“好好先生”的模样,待人亲近客气,不像自己见过的那些人一样,整天一副有人惦记着他家钱财或是有仇嫌隙的凶狠,让李啸云见着就有种倒胃呕吐的反感,可是自己还是要装作一副有意讨好,上前示意的逢迎,弄得自己越来越暴戾乖张。
沈闻疾的医庐不像想象中那些附庸风雅的郎中一样,生活倒还过得清闲自在,除了给张家接生,王家处理些小儿伤寒之类的琐事之外,自己并未将医庐铺张炫耀到街市之中。
或许更不想效仿前人遗风来个“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表里如一,小小的医庐在一处溪边简陋建成,木屋,青瓦,水车,山清水秀,听着屋后的竹林在风雨之中沙沙作响,坐在屋檐下静看水车下潺潺盈动,赏心悦目之事让人心旷神怡,无心繁复凌锁而烦;不谈庙堂政事、江湖传闻所系,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