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中最爱
是四阿哥胤禛看情形，他已然是登上了皇位，成了大清朝的皇帝。虽然是有些意外，可我并不惊愕。
遗诏是我亲自篡改，皇位也是我亲手送给了他。他终于得偿所愿，站在了权利的最高峰。
我撇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闭上了双目。
“歆梓！你看看我，是我呀，爱新觉罗胤禛.”他激动的硬是抓住了我的手，声音发颤，抖音不止。“两个月了，幸好你终于醒来。不然太医说了，要在是拖上一个月不醒，你的身子恐怕是支撑不住了！”
我任他拉着手，顿了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字里行间夹杂着的讽刺，是想藏也藏不住的。用了我的孩儿要挟，舍弃了自己同胞兄弟，还抢走了十四阿哥的皇位。
没错！他做到了只是，他也真真正正地成了高坐在庙堂之上的孤家寡人。
胤禛微微一愣，我的不温不火让他有了丝尴尬。毕竟是一国之君，当着众人之前，被奚落了一番，脸子上再怎样也挂不住了。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握成了拳，凑近了嘴边，咳了一声。
“歆梓格格已然转醒，闲杂人等都退下吧！”胤禛正了正喉咙，威严地发号了圣旨。
“是！皇上，奴才们领旨跪安！”
满屋子的人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偌大的空间之中只剩下我和他两人。
“歆梓歆梓歆梓”他声声地呼唤着，慢慢地向我接近，似乎是怕惊吓了我，连动作都格外轻柔。“你知道吗？有多少个夜晚，我做着梦也喊着你最初的名字？不是宁儿，不是十三福晋。而是那个在安顺殿始终陪在我左右的歆梓。”
说着说着，他坐在我床边，突地将我抱住。
胤禛的怀抱依旧如同记忆那般的温暖、那样的宽厚。我任由他搂着，没有一点儿的挣扎。
因为这个怀抱对我来说，是虚伪、是背弃、是威胁、是利用。他的胸膛于我早已没有一点儿的意义。
“皇上，宫中的多罗格格歆梓早就死了，你不记得了吗？她只是你为了坐上四阿哥的宝座而设下的一枚棋子而已。”我冷冷地埋头在他胸口，吐出了绝情的话。
“那并非我所愿，是十三弟他”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我不可思议地觉得心头一宽。原来他尚且存有一丝良知，对胤祥这个亲密无间的弟弟，他也会护短。
“哼！”我冷哼一声，并不反驳。“你是皇上，如今的天下尽是你所有，谁还敢说个不字？”
伏在他胸口，我能感觉到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想知道吗？十三弟，跟你一起跳崖的十三弟，是生还是死？”
胤祥那个让我爱了又恨了的男人？
我猛地直起了身，对上他沉痛的眼。
“他他”只是说出了一个“他”字，我的声音便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是呀，我怎么能忘记？在断崖之上，是他毅然决然地随我跳入深渊。
他舍去了性命，让我相信了他对我的爱是不假。如今，我还活着，那他呢？
整整昏迷的两个月里，他是否早已化作了一杯尘土？
我不敢问，怕的是听到胤祥的死讯。到头来，我心中装着的始终是他，不管是欺骗、是背叛、是哀怨、是缠绵。
“你们落悬崖的那日，幸好是被几棵百年古树给晴天托住。奴才们好不容易下了谷底，找到了挂在树上的你们。上天怜悯，终于是逃过了此劫数。”
他顿了一顿，声音又开始发颤。谁会曾想，王者气势十足的胤禛也会有如此惊慌之时？
“活是活了，但歆梓整整昏了两个月有余，脸上也”
“胤祥呢？他怎么样了？”我急急地打断他的话，脸上显出的尽是焦急。
“他他活着，活的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听了他的只是，我更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我抓了他的龙袍，一个劲儿地摇晃。可越是摇晃，我的头越是眩晕，眼前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歆梓，你先别急，先用点膳食。我保证，一会儿就带你去看十三弟，如何？”
他赶紧将我扶稳，心痛地对我柔声细语着。
我勉强地点了点头，在他的帮助下，躺了下去。
没错！我必须要吃点儿什么，再看一眼胤祥，告诉他我相信他对我的情义。无关乎原谅与否，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感动。
在胤禛的亲自侍奉之下，我勉强地进食了些米粥，变拒绝再用。坚持着要去探视胤祥。虽然知道他还活着，可听胤禛的口气，他的情况必定是非常的糟糕。
临行前，他在我的两耳间罩上一层薄纱，虽然不知道他此举为何。但我并没抗拒。
在当今皇上的搀扶下，我好不容易走出了屋。
入眼的红砖绿瓦，锦绣亭景都是我未曾见过的。我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这座府邸绝对不是紫禁城里的任何一宫。
可随是没有紫禁城的宏伟好大、气势恢宏。这里却匠心独具、让人倍感温馨舒适。
我们走过了庭院。
几个小太监看见胤禛正搀扶着我，大惊失色地上前大呼“奴才该死”云云。可胤禛却一点儿也没有将我交给他们的意思。
经过了庭院，满园的梅花正傲雪绽放着，丝丝的幽香沁人心脾。胤禛扬起了手，摘下了一支，插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解地瞧了他一眼。
“戴着吧！似乎我也从未送过什么给你，希望现在送你朵清幽的梅花，还为时未晚！”
我看到了他眼中再次浮现而出的深厚情义，却反而被他弄糊涂了。
自从我和小月儿掉落池塘之后，胤禛一直是对我避而不见。即便是偶然相逢，于我也全当透明。
可，今儿个是怎么？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对我用情至深的四阿哥，在他心中苦苦压抑着的感情，好像一下子全都迸发了出来。如同洪水般的凶猛，将他整个人完全的吞噬我甩甩头，挥去可笑的念头。歆梓呀歆梓！你还真可笑，你以为他还是将你放在心上？早在胤禛威胁我改遗诏的时候、在他执意抱走孩儿的时候，那就理清了这份情愫。
更何况，他现在贵为天子，九五至尊。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更不可能去抢自己弟弟的福晋。
要是他真的有一点儿的非分之想，可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
这个男人，绝不会如此！
“多谢皇上赏赐。”我定下了心来，下意识地忽略了头上的梅花。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和我一同踩着积雪缓缓地朝对面的屋子走了去。
“十三弟就在里边儿，你进去瞧瞧他吧！”把我领到了屋门口，胤禛若有所思地站住了脚，他背起了双手，欲言又止。
“嗯，多谢皇上！”
礼数不可废，我想福身施礼，还没待动作，变被他制止。
“快进去吧！天冷，出来太久，你的身子受不住。可是，你要有个心思！十三弟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十三弟了！”
胤禛声音中的悲痛，没来由地使得我的心一紧。
我点点头，推门而入胤祥正端坐在八仙桌旁，埋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在竹筒里“知知”作响的两只蟋蟀。他拿出了一根儿枯黄的稻草一直不断地摸弄着。整个人也随着两只蟋蟀的跳蹦、互攻，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紧皱眉头时而笑逐颜开。
我就站在门口，一步也买不动了他？是胤祥吗？那个于我拜过了天地，相约白首的男人？可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脸孔，一样的面庞，我却是如此的陌生？
是因为从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真实的表情，还是我从来没有这样专注的看过他？
“胤祥”轻轻地，我终是开了口。
他抬头看了看我，可那眼神之中是完全的冷漠，像是看到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大胆奴才！你是哪宫的？见到了本王爷还不下跪，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讳？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想摘了自个儿的脑袋瓜子让爷当球儿踢？”他恼怒地一拍桌子，合上了竹筒，精气神儿十足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大大地威风了一阵。
看着这样的他，我仿佛看到了初见时，那个装作委屈，哭倒在已废太子怀中的十三阿哥。一般的表情，一般的调皮，一般的仗势欺人，只是现在他的眼中少了的是那层，我熟悉的伪装他怎么了？
身后的胤禛还是进来了，站在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胤祥，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皇兄，这个丑女人是谁？连规矩都不懂，见了您也不下跪！”胤祥愤愤不平地指了指我。“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是歆梓，是朕的朕的一个相当重要的朋友！”
我知道了那不安是什么，原来胤祥他，竟然忘记了我，忘记了我的存在！
胤祥他，竟然忘记了我，忘记了我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让我一下子根本不能接受，我掀开了脸上的面纱，上前一步，逼到胤祥的近前。
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呼吸喷洒到彼此的脸颊之上，我还抱有一丝的侥幸，或许他只是暂时的忘记，只要我一声呼唤，他便能恢复到那个能陪我共赴生死的男人。
“胤祥，我是你的十三福晋，我是宁儿啊，你不认识我了？”我对他笑着。他曾说过，最爱看的是我的笑颜。因为我的笑容能时刻温暖他的心。
出乎意料地，他非但没如我所愿地回我一笑，反而惊恐地跳后了一步。
“喂！哪里来的妖怪，自己的脸成了这副模样就别跑出来吓人。十三爷我是胆大之人，要是搁到普通的人，一定被你的这副尊荣给吓死！”胤祥夸张地张大了嘴，手还不停的拍着胸口。“皇兄呀皇兄，十三弟我可从来没佩服过什么人，今天我可是真正地对你心服口服了。身边儿有个像是黑罗刹的女人，还能纳为红颜知己。”
说着他竟然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我的皇兄，我的四哥！”
“胤祥！”胤禛的脸上严肃了起来，他威严地瞪了一眼胤祥，在他的眼光之下。胤祥这才收敛了讥讽，闭上了嘴。
他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了胤祥口中的黑罗莎。
我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怎知，那所摸到的，所触及之处尽是坑坑凹凹、崎岖不平的脸皮。
我不敢置信地抚上了双手。可感觉依旧是那样的清晰，在我的脸上交错纵横着的条条伤疤，道道痕迹，虽都愈合结巴，可那不能磨灭的痕迹都张狂地狰狞着。难怪胤祥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并没有亲眼看到的我，都觉得十分恶心，更何况是别人呢？
“无颜妇！你拿去看看吧！”胤祥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了一面铜镜，递到了我跟前儿，硬是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拿着那面他亲手递上的铜镜，心底甚是悲凉。为什么，你要如此？胤祥呀胤祥，你可知道，你递上的不是面镜子，却是一碗剧毒无比的毒药！
我举起了铜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泄地将它摔在了地上。
“哼！不是抬举，十三爷我懒得理你！”胤祥对我撅了撅嘴儿，瞪了一眼之后，自顾自地又坐在八仙桌旁，打开了竹筒。
经过了这一折腾，我已然是全身大汗淋漓，渗出的汗水像是耗尽了我身体的所有源气儿，我身子一软向后倒了下去。
一个大掌贴上了我的背，那一点儿力量，勉强地让我不至于软弱的昏倒。
一回头，胤禛一直在我身后，他的眼中我能看清楚的是苦涩是苦涩于他的十三弟的失忆，还是苦涩于我的处境悲惨？
“歆梓，其实你们掉下悬崖的时候，你的脸颊被丛生的灌木和悬崖上的石块儿给划伤了。现在是还有些疤痕，可太医说了，只要找到了几种珍惜的草药，不消半年，定会痊愈！”他轻声地安慰着我，那声音中所传达出来的痛楚，像是发自亲身。仿佛我的伤痛全都加倍地附在了他的身上。
明知他是违背事情，想要安慰我，可我还是稍微宽了宽心。
我朝他点了点头，想要对他回以一笑，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扭曲的脸庞会有多么的骇人，临时收住了笑。
女人呀连性命都能舍弃了，为什么就不能舍弃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呢？
但谁又知道我在意的并非是悔去的容颜，而是胤祥的遗忘，胤祥的嫌弃，胤祥的避如蛇蝎。
我早已习惯于时刻他环绕在我身旁，现在少了他柔情的呵护，关切的眼神。整个人都若有所失了起来。
“胤祥他不记得我了？”微酸的心，像是发酵了一般，我的眼蒙上了一层水气。
“就你们回来之后，十三弟就是背上被划伤了，昏睡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就醒来了。太医诊治之后，都说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之伤。可后来才发现，他什么人都记不得了。”
我将左手攥成了拳，塞进了嘴里，拼命地撕咬着，努力着不让泪珠儿滑落下来。
“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他才慢慢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认清了一些个熟识的人，可是”胤禛终是欲言又止。
“只是他不记得我了？”我的牙齿有咬紧了几分，疼痛也随之加深。
“抱着最坏的打算，如果你真的死去了，我怕他根本承受不住。索性就没在他的面前提起你！”
“就是说，要是提醒他，或许他还是会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