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幽无声一笑,缓缓褪下了衣衫,垂眸一看,小腹处一侧有个红肿的小点,周围的肤色亦是紫红一片。眸光一暗,宓幽摊开手掌,待掌心燃起一族冰蓝色的火焰,覆手按住了小腹。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一阵,白谷雨身影一僵,两颊几不可见的一红。余光不慎扫到斜后方的一面铜镜,铜镜中依稀可见一具娇小柔美的身体,秒速收回目光,白谷雨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跳竟能如此之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好了”,白谷雨深呼吸一口,这才转过身,宓幽半躺在床上,穿着洁白的中衣,脸色也好了许多,她垂着眸子,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顺着宓幽的目光看过去,在她小巧的手掌之中,躺着一枚银针,牛毛一般纤细。宓幽将手掌抬高了些许,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微微隆起的胸口,许是过于瘦小,中衣有些宽大,伴随着一呼一吸,对折的衣襟也一开,一合,似乎再往深处看去,就能够看见……
白谷雨低咳一声,有些急促的别过脸,开口时,声音微微嘶哑,“小幽儿在看什么……”
“看看这传闻中的千丝蕊射出的银针!”半晌,宓幽突然轻笑起来,“有意思……”
细细一看,那银针一头连着一小截比牛毛还细的银线,仿佛能够看到,银线的另一头,一只手牵引着银针的运动方向。
这根本不是什么千丝蕊,也可以说是仿制的不够完整的千丝蕊。射出的四根银针中,只有这一根连接着银线。
原本,四根银针的目标都是即墨寒。但是,如果即墨寒在于宓幽的对战中中了暗器而战败,宓幽就成了获得利益的一方,那么,所有族人怀疑的目光就会落在宓幽身上,嫡小姐的身份得不到认可,当即就会被赶出即墨家族。若即墨殇有包庇的举动,那边会激起族人的不满与抵制。
然而,若宓幽替即墨寒挡下银针,银线另一头的人就可以利用银线操纵银针刺入宓幽死穴,轻则武功全费,重则暴毙,一箭双雕,那人居心之险恶,计划之周到,令人咋舌,但估计让他失算的是,宓幽身形太快,银针刺入的方向偏离了死穴。
白谷雨也盯着银针望了许久,黑眸酝酿起遮天蔽日的农膜一般的黑暮……
深山比外头冷许多,刚入深秋,就已刮起了北风,寒风肆掠,拂动山岭中的树枝沙沙作响,吵得宓幽整夜整夜睡不着。
从见礼那日起,宓幽便再没有出过门。
一静养,就是十多天,再过五天,便是即墨族人闯九重塔的日子。
白谷雨放出话,言说宓幽重伤难愈,必须静养,至于探视,自然是越少越好。
得知宓幽性命无虞武功也得以保全,即墨川等人自然对白谷雨言听计从,除了每天正午来探望一会儿,其他时间倒是没来“弓”居。
宓幽也乐得清闲,只是……
“白谷雨,你难道不知道我要静养么……”宓幽倚靠着床榻上的软垫,不满道:“可是你自己放出话说我应该静养的……”
“谷雨若不在这里,谁来给小幽儿诊病呢……”白谷雨状似无奈,抿口茶,慢条斯理道:“当当初可是小幽儿自己要求谷雨这样说的,谷雨帮了小幽儿,难道还不能来这里讨杯茶?”
宓幽在见礼当日身体已无大碍,但几乎包括即墨殇等人在内所有族人都知道宓幽受重伤,这样一下子就恢复未免容易让人起疑,所以便让白谷雨放话出去,说自己重伤未愈需要静养。
纳兰谨的身体在娘胎时就已中毒,属于先天不足,之后又屡次身中奇毒,身子骨不好,脸色比起普通女孩子而言略微苍白一些,从某种程度上,倒也坐实了重伤未愈的这个情况。
“小幽儿看起来神思疲倦,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宓幽困倦的打了个呵欠,“夜里起风太吵,睡不着……”
“起风?”白谷雨望了望宓幽床榻周围围着的厚厚的三层帷帐,眉头微微一蹙,“昨夜虽然起风,但也着实没那么嘈杂,再加上你这里加了三层帷帐,按理说,声音不可能嘈杂到睡不着的地步呀……”
“谁知道呢……”
白谷雨笑了笑,“许是你心里有事,心烦意乱之时,自然是睡不踏实的……”
宓幽眸子微微一动,垂下了眼帘,带着被说中心事的挪揄。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几日一到午夜,尤其是将睡未睡之时,总是能听到一丝微弱的呼唤声,可每当宓幽凝神细听之时,那声音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有时候,伴随着声音蔓延开来的,还有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但只要宓幽尝试着去感知,气息就会像触电一般立马消失殆尽。
接连好几个晚上都是如此,半睡半醒之时被呼唤声与气息唤醒,再度躺下却又被外头的嘈杂声吵的毫无睡意,宓幽难免觉得深思倦怠。
宓幽偏过头,视线恰好落在九重塔之上,此时正值晌午,阳光打在九重塔上,塔身泛着幽暗的光,沿着塔身一直往上,宓幽的目光停在了九重塔的最高层,被封住的第十层。
白谷雨循着宓幽的视线看过去,微微一笑,“再过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九重塔试炼,不知道今年,会有多少即墨族人能够闯进九重塔……”
“三日后么……”宓幽眼眸眯了眯,低喃道:“这么快就到了呀……”
从白谷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宓幽的侧脸,透过屋内的光线打在宓幽脸色,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薄薄的一层光晕,线条柔和。
周遭很静,静的仿若这世间只有白谷雨和宓幽二人,大有岁月静好之感,有那么一瞬,白谷雨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份平静,无砚推门而入,一脸慌乱,气喘吁吁道:“小姐,不好了,春长老暴毙了……”
宓幽收回目光,扭头看着无砚,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春长老暴毙了!”无砚深呼吸几下,以平覆紊乱的气息,道:“刚刚俊公子派人过来说,春长老被发现七窍流血死在自家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