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出院。
只有他一个人来接她,而那个从北京过来的他啊,又匆匆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去了哪里?
余洁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了,无法面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无法面对他们每天守在她身边,无法面对他们其中一个又突然不见……
就算他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再也不是三个人的尴尬场面,她依旧无法面对留下来的他……
段奕……
她低着头走下床,段奕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心理挣扎似的一言不发……嘴唇抿得紧紧的,手也在身侧握紧,因为那日跟她说的话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转着,他说,他不会放开她!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也绝对不会放开!
可是,现在,他犹豫了……
曾经他那么喜欢的女孩儿啊,曾经在他怀里撒娇耍赖的女孩儿,曾经他抱她吻她甚至是做出格的事情都不会觉得紧张,因为,她是他的!可如今,他的心里混乱一片……
她低着头,连看他一眼也没有,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向前栽去,段奕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小心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大了些,她的身子猛地一颤,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却固执地咬紧了下唇一声不吭。
段奕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就像是以前无数次的早上他所习惯做的那样:“我们回去吧。”说着,不去管她讶异的表情,打横抱起了她。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宽阔,手臂依旧坚强有力,他的人依旧高大而英俊,只是……瘦了很多……
不过才一个月不到啊!
余洁愣愣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忽然不敢去看了,只是强忍着想哭的冲动……
段奕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医院,她的手臂依旧紧紧地圈着他的脖颈,她的呼吸近在耳畔,怀里依旧是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可是,她的心呢?在哪里?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了车,然后自己坐了进去。汽车后座上,依旧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情景……
那时,他们也是坐在后座,她窝在他的怀抱里,紧紧抱着他,就像是找到了一生的依靠似的不愿意放开。可如今,她不动,他的手也不再主动地去抱她了……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不过就是这么短的功夫而已啊!那个前一刻还在和他一起逛街,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女生,下一刻就变得如此陌生了吗?
余洁,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手越握越紧,疼痛也缠绕上身来,却不知那疼痛来自哪里?
余洁低头,目光涣散,不清楚自己在看什么地方,突然瞥见他的手上殷红一片,那缠着他手的白色纱布上血迹斑斑,一阵心痛来袭,一把握住他的大手,放到唇边轻轻吹着:“手还没有好吗?是不是很疼?”
声音里满是焦急和心疼。
段奕却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大大的手掌被她小小的双手捧着,就好像一件珍宝般小心翼翼。她柔软的手啊,到了冬天就像现在一样冰冷一片,可是他却想让那双手握着他永远也不松开……
他的大手猛地一握紧,将她的两只手包裹在掌心,另一只手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头埋进她的脖颈里,暖暖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身上,几乎要将那白皙的皮肤灼伤。
他的唇摩挲着她的颈侧,低声在她耳边喃喃道:“小洁……你不喜欢我了吗?还是,你更喜欢他呢?我不准你喜欢他,不准你想着他……不准……”
脆弱的声音像是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幼稚而无助,像是在等着大人的怜悯与施舍……说不准,心里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余洁的心狠狠一痛,如果要说不喜欢他,这一辈子她也说不出口的!因为心里明明就是那么喜欢他啊!
可是,如果要她忘了那个人,这一辈子估计也是不可能了,得不到的总是最美,如今模糊间得到了,她却仍旧认为他是美的……
辰哥哥,这天下最好的幸福,就应该是你的!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啊!一直一直这样希望着。
可是,生命不按这样平凡的轨道去走,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他,如今……叫我该怎么办才好?
“余洁,说,你不喜欢我……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段奕突然道,像是在恳求似的,声音虽然轻却那么沉痛,丝毫不去管在车上是不是会很丢人。
余洁依旧一声不吭。
“余洁,说你不喜欢我!那样我就放你走,再也不缠着你!”段奕突然拉开她,大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正视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余洁紧咬着唇,泪水已经决堤,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睛看向他,心里痛得找不到支撑点……
要说不喜欢他吗?要说吗?要他放开她?
不!
只要一想到他不在身边了,他不再缠着她了,他要离开她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她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假的,她本来就是喜欢他的!
“不!”她猛地叫出声,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狠狠地抱住他,闭上眼睛痛哭失声:“不!我永远也不会说的!永远也不会说!因为,因为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阿奕……”
段奕呆在那里,双手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放的地方,就那样可笑地定住了,半晌,呆呆地低头看向怀里哭得几乎要昏厥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双臂一合,紧紧地回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瘦弱的身子碾碎。
车前座上出租车司机偶尔回头看了一眼,却并不多事地去打扰。
“余洁,答应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段奕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低声道,语气那么坚决却又带着新的试探和希望得到回应的小心翼翼。
余洁心里一动,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道:“阿奕,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她喜欢他啊!她不会离开!就算是辰哥哥,也不能让她离开他身边……
到底,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同呢?她喜欢他,也喜欢他!她分不清……
只是,辰哥哥,他去了哪里?
心里担心起来,可是却不能说,也不敢打电话去问。
段奕瞬间被狂喜所笼罩,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说,她不会离开他!她说,她不会离开!
“小洁,小洁,小洁……”他抱紧她,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到了学校,段奕依旧抱着她下车,时不时低头看着她傻笑,虽然已经是十一月的天了,可是,他的笑还是像夏天的阳光般灿烂,余洁也忍不住笑了……
宿舍楼前,明雅在等候着,意外地,尹堂也在。
段奕抱着余洁走过去,明雅便道:“小洁,你今天出院真的可以吗?”虽然经常去看她,但是因为段奕去接她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去插手,见过了那个从北京来的辰,他的风度果然是不凡的,难怪余洁难以割舍。如今,她想好了吗?
“余洁,你好些了吗?”尹堂几乎也是同时问出声的,心里明明很担心、很心疼,但是不能说出来,只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开口,却似乎还是急切了一点,也没有了平时的不正不经的语气。
“嗯,我没事了,谢谢你们的关心。”余洁微笑道。
“小洁,那个,系里通知说,如果你回来了,就让你尽快去一下校长办公室。”明雅开口道。
余洁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尹堂奇道:“阿奕,院里也通知让你去校长办公室。”
“什么事啊?”余洁皱眉道。
“我也不知道。”明雅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尹堂见段奕看着他,也随即答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段奕低头对余洁道。
“嗯。”余洁应了一声,却想不到会是什么事情,虽说她因为生病而住院了近一个月,可是已经跟系里面说明了情况啊!就算是没说,也不用劳烦校长来跟她说话啊!这是怎么了?
“很紧张吗?”段奕抱着她一边走,一边笑问道。
“有点。你不紧张?”她反问道。
“你是傻瓜!”段奕摇头笑道,“外甥去见舅舅,紧张什么!”
“段校长是你舅舅?”余洁吃了一惊。
“是啊,这你都不知道,所以说,你是傻瓜!”段奕笑道。
“那他找我不会是因为……你吧?”余洁小声道。
“应该不会,舅舅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既然是你们系里通知你去的,那么一定和我无关……”段奕皱眉,至于找他干嘛,他心里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去应对了。
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说她不会离开,那么,他也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