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一切仪式,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最后,逐尧皇和流苏走到祭桌前,手持切刀,将拜过月神的月饼均匀分切,由管事将月饼分与众人食。
祭月仪式完成后,帝后二人回到座位上。
座下,有两双眼睛,一冰一火的眼中,始终不曾离开流苏的身影。
“可以开始了吗?”
流苏轻声问逐尧皇。
“嗯,开始吧。”
逐尧皇点了点头,流苏抬手示意。
中秋晚宴正式开始了——大殿中央,歌舞升平。
众人借着良好的位置,一边赏月,一边欣赏表演,一片和乐的氛围。
流苏看着座下的每一个人,逐冥冽,逐野瞳,逐云霓,冷眉,小宝,多海,还有陆雪凝等等,每个人,心中感慨万千。
“你不是说专门准备了一个节目,要送给我吗?”
逐尧皇转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嗯,我让无崖和绮罗扮演驸马和公主,表演一段《帝女花》。”
“帝女花?”逐尧皇见多识广,博览群书,却不曾听说过帝女花。
“帝女花是我在民间听过的粤剧,你大概没有听过。我稍作修改,教了无崖和绮罗,让他们今天表演。”
流苏解释道。
然后拍了拍手,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师们退了下去,每回秦皇后总会带给众人一些惊喜,不知这回,她带给皇上的会是什么?
不一会,穿了隆重喜服的小书童无崖子和长乐公主绮罗出现在大殿之上。
逐尧皇眼中露出兴味的目光看着即将唱戏的宝贝女儿——无崖子和小绮罗手牵手朝众人鞠躬。
小绮罗道:倚殿阴森奇树双。
无崖子道:明珠万颗映花黄。
小绮罗道:如此断肠花烛夜无崖子道:不需侍女傍身旁,下退。
众侍女齐道:知道。
接着,哀怨的乐曲响起,众人放下手中吃食,目光皆看向殿中央,只见长乐公主小绮罗挥动长袖,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皆透着深重的哀切之情——驸马无崖手持酒杯,将“砒霜”缓缓倒入酒杯内。
场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浸透着哀伤之意。
小绮罗轻起小唇,唱小曲“妆台秋思“——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偷偷看,偷偷望,佢带泪暗悲伤。
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无崖放下酒杯,踩着乐点,伸出双手握紧小绮罗的手,小绮罗的脸瞥向一侧——无崖唱道: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小绮罗抬起衣袖拭泪: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
无崖:江山悲灾劫,感先帝恩千丈,与妻双双叩问帝安。
绮罗:唉,盼得花烛共谐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
唉,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
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台上。
两行清泪顺着小绮罗的脸颊缓缓流下,无崖心一动。
无崖:将柳荫当作芙蓉帐,明朝驸马看新娘,夜半挑灯有心作窥妆。
绮罗: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无崖: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在葡萄上。
绮罗:合欢与君醉梦乡。
无崖:碰杯共到夜台上。
绮罗:百花冠替代殓妆。
无崖:驸马枷坟墓收藏。
绮罗:相拥抱。
无崖:相偎傍。
合唱: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
无崖:帝女花,绮罗:长伴有心郎。
合唱:夫妻死去树也同模样。
唱毕,无崖和绮罗深深凝视着对方,无崖跪倒在绮罗的面前,三跪拜,然后站了起来,手持酒杯,将掺了“砒霜”的酒杯举起,预备饮了这毒酒。
而绮罗显然入戏太深,将这戏当成真的了。
眼看着她的驸马将毒酒饮下,她突然将头顶上的行头一把摘下,扔在地上,整个人冲了过去,一把夺过无崖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众人大惊,这是怎么了?
无崖子站在原处,看着哭的如同泪人的小绮罗——“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死,我们都不要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分开,我们不要一起死,不要!我不想你死,也不想我死!”
她抱紧无崖的腰,大声地哭了起来。
那毫无掩饰的情真意切,重重敲打着众人的心。
大家都被书童和长乐公主的表演震撼到了。
顿时,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有长乐公主的哭声。
逐野瞳和逐冥冽都涌起一股心疼的感觉,逐冥冽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将绮罗抱了起来。
公主和驸马在家仇国恨之前,选择在洞房花烛夜共饮毒酒,共赴黄泉,这样悲戚的故事在这中秋之夜表演起来,拥有翻动人心强大的力量。
真不知,秦皇后为何安排这么一出悲剧在中秋夜上演。
泪,顺着流苏的脸颊流下,她和他同时缓缓转过头来,视线纠缠在一起——“如果你死了,我会去殉葬。”她说道。
他说,“不,你要活着。”
眼睛发涩,浑身都在痛。
“所以,你要活着。你答应我,只要你能活,无论是什么方法,你都要去试,好吗?如果你死,我我不会独活的,尧。”
逐尧皇执起流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明白了,在中秋之夜,在所有人的面前,她要他听这肝肠寸断,缠绵悱恻的《帝女花》,是为告诉他以及告诉所有人,她,秦皇后,会誓死追随逐尧皇,无论生死,她都随他而去。
所以,他不能死,万万不能死。
“好,我答应你,无论什么方法,我会去试。我不死,我要活。”
他的声音和着那哀怨的乐声一起,传入她的耳中。
她点头——“嗯,记住你答应过我的。”
中秋晚宴结束后,逐尧皇和流苏执手离去了。
众人也一一退了下去。
小绮罗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殿之上,方才无崖举杯欲饮砒霜毒酒的情形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知道只是戏,都是假的,这只是娘教的戏,但是她却好伤心好伤心。
无崖子朝她走了过去,小绮罗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挂在粉雕玉琢的脸上,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