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苍国皇宫,三千瓦砾的宫墙之内,到处横尸遍野,一片杀戮景象,嘶喊声,尖叫声,哭叫声此起彼伏,像采花贼般残忍的撕开处子的华裳,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痕。
此刻,金銮殿的龙椅上坐着一个男子,他身穿龙袍,体型修长,袍子上绣着一条黄龙,黄龙被鲜血染红,尤其是那双眼睛,被血染了个透,那双眼睛似乎因为那血色而显得精亮,透着一股邪气,男子长的英俊邪魅,狭促的眸子里如那龙袍上的黄龙般透着一股邪气,一头乌黑的秀发束在皇冠里,俊眉微蹙,眼神犀利。
“秉告三皇子,皇…二皇子的人已全部拿下,已无反抗之人。”宰相罗深跪在地上,一时差点语塞,好险,抬头看着那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容貌俊美,但此刻却一脸狠绝,就在昨日,他亲手弑父,今日他杀兄篡位,做事如此狠绝,就算他久居官场,血雨腥风早已司空见惯,还是让他不如一颤。
“他呢?”男子手持青龙杯,倒了杯宫廷玉酿,拾起,却不饮,而是放在唇边,细细闻着酒香,神情冷然,那黄色龙袍上的血腥味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三皇子恕罪,恕老臣无能,二,二皇子胸口中了一剑,已、已被他的旧部救出了皇宫。”罗深头磕地,一身冷汗,手脚颤抖的如实秉告。
“一群废物,一个人都抓不住,留你们有何用?”男子紧了紧手中的酒杯,不知不觉内力涌进杯中,酒随后溢出了杯子,男子一脸的狰狞,让那英俊的面容一片扭曲,谁能知道他的心却在颤抖。
心在颤抖,不是因为没有抓到他,而是因为他受伤了。
他中剑了?怎会!
“恳请三皇子恕罪,是老臣无能,老臣一定把二皇子的首级取来抵罪。”罗深匍匐在地,罗深的眼里闪过阴郁。
当今的三皇子真是心肠如蛇蝎啊!枉他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如今江山易主,为了个成王败寇,他却要过河拆桥么?
“啪!”青龙杯应声碎裂在罗深面前,碎片尖锐的滑过他的老脸,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可他却不敢动半分,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现在这头老虎发威之时明智之举就是静观其变。
“混帐,本王什么时候有让你杀了他?”颜漠摔过杯子的手颤抖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体都微微颤抖,怕那个人已死。
“三皇子恕罪,是老臣罪该万死,擅自做主图个永绝后患,请三皇子饶恕老臣。”罗深被摔在地上的青龙杯惊得一身冷汗,仿佛那摔在地上的碎杯就是他的下场一般。
“本王没有吩咐的事以后若再擅自做主,定不饶你。”忍着怒气,若他死了,恐怕也忍不了了吧!
颜卿啊颜卿,若你死了,这王宫我要来又有何用,这皇位要来何用,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么一把椅子才将所有兄弟姊妹杀害吗?
你可知,为了你,我宁负了天下也绝不负卿。
“罗宰相,念你劳苦功高,这次本王容你戴罪立功,传令下去,举国搜查,本王要活人。若谁误杀了二皇子,杀他之人定要立刻当场给本王自刎,否则本王让他历经五马分尸之痛,赐满门抄斩之罪。”颜漠看着那匍匐在地的人,这个人对自己还有很多用处,何况现在刚夺了皇位,一国的宰相在朝廷里,明里暗里的同僚不在少数,现在想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本王再重复一遍,本王要活人。”生怕这半身已经进了棺材的罗深耳背,颜漠又重重的重复到。
“谢三皇子不杀之恩,臣一定戴罪立功。”罗深头叩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叩谢王恩,一颗心被那满门抄斩吓得一颤一颤的,幸亏了二皇子的旧部救了二皇子,否则这横祸飞来他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罗深真的想不明白,二皇子已是成王败寇,自古逼宫无不杀尽对自己有威胁之人,三皇子却不永除后患,留着这样一个祸患,于他又有何好处?
大殿之外,横尸遍野,不禁让人觉得,这大千江山真的有如此好么?
只怪世人不懂江山易主换来的只会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苍国之北,大雪纷飞。
一行七八人,仓促的前进着,时不时回头看向后面,似乎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
几个外围的已经受了伤,却依然紧紧护着中间身穿黄色衣袍的男子,那男子伤得极为严重,鲜血从他的左胸上不断溢出,不消片刻已染红了他的黄袍,他的嘴唇一片泛白,明显是失血过多。
“萧蓝你赶紧带着主子先走,我们来垫后。”斯羽看着扶着主子的萧蓝道。
斯羽看着那身穿一袭黄袍的男子,黄袍上布满血迹,他一只手捂着左胸,胸口的血渍已经干渴,乌黑的青丝此刻被白雪覆盖,僵直的下垂着,似柳絮成冰雕般尖锐的垂落,甚显凌乱,已不见昔日那登上万人景仰的皇位上意气风发的男子,那样一个俊秀貌丽的男子,此刻眼神一片死灰,昔日的风采已不再。
“我定是死了也会护住主子的,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萧蓝看着那个坚定的男子,此刻的他们似是在保护自己重要的家人而已。
“珍重,我若有不测,你就是死也要保护好主子。”斯羽沉重的看着萧蓝道。
“我自当誓死也会保护好主子,你自己小心。”萧蓝手紧握长剑,满脸坚定的看着斯羽回道。
“哈哈,你们来啊!看看我是怎么杀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转身,斯羽看着百丈外的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冷然一笑。
纷纷大雪无情的飘落,似乎这场杀戮不能撼动它一丝情绪。
“主子您先走,我来掩护你。”萧蓝轻轻的把男子扶稳,眼里闪过决绝。
“不要,不要走。”走了就回不来了,回过神来的颜卿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使劲拽着萧蓝的衣袖,此刻他不在是万人之上的帝皇,只是一个平常人。
虽只做了一日的皇帝,然他平时毕竟也还是个皇子。
“不打紧,主子您先走,我随后就跟上您。”萧蓝不忍看那双哀求的眼神,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儿,却对自己露出他需要他的表情,萧蓝瞬间觉得此生死了也无憾了。
“不要,不要走,你要跟他们一样把我一个人留下吗?”颜卿只是死死的拽着萧蓝的衣服,像个孩子般,不愿离开妈妈的怀抱,仿佛一放开那衣袖这个人就会消失一样。
“我不会扔下您一个人不管的,主子您先到前面等我,我随后就来。”萧蓝轻轻拉开扯着衣袖仍在抖动的手指,他曾不敢肖想,会跟这个人这样亲近,会被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这样需要着。
萧蓝转身,决绝的朝远处踏马而来的黑衣人而去,心想,斯羽已经去了罢。
不要,不要走,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
颜卿抬头看着那走得决绝的人,一滴泪悄然滑落,都说帝王无情,可谁又能真正懂帝王心呢?
是的,他喜欢上了他的侍卫,五年前,在那个同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那****被责罚跪地金銮殿外,大殿之外大雪纷飞,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人人欺凌的王爷,他却为他,在大雪中用双手为他遮了三个时辰的大雪。
然而他们被眷恋的相遇了,却不可相恋,断袖本是有违常理,更何况是即将成为一代帝王的人。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大哥惨死在外,四弟双眼被挖,五弟变痴儿,父皇在养心殿内毒药穿肠而死。
颜漠啊颜漠,你当真是心狠手辣,父皇待你如己出,你却心如蛇蝎。
若我也去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了,你一个人就不会感到寂寞么。
颜卿看着这漫天的大雪,手脚冰冷,心却在燃烧。
七天,整整追了七天,看来他是一定要取下他的向上人头才肯罢休了,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王室斗争,血溅宫廷。
“天,真的要亡我吗!!!”颜卿对着白雪茫茫的前方怒声问道,他不甘,不甘输给那样一个残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