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德妃召见
还有半个月的光景，我辞别典仪府里的阿玛和额娘，由随从数人护送入了京。一路上倒也是碰到了不少待选秀女，好不热闹。
选秀有这样的祖制：离正日之前十日，每日选两旗，以人数多寡匀配，不序旗分也。挑选之前一日，该旗参领、领催等先排车。如挑正黄、镶黄两旗，则正黄之满、蒙、汉分三处，每一处按年岁册，分先后排定。镶黄之满、蒙、汉亦分三处，每一处亦按年岁册，分先后排定，然后车识行。首正黄之满洲，而蒙古，而汉军。
继以镶黄之满、蒙、汉。贯鱼衔尾而进，车树双灯，各有标识。
日夕发轫，夜分入后门，至神武门外。候门启，以次下车而入。其车即由神武门夹道而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至直北街市，还绕入后门而至神武门。
计时已在次日巳午之间。选毕者，复以次登车而出各归其家。虽千百辆车，而井然有序。素谓之排车。闻旧时车马杂沓，先后凌乱，应选者争路不得进，不特坠珥遗簪而已。自嘉庆间额驸丹巴多尔济定此法，人皆称便。又内务府三旗挑选，亦排车在地安门之沙滩地方。
这些是老嬷嬷的原话，我是背的滚瓜烂熟，可有些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从她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因为我提前到了北京城，就找了个借口先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明里是缓解路途劳顿，实则是要在此等宁儿。
离选秀还有最后一天，宁儿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佳娴姐姐，好几天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难怪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她脸上挂着招牌的微笑，一点儿都不知愁的微笑，进了我的房间。
“宁儿，你可来了。总算等到你了！”我倒是一个激动地抱住了她。救星终于出现，我能不喜出望外吗？
我赶快拉她坐下来，并命下人奉茶。
“宁儿，以后别叫我佳娴，现在我是小月儿。你就叫我月儿姐吧！”入宫以后我要用的是这个名字，佳娴这个人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现在让她改口，也就避免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小月儿，真是个好名字，那姐姐的全名就是小月儿钮钴禄氏，对吗？”
“嗯！”我点点头。“明天就要入宫了，你心中所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真能保我顺利通过验身这关？”
“当然！我的办法就是”
“格格，请茶”婢女端了碧螺春和几样小点放在桌上。我给了宁儿一个眼神儿，示意她先等等。
“下去吧！我和宁格格要叙叙旧，千万别让人进来打扰。”我摆摆手轻声吩咐道。
“是！奴婢跪安。”
直到房门紧闭，我才又望向宁儿，示意她继续。
“很简单，咱们交换身份，那你就不必验身了！”她很轻松地一边儿说，一边儿抓起小点心就往嘴巴里塞，一点儿也不客气。
“交换身份？”我的心里头“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满清有这么个规矩，八旗旗主家送去选秀的女儿可以免去验身这道程序。刚好我阿玛就是其中一个。要是你成了我鱼宁。保管顺利进宫。”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的办法？”听起来似乎不是个好方法，要是被人识破，那可就是难逃的欺君之罪。“宁儿，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家里那边儿只要捎去口信儿就绝对没问题，宫中也没几个人见过咱们，怕什么？”宁儿相当不以为然。“姐姐，要想进宫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相信自己，没啥事儿是办不到的！”
“宁儿我不是怕些什么，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我不愿意连累你，要是因为我你有什么事儿，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我摇摇头。“还是算了，我不值得你为我冒险。”
“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说实话吧！”看到我死活都不点头，她嘟着嘴，近前，伏在我耳边。
“其实，交换身份也并非对我没好处。你难道忘记了？早前我让你寻找的是何人？”
“典仪府的钮钴禄氏。”我记得清楚，为了打探消息，我足足在典仪府外站了两个时辰。
“对了，阴错阳差你现在就成了我要找的人。”第一次我见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双眼闪现的全是算计的光芒，让人觉得早先她那单纯的性格是种假象。
“我要成为钮钴禄氏，必须要成为钮钴禄氏，只有和你换了身份我才能按照我的计划嫁给我想嫁的人。所以，你别觉得对不起我，说起来咱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说完了这番话，她才又坐回原位，继续攻击点心。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宁儿，她并不如我想象的简单“好，既然如此。就交换吧！”我下定了决心。
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能顺利进宫，借助八阿哥的势力扳倒十三阿哥，我也算是对映红有个交代。
别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地发生吧！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起身梳妆。今天是入宫的日子，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大意。
约莫还差半个时辰，我坐着轿子至神武门外。所有被选秀女都要在此处汇集，等侯着门启。
大眼儿望去，已经有几户轿子停在一边儿。我敲敲窗帘，示意停轿。刚迈出一步，宁儿的小脸儿就出现在我面前。
她今天精心挽了旗髻，以琉璃钗固定，左右坠以翡翠玲珑流苏，上缠了数颗珍贵珍珠，髻正中是两朵争艳牡丹。她细画了柳叶弯眉，平日点妆不沾的脸颊也薄施粉黛，一眼望去竟有说不尽的妩媚娇柔。
“宁儿，你今天真是好美。”我由衷的惊叹。曾几何时那个披头散发，赤足捣蛋的格格，也变成了芊芊佳人？
“月儿姐你也不差呀！”她在我跟前转了左三圈右三圈。“美的冒泡了！那首诗是怎么说来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得了，要是你进了宫别的秀女根本就没法活了！”
“是啊！像咱们这种绝色美女只能天上有，人间那曾几回闻？”我和她互相吹捧，相视而笑。
突然，她搀着我的手一紧。
是时候了！
脸上依旧挂着明艳的笑容，我唤来府上婢女，交代了些零碎的话。什么给阿玛、额娘问候。什么归途一切小心。又塞了些银子给他们。
不多时，神武门的大门缓缓开启，几名管事太监，清点了人数，示意中待选秀女下车徒步而入。
我辞别了典仪府众人，有默契地和宁儿并肩而入。在跨进了宫门那一刻，她握住了我的手，我亦回握。
早前准备好的代表身份的牌子就在我们手中悄悄移位后来我才知道，移位的并不仅仅是身份，更是我的整个人生。
宫中的太监领着我们进来顺贞门，来到体元殿，等候初选。
初选时总管太监依照名册，细心按相貌，家世，品德，言行等评判。我知道往往初选后留下的秀女只约半数左右，其余秀女均可可各自回家。
“兆佳氏鱼宁格格！”
当点到了兆佳氏鱼宁的名字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步上前，摆出完美的仪态。
“苏赫尔容娴格格！”
“典奇佳仁慧格格！”
陆陆续续有几名女子站了出来。
“请以上几位格格直接随奴才入处所休息！”
我知道这些就是所谓了的特权免选。总算还是过了一关，我送了了一口气儿。
交了牌子，临走时回头，看见宁儿站在一群秀女之中正对我挤眼儿。我也难得轻松地对她办了个鬼脸。
兆佳氏鱼宁继歆梓、佳娴、小月儿之后我又多了一个新名字！
兆佳氏鱼宁！我抬头看看那被圈在四堵墙中的蔚蓝的天，感慨何止万千。
我们几人随着公公的步伐被引入了秀韵宫，应该是身份特殊。我们每人都配给了四个使唤丫头，各自占据一间大屋。
“要是各位格格没了吩咐，奴才们也就回去复命了！”老公公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弯下腰对我们一一拜别。“老奴安福顺，要是各位格格有啥需要，只会一声儿，老奴定当万死不辞！”他和刚才在宫外那副嘴脸有天壤之别，难怪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说的是至理名言，句句精辟！
那几名格格各个都掏出了银子打赏，我知道这些是由来已久的惯例，也就理所当然地往外掏银子。
坏了！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临行时匆忙，只带了些碎银子。原本打算跟宁儿拿些，一忙活到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时安福顺已经在我面前侯着了，看我良久没动静，躬着身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
狐疑，不解，他的表情竟是这些。
“咳！”我假意咳嗽了两声，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捂住嘴巴。“有劳公公，要是无事鱼宁就先去歇息了！”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一大票子目瞪口呆的人，朝自己的大屋走去。
以后的日子要加倍小心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吝啬”一定会在宫中广为流传，宁儿阿玛的脸是让我给丢尽了！
临到了黄昏，宁儿才跑来找我。
“姐姐！好开心，我被选中了！”她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初选的趣事。这家的格格太胖、那家的格格有小肚腩“宁儿不对，现在要称呼你月儿了！”我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要改对她的称呼还真是件难事儿，可也势在必行！
“是呀，鱼宁姐姐！”她也叫的别嘴。
“对了！刚才听个小太监说，鱼宁格格是只铁公鸡，宫里都传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错过了些什么吧！”
哎！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
“就是没打赏个下人！没什么大不了！”
“临行前我阿玛包了许多银子给我，要是姐姐需要，就拿去用！”她递给我一个小包袱，沉甸甸的，里头的银子想是为数不少。
我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
道了句谢谢，我转身把银子锁在了橱里。
第二天一早，用过了早膳，我差人去唤月儿。才听说她被德妃娘娘给召了去。
一个刚进宫待选的秀女能被地位崇高的娘娘亲自召见，算来也是件值得一提的事儿。我只担心她不知深宫凶险，要是说错了话儿，办差了事儿，可就是性命攸关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正确的。一个时辰后，月儿来找我。
“怎么？娘娘把你给召了去不是要让你当她的侍候丫头吧！”我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她马上垮下了整张脸。
“我完了！彻底地完蛋了！”她抱着头，夸张地跪在了我面前，不时颤抖着肩膀，状似哭啼。
“你得罪了德妃娘娘？”我惊呼，第一个反映就是问了这句。
她不说话，只是继续跪在那里拼命地抖着膀子。
“你倒是说说话啊！出了什么岔子？”心里急得慌，我拉着她的后领子，把她硬是给拎了起来。
哪里来的哭啼？哪里来的颤抖？她眨巴着乌黑的大眼，嘴角勾着小狐狸得逞的笑容。
又又又被她给骗了？
我立刻放手。
她不及防备，结果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哎呦——！”至此之后，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我拍拍手，落座。
“姐姐，你也太狠了！”她纠结着整张脸，毫无仪态地坐在地上揉着屁股。
“进宫之后，我就怕你出什么事儿，你非但不能体谅我的用心良苦，反而老是捉弄与我，以后你还是别来找我了！”我寒着脸，故意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