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知音
逐尧皇抬起右手,冷眉不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小绮罗歪着头,不时用毛笔蘸一蘸墨汁,小手背上不小心沾了点墨汁,又用小手背擦了擦脸,结果小小的鼻头上沾上了黑黑的墨渍。
冷眉想要上前替她擦一擦,可是她那认真的神态,又让人不忍打扰。
太子站了起来,走到绮罗面前。
突然,他伸出手,将绮罗正在写的宣纸抽了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大掌一揉,那已经写好的字被他揉成了一团。
“哎”绮罗看着写好的东西在逐尧皇手中被蹂躏成一团,她不解的看着这位威严的太子。
“把刚刚写的全部背下来,一个字也不许错。”逐尧皇敲了敲绮罗的桌子。
“哦。”小绮罗点了点头,开始背起刚刚写的内容来,“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背完之后,她仰起头看着逐尧皇,等待着他的评判,他笑也不笑,严厉极了。
“写完了吗?”逐尧皇问道。
“还没有呢,还有一半没写完。”小绮罗吸了吸鼻子,说道。
“哦?那你把另外一半也背出来,不许结巴”
小绮罗点了点头,又背了起来,“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好!下笔之前,已有成竹在胸!好文章不在笔墨纸上,而在心里。心上有,笔下才有”
“糟糕烈马跑到太子殿下的文华殿去了!”
“快!快拦截住!”
文华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烈马的嘶叫声,以及侍卫们追逐赶跑的焦急的声音。
站在大殿门口的流苏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高大异常的枣红色烈马朝她飞驰而来,那速度快到令人看都看不清楚。
“啊”她吓得尖叫出声,脚却因为害怕而软的没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匹马的铁蹄朝自己压过来“啊绮罗绮罗”
“抱紧了。”正当她以为自己必然惨死于马蹄之下的危急时刻,突然一道白影飞身而来,她被腾空而已。
逐尧皇单手将流苏抱住,一个利落的旋身,另一只手有力地拉住了缰绳,稳稳站住。
他,仅用一只手的力道便控制了这批脱缰的烈马!
流苏愣了,被他单手抱在怀中,她的心跳陡然加速,浑身的血液猛然上涌至头顶。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末将等罪该万死!”众侍卫见了逐尧皇,齐齐单膝跪下,俯首撑地。
“是你?”然而逐尧皇并未理会跪着的将士。
他那清宁如水,却透着无限威严的声音在流苏的耳边响起,看到她的侧脸,才发觉她就是那日在佛法寺中惊鸿一瞥,如若空谷百合般的女子。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从他的角度依然能看出她那未施脂粉却灵动惹人怜爱的模样,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面还留着受惊过后的惊慌之色。
这么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竟然是里头那胆大包天又聪颖异常的小丫头的娘?
“我”流苏正要开口,那烈马突然又开始骚动起来。
逐尧皇见状,一个飞身,抱着流苏就上了马,将她置身于怀抱之中。
他是让她和他面对面坐在马上!他王者的气势将他团团包围。
这个有些暧昧的姿势让流苏的脸都红了。
“马鞭!”他大喝一声,侍卫立即将马鞭扔飞了过来,他伸手稳稳地接住。
缰绳一拉,掉转马头,那烈马飞一般往文华殿西边的围场飞奔而去,那飒飒的马蹄声紧凑地响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马很快,风很快,他们骑的是一匹未经驯服的烈马,可是不知为何,流苏却一点也不害怕。
“跟上去!保护殿下!”逐尧皇的贴身护卫冷眉喝令道。
“是!”大内侍卫们个个飞身上马追了上去,卯足一切力气要护逐尧皇安全。
“驾”很快,远处的围场里传来逐尧皇气势如虹的声音,同时还有马儿仰天长啸的嘶叫声。
围场里,一匹棕红色脱缰烈马狂奔而起,手持缰绳的男子身著纯白金纚天蚕袍,那华贵的威严,如日月皓空,交相辉映,明黄色饰品随风飘起,带起漫天的肃肃霸气。
烈马的驰骋已超出正常速度。
“抱紧了!”他在流苏耳边说道。
流苏闻言,伸手抱紧了他健硕的腰。
“你的名字?”在这烈马之上,他却问起了她的名字,似乎完全未将这野到令皇宫侍卫们素手无策的烈马放在眼里。
“流苏,秦流苏。”
“秦流苏,我记住了!驾”
两人的声音消散在风中她抬起头,看到他那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烈马发出亢奋的嘶叫,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身后追随而来地将士们,与逐尧皇一起,在这围场之内扬起了漫天叫啸的尘埃。
他气度雍容华贵,姿势潇洒飘逸,温雅之中自有一股泠然之气,贵气逼人,不怒自威。
会是他吗?会是他吗?
“本王会娶你为妃!”那声音历历在耳,虽因受伤而显低沉,却那么铿锵有力,透着毋庸置疑的力量。
“吁”一阵狂奔之后,马儿终于停了下来。
逐尧皇长腿一跨,利落地下马,流苏也被他抱了下来,着地的感觉把流苏从现实生活中拉了回来。
那马儿突然变得乖的不得了,还撒娇的用马头磨蹭着流苏的手臂。
流苏惊异极了,她清澈的大眼睛闪耀着疑惑,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你没有挥打一鞭,它却停了下来?好厉害啊!”
逐尧皇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
流苏看着他的笑容,顿时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男子有这样的笑容,他的笑可令星辰失色,日月无光,那双夺魂蛇魄的眼睛,更是把花魂尽蕴在眉梢,又似把月芒摄在眼底。
“它服我,便听我。若不服,打也没用,若服,何须用打?”逐尧皇说道,他神态怡然,胸中自有丘壑,似运筹帷幄于天下间。
“那你为什么又要手持缰绳?”
“手持缰绳是为告诉它,天下间,惟独我是它的主人。”
流苏听了他的这句话,开始思考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