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用粉红丝缎加上银白色蕾丝的方形礼盒,亮眼且让人无法忽视地躺在她的床上。
这是五分钟前楼下的门房拿上来交给她的,送礼的对方没有署名,但苏恩蔓就是知道,这是谁送的。
光包装就这样昂贵、价值不菲,苏恩蔓再怎么没头绪,也晓得能送得起如此贵重大礼的人是谁。
不就是原峄烈!这个男人真是厉害,她不过才刚从他的身边离开不到半小时,他所送的礼物马上就跟著到了。
屏住呼吸,小手紧抓著浴袍的襟口,缓步移动自己因为受了一整夜折腾而酸疼的身子,她坐上床边,迟疑片刻,终于伸出手拉开粉缎蝴蝶结,拆开蕾丝礼盒——
哦!老天哪——苏恩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礼盒里头躺著一座由炫目的七彩宝石雕造而成,约莫二十公分大小的人型雕像——那是一名身穿七彩长袍,披著红色披风,脚套尖卷红色长靴的黑发小女巫,栩栩如生的她正坐在银蓝色扫帚上飞行著。
扫帚旁附著一张白色小卡,上头有原峄烈写著豪迈的几个中文宇——
给——小女巫
看著卡片,苏恩蔓艳白的香腮瞬间染上艳丽红泽;昨晚他一直在她耳边低哑呢喃的,就是这个昵称。
看著这绝对价值不菲的小女巫,苏恩蔓失魂了。
今天一早从他的床上、他的怀中清醒,恢复意识的她,内心的那份惶然失措更加重了。
这个对她而言,几乎没有交集、没有任何一丝感情的男人,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就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还理所当然的占有了她一整晚?
昨晚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
打从离开他怀中的那一刻起,苏恩蔓就一直茫然地想著,但现在,她心中的混乱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原峄烈在与她共度一夜之后,就奉上礼物,这代表他将她当成可以用钱来打发的床伴!
红霞从脸上褪去,苏恩蔓怔怔地看著那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小女巫,看著她,她就忆起昨晚的情形,对原峄烈的心态也就更加笃定。伸手急急拿来盒盖盖上,抱起礼盒塞进衣柜内,藏了起来。
她不晓得自己这样做有何意义?但她就是不想看见那个代表她失去清白的证物!
重新回到床畔,她坐下来,脑袋瓜空白得无法运转,心思陷入更大的混乱……骤地,电话突然响起。
铃声在室内回荡许久之后,苏恩蔓回神才听见,匆忙过去接了起来。
哈罗——尽量展现轻快语调。
苏小姐,你好,我是原总裁的秘书,我来和苏小姐确认明天原总裁与你的早餐约会,时间是七点半钟,公司的司机会到门口接你,请苏小姐务必准时赴约——秘书小姐清晰微带英国腔调的英文,传至苏恩蔓的耳中。
对不起,我记得……我并未与原总裁有约啊?
苏小姐,这是原总裁所安排的私人行程,我只是进行确认,如果苏小姐有这方面的疑问,可以直接与总裁联系。
与他联系?8我不知道原总裁的电话,是不是可以麻烦你帮我转接?她必须拒绝他的邀请,昨天晚上是个极大的错误,她无法容许这错误再度发生。
原总裁今天一整天都有重要会议,晚上还要赶一场非出席不可的商业晚宴,所以对于苏小姐所提出的要求,执行上恐怕有点困难。
秘书委婉的说明,她想要直接与原峄烈联系,根本就是件艰难到难以达成的事。
既然执行上有非常大的困难,为何这位秘书小姐还要给她这个蠢建议?!苏恩蔓想提出质疑,但一想到对方也是迫于职责所在,只能依命令办事,实在也不好为难。
挂了电话,身体的不适让她直接穿著浴袍就躺在床上休息。
闭上浓密的眼睫,脑海昏昏乱乱,昨夜的片段不断闪过脑海,一颗心莫名怦动又觉得惶然。
无助哪!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遇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解决的事。欵,接下来,她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她苦恼的当头,电话第二度响起,苏恩蔓张眼看著电话,迟疑著该不该接……迟疑间,电话仿佛不死心般,一直持续响著。最后,苏恩蔓只得起床接起。
哈罗……她强打起精神。
嗨,恩蔓,早安。电话彼端传来彼得的声音。
早安,彼得。你怎么一大早打电话来?有事吗?
我……担心你,昨天总裁脸色不是很好……顿了一下,彼得忧心仲仲的问:昨晚丢下你自己面对总裁,你应该不好过吧?
昨晚……才刚甩掉的记忆又回笼,她用手支著额侧,心口紊乱一片。还好,我向原总裁道了歉,后来也就没事了。关于昨晚的事她下想多谈。
真有这样简单?他不信。
原峄烈盛怒起来是很可怕欵!身为原哔烈的幕僚,当然见识过他的这一面,原哔烈根本不是那种会轻易放过敌手的和善之人。
嗯,就这么简单。说谎。
那……
彼得,我约了人要出门,就不跟你多聊了。拜拜——彼得还有话想问,但苏恩蔓不想多谈,找了藉口,匆促地挂上电话。
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朋友的探问,而是好好的、好好的……静一静。
苏恩蔓是属于骨架相当纤细的身材,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在东方人看来应该属于高姚身形,但和欧美的女人相比却仅能列为中等,尤其和高头大马的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只能以娇小来形容喽。
苏恩蔓坐在原峄烈的私人游艇甲板上,看著美丽的蓝色海景,一边让微风迎面吹拂,一边享用著精致的早餐。
对于原峄烈这样奢华的享受,打从踏上游艇后,一直到早餐快要结束之际,她一直都处于震惊状态。
要论家世,她的出身也不低,父亲是东南亚知名集团的总裁,从小到大生活就甚为富裕。
假如她没有执意脱离父母亲,来到伦敦独立生活的话,现在她在台湾也是个混上流社交圈,终日无所事事,只需要享受奢华日子的富家娇娇女。
有钱人的奢侈,她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对于原峄烈这样拥有私人豪华客机、私人气派游艇,连用个早餐都要讲究的移到游艇上来,还特地出海欣赏海景,享受遗世独立的恬静时光,著实令苏恩蔓感到咋舌。
站在甲板潇洒迎风的伟岸身躯,蓦地转过身来。蔓,你出神了?他手中的水晶高脚杯中,原本装了七分满的酒液已经空了。
蔓?!
苏恩蔓心口一阵激荡,执著刀叉的两手,顿时僵祝
他的称呼如此的亲昵,令苏恩蔓消受不了的脸蛋漫起了红霞;艳白的颊腮染了红晕,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在想昨晚的事?原峄烈在她面前落坐,风微微吹乱他服贴的黑色短发,几缮随兴的发丝垂落在饱满的宽额前,这模样让他看起来除了英俊逼人之外,还有几分慵懒的性感。
他低沈的嗓音,诡异地令苏恩蔓心神不宁。怔愣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回应道:没、没有。
这是他邀请她上游艇来共享早餐时光后,头一回合的交谈。
原本她还庆幸他不愿开口交谈,减轻她不少的压力,但这会儿,紧张和失措重新回笼,让她连拿著轻巧刀叉的小手都颤抖起来。
这个答案是在告诉我,你将昨晚的事情给忘了,需要我再替你温习一遍吗?
哐!手中的叉子掉到精瓮盘中。
绿眸凝视著她。她紧张脸红、不知所措的样子,很轻易就激起了他骄傲的征服感。
他简简单单就征服了这个迷人的女人。
是吧。极肯定。不……蠕动唇办,近乎耳语般发出声音,苏恩蔓惶然抬起灿亮大眼,对上他闪动著傲然神采的目光。
原峄烈起身绕过桌面欺近她的身边,俯身在她耳畔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耳壳热热的,心口刺剌麻麻的。我说……
她仓皇侧过首,未料这个动作等于是自投罗网——下一秒钟,他的指腹轻掐住她的下颚,唇霍地覆上去,吻住那诱人的玫瑰唇办。
一阵热烈吮吻之后,她失魂了,再度轻易地跌进他的浓烈气息内。
许久后,原峄烈突如其来的伸手将她从椅上拉起,顺势打横抱了起来。
去哪……怀中甜腻的女人抬起迷离的眼,看著他英俊慑人的脸庞,还有那双染浓了色泽的绿瞳。
床上。
原峄烈的大手从苏恩蔓丰盈柔嫩的粉胸移开,他翻身坐起,激情告一段落。
苏恩蔓微喘地闭著眼,被单下的娇胴侧蜷著。
激情未褪,她仍陷于昏沈当中,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压在软床的重量失了一大半,那代表原峄烈已经从床上起身离开。
沈稳且快速的脚步声响起,开门、关门声传来,再来则是水流声。
他在浴室内洗澡。
苏恩蔓虚弱地张开灿亮的眼眸,看著那扇紧闭的门扉。
他和她这样……到底算什么?她之所以会来赴这个餐约,是为了要和他进行一场必要性谈判的呀!
原本她打算找机会和原峄烈将他们之间意外出轨的关系谈个清楚,她必须表明她不是能任人玩弄的女人,她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瓜葛。但是,一切的计划却总是赶不上变化。
原峄烈的心思实在深沈得令人难以捉摸,要和这样的男人进行谈判,非得要有几把厉害刷子不可,否则绝对会因为反应不及而被修理得极惨。
惨,就像她这样,该谈判的对话没进行半句,就被他给折腾得这样累,现在浑身上下布满吻痕,全身虚软无力。
浴室的水流声一直持续著,还带著水流震动声——他在享用按摩裕
听著那水声,脑海浮现他闭目躺在浴缸内享受的惬意姿态,苏恩蔓心口就悸动不已,但也觉得闷闷的、慌慌的。
经过刚刚那一场缠绵,苏恩蔓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早已经悄悄递出去了……为什么会这样轻易?是他的魅力太令人无以抵抗,还是自己太笨太儍?
这样一个拥有权势的男人,不可能会将心交给她,他要的只是一时的快意和宣泄而已。
一想到宣泄这两个字,苏恩蔓粉酡色的脸颊瞬间刷白!
她无法接受舆男人之间存在这样的关系,即使他是个所有女人追求爱慕的对象,即使他能令她为之心动,她、也、不、屑!
思及此,苏恩蔓忍著身体的不适,飞快掀被下床。
她讨厌自己轻易被原峄烈利用,被他夺走他想要得到手的东西,她快速捞起地板上的衣服穿上,然后迅速离开舱房冲上甲板。
游艇不知何时已经靠岸了,这等于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
苏恩蔓发丝凌乱,一身软料洋装在风中轻扬,她慌慌张张地朝出口奔去,在游艇工作人员惊讶且来不及阻止的目光下,跑下了游艇。
她要远远离开原峄烈,永远不被他给找到!
回到住处,苏恩蔓只花了十分钟就将行李整理好,然后就匆匆忙忙拉著行李飞奔下楼,仓促的将磁卡和出入证明交还给门房。转交完毕,她急著要走人,但是却在欧式玻璃大门前,遇见了刚购物回来的莎丽。
穿著一身性感露背火红色紧身洋装的莎丽,高傲的挡去苏恩蔓的去路。你去哪?还带行李?!有任务?
她刚才出门,没接到任何的工作通知,假如苏恩蔓想乘机独自提早去机场待命的话,那她可不能随便放行。
苏恩蔓没好气地看著老爱找她麻烦的莎丽。以后的任务全都属于你一个人了,所以从现在起,你不必再老是想尽办法找我麻烦。快闪人啦!
莎丽尖著嗓子说:什么?!谁在想尽办法找你麻烦了?难道……你刚才的意思是想放弃这个工作,调回原单位去?!还是不让路。
我要辞职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请你让开!她是没听过好狗不挡路这句话吗?美眸瞪人,苏恩蔓的脸色略带几分仓皇。
的确!莎丽是没听过这句话,因为她并不太懂中文,只知道一些皮毛。
真要辞职呀?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我和原峄烈有机会彼此接近,才气得想走吧?刺眼的笑容在莎丽浓妆艳抹的脸上出现。
谁说的,我……和这女人多说必无益,苏恩蔓深知这一点,争论的话吐了一半就打祝
不承认?!双手抱胸的莎丽,挑起精细的眉。我偏不信!
苏恩蔓忍耐著她。对,我是嫉妒没错!这样你总、可、以、让、路、了、吧?
哼,早点承认不就好了?拨拨长发,她往侧边让开一步。苏恩蔓,不管你是辞职也好,回去原单位也无所谓,反正你是没机会抢得原峄烈了,早点退出也算是聪明的选择——
该死的聪明的选择!她如果早点痛下决定,今天就不会有这种被原峄烈当暖床工具的烂结果。
不待莎丽放完屁……不,是说完话,苏恩蔓神色紧张,情绪混乱地拉著行李就快步奔出门外。
喂,苏恩蔓,你有没有礼貌啊?我的话还没说完——莎丽被苏恩蔓的举动惹毛,气呼呼地跺了下脚后追出去。
苏恩蔓已经转进街角不见踪影。
莎丽悻悻然地转身走回门口,款摆腰臀步行间,艳丽的脸庞缓缓浮起笑容。
苏恩蔓是空服部门里唯一会说中文的东方女性,当初要竞选这个工作时,苏恩蔓可是她唯一看得起的对手,后来的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和苏恩蔓同时被选上。
当初的竞争,莎丽执意要和苏恩蔓一较高下,但在真正选出结果之后,莎丽却还是处处排挤苏恩蔓。
这是怎样的心态?外人也许摸不透,但莎丽自己当然很清楚。
她要的是绝对的胜利,而非侥幸获得。
现在苏恩蔓的自动离去,就代表著她是这场竞争的真正胜利者了。
呵呵呵——尖锐的笑声自莎丽的红唇中发出。
将一切情况看在眼中的门房,听著那尖刺的笑声,微微皱起了眉,心中虽然觉得反感,但也没多表示意见。
同时间,苏恩蔓跑进地铁站,搭乘地铁往维多利亚火车站而去。
当她抵达火车站时,突然想到一个可以让她求救的人,于是她紧急找个电话亭,拨了通国际电话。
你好,我是苏长苍……
电话迅速接通,彼端传来久违了却依旧熟悉的男声。
大哥……我是、我是小蔓……一直紧绷著的情绪在听见大哥的声音时,突然松懈下来,而向来坚强独立的她,竟然扑簌簌的滚下泪珠。
白嫩脸蛋被泪水淹没,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哽咽。
小蔓——苏长苍震惊莫名,唰地从皮椅上起身。你在哭?为什么?你在哪里?还在伦敦吗?你是不是遇劫了,还是被欺负?好……你别只顾著哭,快将事情告诉我,我尽快安排人过去接你……
不、不必麻烦了,我可以……可以自己回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