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麓书院虽说没有明文禁止两苑学子往来,但男子不得出入飞香苑可是明令禁止了,而今天破天荒的能够出现在飞香苑的男子竟然是——
“白小道长!”一名小姐压低声音,但依旧难掩惊喜,“白小道长怎么来了,天啊,快帮我看看,我妆容还好吧!”
一时间,整理妆容的,大胆搭讪的,难掩兴奋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原本安静的礼轩乱成一锅粥,纳兰婉不例外的黑了脸,不失威严的咳嗽一声。
没反应……
再咳一声!
还是没反应……
“放肆!”终于,纳兰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平日里教你们的学到哪里去了!”
小姐们骤然噤声,手忙脚乱的坐好坐定,噤若寒蝉,只是在看向白谷雨时,那目光之中的仰慕似潮水一般倾泻而出。只有秦天宁,从始到终一直保持着优雅挺拔的坐姿,连目光都不曾偏离分毫,纳兰婉怒火中烧的神色在触及到她时明显缓和了几分。
“让白小道长见笑了!”待小姐们安静下来,纳兰婉才叹口气,状似挪揄道:“是本宫教导不力!”
白谷雨含笑,摇着扇子道:“长公主自谦了,秦小姐的仪容姿态优雅端庄,堪称典范!”
闻言,众位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甘落后的挺直腰板,有多端庄坐的多端庄,有多优雅坐的多优雅,除了最后面自以为被众人小姐挡住的某两人。
望见坐姿明显有异的两道身影,白谷雨愣了一愣,待看清二人的模样之时,那眼中氤氲的笑意深浓了几分。
“白小道长谬赞了!”秦天宁的心中浑然升起一股得意,但表面上不露痕迹,带着温婉的浅笑站起身来,自谦道:“在场有很多姐妹比天宁礼数周全,白小道长太抬举天宁了!”
“秦小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纳兰婉身后的老嬷嬷开口,一本正经道:“在场谁的礼数最周到礼节最周全,是个明眼人都知道,秦小姐被誉为西蜀第一才女,自然是这天下女儿家们的表率了!想当年,咱们公主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秦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秦小姐是承了这血脉了!”一席话,说的底下好多小姐面露忿色,纳兰婉却满意一笑,赞赏的看了嬷嬷一眼。
纳兰婉对这样的奉承早已熟视无睹,倒是秦天宁羞涩的垂首道:“赵嬷嬷过誉了,论学识,天宁不过是仗着年长,比姐妹们多读了几年书,轮礼数,天宁哪比得上姑母,姑母可是整个西蜀公认的女儿家的表率,不然皇上也不会让姑母来掌管飞香苑了呀!”
“好了,天宁先坐下吧!”纳兰婉笑意更甚,待秦天宁坐下之后,朗声道:“今日教习的功课是作画,有幸请来白小道长为你们指点一二,千万要好生学习虚心求教,可别辜负白小道长的一片苦心!听到了吗?”最后一句话可是说的威严无比,众小姐乖巧的垂首应声,那低垂的眉眼之间却满是欣喜,偶尔不小心与其他小姐的目光碰撞,彼此眼中都闪过志在必得与不甘示弱。
除了坐的歪歪扭扭的两个人。
姿不端仪不正,纳兰婉的视线越过众多低眉顺眼的小姐落在二人身上,脸色微变。
“这二位是……”白谷雨适时的加了一把火,欲言又止,那神情中的不解、疑惑,那不小心触到纳兰婉视线之时恰好流露出的尴尬,让纳兰婉黑了脸,语气不善,道:“谨公主可来了?”
宓幽站起来,福了福身,道:“回长公主,谨儿来了!”
宓幽的福身让纳兰婉皱起了眉头,“莫非是睿亲王府缺乏教习嬷嬷,不然谨公主这‘见礼’怎会做的如此失礼?”
摆明了是借机发难,宓幽也不恼不怒,含笑对上纳兰婉的视线,道:“长公主莫不是记错了,谨儿从出生之日起便居住在永安殿,若说礼仪也是皇后娘娘派人教的,长公主的意思是毓秀宫的缺乏教习嬷嬷?莫非长公主觉得毓秀宫礼数不周,长公主这可是在藐视皇后娘娘呀!”
“嗯?”纳兰婉拖长了尾音,挑眉看着宓幽,“自己做错了事情,不但推卸责任,还敢顶嘴污蔑本宫藐视皇后,谨公主此举可不是天家子女所为!”
“不知谨儿做错了何事?”
纳兰婉愣了一下,她对宓幽的印象还停留在宫宴那日,对于今日巧舌如簧且胆敢跟自己对着干的宓幽着实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她身后的赵嬷嬷替主子开了口,“恕奴婢多嘴,谨公主这‘见礼’敷衍了事毫无仪态可言,确实不是皇室公主所应有的姿态!”
“哦?”宓幽挑眉,“那何为‘有仪态’的见礼呢?劳烦赵嬷嬷示范一下!”
“奴婢身为奴才,谨公主拿自己跟奴才比不是降低自己的身份么!还是让秦小姐来示范吧,公主您看怎么样?”
纳兰婉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转头道:“天宁……”
“是!”秦天宁应了一声,缓缓站起来,莲步轻移,行至纳兰婉跟前,毕恭毕敬的见了礼。不得不说,秦天宁这“礼”确实行的恰到好处,不卑不亢,却处处透着优雅端庄,想来纳兰婉教导她也费了一番功夫,果不其然,纳兰婉赞许的点点头,和赵嬷嬷对视了一眼,再挑衅的看着宓幽,道:“谨公主可看明白了!这才是大家闺秀的仪态,谨公主的姿容仪态别说大家闺秀了,连小家碧玉都比不上,这可不是天家子女所为!”
“长公主明知谨公主今日初到书院,还故意为难她。”阮思盈也站了起来,为宓幽的受辱愤愤不平道:“长公主这也是天家子女所为?”
一句话,气的纳兰婉脸色铁青,“阮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谨公主是我皇室子女,我身为长辈教训她几句难道还逾越了不成?莫不是阮小姐是希望谨公主及笄之后也同样是无人问津吗?”
众人心照不宣的轻笑,唯有阮思盈正色道:“都道女儿家未出嫁时养在深闺,出嫁后相夫教子,我偏不信,我阮家的女儿生在沙场必能驰骋沙场,三从四德又如何,三纲五常又如何,我阮思盈岂能被这些劳什子束缚住,就算现在来我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我还看不上呢,我的夫君,岂是此等白面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