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洁一路飞奔着往回跑,一直跑得自己精疲力竭,脸上的泪被风吹干,心里复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她伏在楼梯扶手上大口地喘着气。
手抚上自己的脖颈调整呼吸,却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她低头一看,那个蓝白条纹的围巾啊!看着它,眼泪又涌上来了,段奕,段奕,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我不能喜欢你,不能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辰哥哥,我不要再和你有联系,我不要……伤害你……
可是,她的心里却痛得发慌,终于跌坐在楼梯上痛哭起来,辰哥哥,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北京。
S大。
楚辰的胸口剧烈地疼痛着,冷汗不住地自额头渗出,手颤抖着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心里恐慌的感觉却仍旧有增无减。
石涛从洗手间出来,看得一惊,奔过去问道:“辰,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我……没事。”楚辰有些虚弱地答道。
石涛皱紧了眉头,责备道:“让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偏偏不听,每日每夜地饱受相思之苦,那又何必呢?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也许,她也在思念着你。”
“不,我不要。”楚辰道,一丝痛苦之色萦绕眉间,让原本俊朗的面容有些病态的憔悴。
他可以在任何一天和她联系,却独独不是今天!虽然,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虽然他知道她一定在等着他的祝福,虽然他想她想到疼痛,可是,他不能!
两年前的今天啊,那个痛苦的回忆……
当时才来北京不过半年时间,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过年也没有回家。半年都没有见她了,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她的生日啊,他想着便笑了。
因为身材修长、长相俊美,而且还是院里有名的才子,风流品貌都具备了,自然引起了很多女生的好感,时不时地向他献着殷勤,他却想笑,因为,他的公主正在来北京的“路上”呢!
只要等一年半,她一定就会来到他的身边的。因为从小在一起,他知道凭她的成绩足以考上S大。当初在高中时,他上高三,她上高一,总是一起上学放学,保护她像是在保护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当然也曾暗地里竭尽全力去驱逐她身边暗藏的桃花,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知道要在放学后到他的教室门口等着他,被他们班的女生一瞪便有些胆怯,而被他们班的男生调侃则面红耳赤,低头不语了。
从窗子里看到时,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心疼,然后他便会收拾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出去,来到她的身边,轻轻笑着:“小洁,走吧,回家。”
她那时便会抿着嘴唇点点头,似有些仓惶地回头看看那些依旧在教室里学习的人:“辰哥哥,你都不用上自习吗?我一个人回家也可以的。要是被你们老师知道了不好。”他是高三年级,所以被要求上自习到很晚。
“不行,你一个人回家怎么可以呢!我不要紧。难道你不相信辰哥哥吗?”他便俯身看着她笑。
“不,当然不是!我相信辰哥哥!最相信……”她的头埋得很低,一副小女生的模样,粉面含娇,羞羞怯怯,让他几乎有了一种想要俯身亲吻她的冲动。
但是他却只是揉揉她的发道:“回家吧,小洁。”
因为她还太小,或许这样大胆的举动会吓到了她吧?所以,他可以等,等到她来到他身边的时候,等到她终于长大的时候。
北京的春天很短,但是那天却是出奇的好天气,阳光暖暖地照着,他便在想象着如果她收到了这个礼物会是什么表情,会很惊喜的吧?
这一年他没有如往常一样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却知道,她的抱枕永远也不嫌多似的。睡觉总是喜欢抱着它们睡,因为太缺乏安全感吧。什么时候,她抱着的是他而不是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时,应该会更有安全感吧?
他笑得有些傻,却永远也忘不掉那个瞬间,改变了他一生的瞬间……
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那辆车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是怎么将他撞到的,他全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巨大的抱枕被抛在了一边,犹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努力伸出手想要去捡起它,却只能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从此,噩梦缠上身,怎么也摆脱不了了。家族遗传的心脏问题在此之前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爸爸妈妈都颇为欣慰而感激上苍。可是,并非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现在终于是信了,原来,这世上还真的有天命这一说。
手术之后一直到现在都得靠药物维持着,医生说不能多想、不能焦虑、不能担心、不能情绪波动……
可是,叫他怎么能够不焦虑不心急不多想?
他的人生啊,就这样毁在了那场车祸里!
不,他不是怨她的生日,只是无法面对这生命里近乎灾难的一天。可是,偏偏,这一天还是她的生日!这一天偏偏还是情人节,时刻在提醒着他,他面对的是怎样重要而一生难忘的一天!这让他如何不情绪激动呢?
他只能告诉自己不去找她,不去想她,过了今天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许他会突然恢复了健康,也许,那时他就可以告诉她,他有多么喜欢她了!
生命里存在着那么多的不可预知的事情,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会遇到那样的灾难,就如同他不知道她不能够来到北京、来到他的身边一样!
未来啊未来,你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当初那个不服输、意气风发的楚辰啊,你去了哪里?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日在校园里偶然认识的男生,段奕,有着和他当年一样的自信满满,他说赢了才是证明自己唯一的方式!
是啊,当初的他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一直优秀,一直希望站在高峰上,也才会到了这人人向往的北京,来到这象征着天之骄子的S大!但现在,他不要什么输赢了!他只希望能够陪在她的身边!这么小的愿望啊,如今也只能是奢侈了吧……
小洁,生日快乐……情人节快乐……我只能在心里说……你会等着我吗?当你终于失去了所有耐性的时候……
他的笑突然绽放在嘴角,带着悲哀与绝望,眼里渐渐有了隐忍的水光,看得石涛一怔,却只能无奈地走向阳台,他知道劝不动他的……
辰,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不说话会伤人多深呢?这样伤人伤己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告诉了她又怎么样?
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就一定会愿意与你共同分担苦难的,你这样,是对她没有信心还是对于自己太不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