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飞舞一个人来到海边。海风呼呼地在耳边吹着,遥望一望无际蓝色的海洋,心情犹如海浪一样,波涛汹涌地翻滚着。
她手上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打罐装的百威啤酒。坐在岩石上,黍飞舞放啤酒放往一边,然后打开一瓶,灌了一大口。因为喝太猛,酒液从唇边流淌下来,她举起手轻轻拭去,鼻子一酸,压抑已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滴滴地掉落在岩石上。
她真的不愿意去接受晓果已经死了的事实。
她不愿相信,真的不愿相信。她的人生当中,就只有晓果真心对她好,把她当成掏心挖肺的好朋友。有事,没事,伤心,难过,或者开心都要来找她说。
坦白说,她对晓果的好,其实没有晓果对她的好来得多。因为,晓果没有心机,而她自己,却是一个深沉有心机的人。
不熟悉她黍飞舞的人,觉得她是一个仗着自己漂亮,不可一世的骄傲女人,而林晓果却每每都是一针见血在戳穿她的伪装。
从小,因为长得漂亮,读书好,引得老师疼,男生爱。让周围的女同学对她十分妒忌。三番两次地设计她,出卖她,扯她后腿。最后一次,是被人陷害受到老师的批评责骂之后,她冷漠地筑起心房,不再跟任何人做朋友,不再做些让自己出类拔萃的事情引人注意。
她淡漠地对待每一个人,也不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她不习惯别人对她太好,她也不习惯对别人好。在被庞龙皓伤过心,分手之后,她对外界的一切,更加地漠不关心。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无论男人或者女人。
可是,这三年来,很多的行为和思想,不可否认,是晓果改变了她。她说,在这个社会上生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必备的条件之一。阿谀奉承是升官加薪她的热情,她的开朗,她的活泼,带动了她黍飞舞的情绪,改变了她黍飞舞对人冷眼旁观的思想。不过,还是要视她心情而定。
这里,是晓果带她来的。那年二十二岁,她跟人打赌一个星期内学会跳钢管舞,正在苦寻师傅的某一天,与晓果双双在街上被人追逐进而认识。当晓果得知她想学钢管舞的时候,一阵哈哈大笑后,一本正经对她说:“拜我为师吧!”
她当时用很不相信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道:“你在开玩笑吗?”
为了让她心服口服,当场,晓果拐过一个男生,火辣辣地跳了一场艳舞,她两个女孩子没脸红,倒是那个被当成工具的男生一张脸涨红到了脖子上。
然后,晓果就带她来到这里,在这里教她跳舞。她说,她喜欢站在岩石上,面对蓝色的海洋,享受被风吹着的感受,能够让她抒解掉所有的压力与不愉快。
晓果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她喜欢刺激的偷情,又向往浪漫的爱情,于是,她拍过无数次的拖。每次失恋之后,她都会跑来跟她哭诉。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很不习惯她有事没事都来找她。渐渐地,她不再会对她不耐烦了,因为,她不喜欢跟外人接触,但是晓果跟她说的话,能让她了解到人心的不同。社会黑暗的一角,所以,她觉得,想要写出好的小说,她应该敝开心胸,去面对更多的人,了解更多人内心的心态与想法。
于是,她开始学会跟人做朋友。但那些朋友,仅次于玩玩的朋友。她仍然不会用真心去结交他们,无论男人或者女人。男人想追她,只是想泡她上床,女人想跟她做朋友?没那么单纯的事。怎么会有送上门的朋友呢?估计是不会安什么好心的。所以她尽量地跟她们保持距离。她这种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只有林晓果与她不相上下的人才会跟她做朋友。
男人,想玩玩可以,喝喝酒,跳舞舞,打打KISS,搞搞暧昧,她可以接受,想更进一步的发展,除了厌恶,她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会让她在最后一刻停下所有的动作,于是,她挥手跟人说拜拜!
就这样,她在不知不觉中,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交了男朋友,而又交了几个男朋友,她也忘了。
她只知道,认识晓果,她的内心不再空虚,她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能够让她平淡无奇的小说更增添了丰富的情感和不同的人生面目。然后,她的小说,红遍了大江南北。有忠实的书迷,很多出版社都想找她签约出书,给她高薪的酬金。她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因为她喜欢过不被约束和没有压力的生活,但不可否认,这一切,是晓果带给她的。
可是,为什么当她再次习惯有个人在她身边的时候,老天爷又使出这种恶作剧来捉弄她呢?
被庞龙皓伤过心,哭过之后,她告诉过自己,从此以后,她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人掉眼泪,可是,在看到晓果那具冷冰冰的尸体时,她真的忍不住想哭,真的好难过,好痛心啊!
“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喝完最后一口啤酒,黍飞舞将铁罐抛往海中,悲痛欲绝地朝远处的天空喊叫道。心里为晓果的死感到不平。
为什么会这样?谁来告诉她呢?老天爷啊!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她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照顾,她还有年老的奶奶要照顾,你怎么可以残忍地让她就这样死去呢?她今年才二十五岁呀!
“晓果,如果你有灵,就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你的?”黍飞舞喃喃自语道。她想起那个梦。她现在知道了,晓果应该是要来告诉她,杀她那人的凶手是谁的!可是,她后来被股力量拖走了,她根本就来不及问她,到底谁是凶手。
“晓果,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是仅有的一个朋友,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在这一刻,她愿意承认,林晓果,是她此生最好的一个朋友。可是,这一切,都太迟了,她还来不及跟晓果说三个字,她要谢谢她。因为,是她,改变了她对人性的看法和态度。是她让她成为名扬各个角落的大作者。
“飞舞,你在哪里?”这时,放在岩石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漠然地拿起电话接听。
“有事吗?”黍飞舞冷淡地问道。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四处都找不到你。我很担心你。”庞龙皓开着车,大街小巷四处寻找黍飞舞。下午本来要开会的,谁知郑警官临时被上头招去开会,他担心黍飞舞,所以就匆匆离开警局开车出来找她。
他一直都知道,黍飞舞,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但是,外表坚强的人,内心却更脆弱。医院中,他看到她颤抖的双肩,他知道她想哭,可是她却拼命地忍着。他为她感到心疼。如果她允许的话,他真的想不顾一切都将她拥入怀里,让她哭得痛快。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想不开吗?其实少了我,地球还是会转的。放心,我没事。不会想不开的。”黍飞舞自嘲地说道。
“不要跟我闲扯,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庞龙皓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要陪我喝酒吗?如果你要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我在哪里。”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到石上,黍飞舞打开一罐啤酒喝着道。
“好,我陪你喝,告诉我,你在哪里?”庞龙皓马上应道。
“我在南湾海边。”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等我。”庞龙皓说完便把手机切掉。
“记得带酒过来。”瞥了一眼地上剩下的一打啤酒,黍飞舞揉按着太阳穴道。头开始有点痛了。
“恶……”胸口一阵反胃,别过头,她吐得一塌糊涂。
这个情景,又让她想起跟晓果一起拼酒的画面。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写小说写到连自己的生日也忘了。是晓果跑来找她,然后拉她出去为她庆祝生日。
也是在这个海边,她生了一个火堆,为她办了一个烧烤生日会。她知道她不喜欢人多。于是,那天晚上,她叫了她两个妹妹,只有四个人。她们俩人喝得酩酊大醉,吐个半死不活。当她们面面相觑,两人哈哈大笑地躺到沙滩上,呼呼大睡。还好有她两个妹妹帮忙照顾她们两个酒鬼。
从她出生到二十三岁之前,只跟家人过生日,从来都没有跟朋友一起渡过生日。那是一个令她永生难忘的生日,自此,每一年的生日,晓果都会陪她一起过。
“晓果,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帮你报仇的。”站起身,黍飞舞将手中的啤酒忿然地抛往海中,心里暗暗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