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冬天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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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经病啊,你才是“同志”

皇都大厦内,姑母许丽佩一边帮许佰强搽药,一边心疼地责怪道:“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烧成这样子,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许佰强从容地微笑着:“男人嘛,有时候难免粗心,一点皮外伤不要紧。”

许丽佩感叹道:“哎!男人啊,始终是需要找个女人来照顾他。”

许佰强撇撇嘴,低头不语。

许丽佩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不打算重新找一个吗?”

许佰强长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姑母你也是过来人了,应该能理解,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许丽佩无奈地笑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的往事,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帮许佰强搽药,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半个月后,许佰强的烧伤终于痊愈了,他打算跟邱老板辞工。

“为什么要辞工呢?”邱天生不解地问道。

“虽然我很想跟邱老板学习经验,但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许佰强解释道。

邱天生:“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了,每个员工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不过按照劳动合同的规定,你没有满合同期就辞工,我不能给你算工资,你有意见吗?”

许佰强摇摇头说:“我没意见,谢谢邱老板理解!”

邱天生微笑着点点头,递给许佰强一份文件:“你填一下这份离职证书,然后就可以离开工厂了。”

许佰强接过文件,仔细填了起来。

许佰强填好证书之后,邱天生笑着站起来与许佰强握手,准备送他出办公室,说道:“欢迎以后再来我们龙华制衣厂做客!”

许佰强说:“老板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以后自己小心点,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邱天生说。

“嗯,谢谢老板!”许佰强坚定地点点头。

许佰强走出办公室的一刹那,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赫然发现邱天生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毛笔书法:

天再高壮志亦凌云,

生何愁青史不书功。

许佰强走后,邱锵走了进来,一脸鄙夷地说:“我看这个许佰强啊,比他哥哥差太多了,一点苦都吃不了,难成什么大气候!”

邱天生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在许佰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非凡的力量。”

菲联旅行社的招牌挂在庇利乍街一间商铺门口的柱子上,李碧晴正热情地招待往菲律宾旅游的香港本地游客。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李碧晴接电话,是许丽佩打过来的。

“早上好,姨妈!”李碧晴笑容洋溢,高兴地说道。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装,显得干净利落,而又秀丽大方。身材苗条,性格开朗的她,给人一种淳朴良家女孩的感觉,像百合花一样,娇而不艳,赏心悦目。一对深深的酒窝,是她脸上最迷人的标志。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收录机跟录音带我都已经买好了,晚上下班了我就过去。”

“嗯,那就好,晚上等你。”

李碧晴挂完电话后继续热情招待顾客,对于教学的事情并没有太放心上。

吃过晚饭,许佰强、许佰荣跟许丽佩坐在沙发上聊天,吴秀琼洗碗。门铃响起,许佰荣起身去开门,是李碧晴。

“表妹,你来啦!”许佰荣招呼道。

“表哥!姨妈!”李碧晴一身清新的打扮,笑嘻嘻地走进门来,手上提着一大袋水果以及一台日本的三洋牌收录机和几卷录音带。

许丽佩与许佰强站起身来,许丽佩马上介绍道:“快过来阿姨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也是你的表哥,许佰强。”

“佰强表哥你好,我叫李碧晴,叫我阿晴就可以了,我在菲联旅行社上班。”初次见面,李碧晴笑得很甜,露出她迷人的酒窝。

“我叫许佰强,香港新移民,在大陆是跑马车的。”许佰强腼腆地笑着。

“哈哈,跑马车的?”李碧晴笑着捂住嘴巴,“那不是只有古装的电视剧里才有的吗?难道表哥是个演员?”

许佰强实话实说:“表妹说笑了,大陆没有香港这么先进,马车是目前内地农村最主要的运输工具。”

许丽佩怕许佰强会给李碧晴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连忙帮着解释道:“阿强刚开始是村办企业的供销员,后来才去跑马车的。”

“那为什么不做供销员,要去跑马车呢?”李碧晴好奇地问道。

许佰强回答:“因为那时候企业出了一些问题,被要求停业整顿,所以我就去跑马车了。”

李碧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许佰强问道:“表妹,英语跟粤语会很难学吗?”

李碧晴得意地说道:“老师嘛肯定是没问题的,主要还是得看学生的悟性,哈哈!”

许佰强尴尬地挠了挠头,几个人哈哈大笑,李碧晴偷偷瞄了他一眼,对这个非亲非故的表哥,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两人聊得很开心,李碧晴教了许佰强几句简单的粤语,并约他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到庇利乍街一起吃饭,许佰强欣然答应。

第二天中午,李碧晴左等右等,不见许佰强出现。焦急的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情急之下,她想到给姨妈许丽佩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请问是鸿福酒楼吗?”李碧晴紧紧地抓着电话亭里的电话筒,焦急地问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许丽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李碧晴快速地说。

“工作时间员工是不可以接电话的。”

“那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就问她许佰强今天早上有没有去庇利乍街,李碧晴等了好久没等到他。”

“知道了。”

“谢…”还没等李碧晴说完,对方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鸿福酒楼内,许丽佩推着餐车,热情地向客人推介各种精美小吃。

“陈太,今天潮州粉果特别好吃,要不要来一份?”许丽佩笑容满面地问道。

陈太热情回应道:“好好好,来一份!许大姐,你都快六十岁了吧,还不回家休息,身体吃得消吗?”

许丽佩笑着说:“现在就是血压有点偏高,没办法,老年病,现在要是不出来找点活干,运动运动,更容易出毛病呢!”

陈太:“哈哈,说的也是!”

鸿福酒楼经理走过来跟许丽佩说:“刚才有个叫李碧晴的小姐打电话过来问你,许佰强早上有没有出门,她在庇利乍街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许丽佩瞬间愣了神,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阿强早上九点就出门了,应该早就到庇利乍街了啊!”她忽然焦急地问道:“经理!我家阿强会不会是迷路了?”

经理漠不关心地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说完便扬长而去。

“完蛋了,阿强在香港人生地不熟,要是走丢就麻烦了!”许丽佩越想越着急,血压陡然升高,脸部开始涨红,忽然间天旋地转,身体的重心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晕倒在地上。

陈太赶紧跑过来扶起许丽佩,几个好心的客人帮忙报警,抬许丽佩下楼。

话说许佰强第一次坐电车,搞不懂方向,也看不懂站牌,眼看十一点已经过了,他焦急地问路上的行人。

“同志,请问你知道庇利乍街怎么走吗?”许佰强操着浓重的闽南地瓜腔,一字一顿地说出“庇利乍街”四个字。

路人纷纷摇头打手势,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的甚至骂他“神经病”。

“同志,这里是西环庇利乍街吗?”

“神经病啊,你才是同志!这里是柴湾,庇利乍街在西面,要去那边搭车!”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心人”指路,但依然被臭骂了一句。

“同志是骂人的吗?”许佰强疑惑不解地走向车站。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许佰强终于找到菲联旅行社。

“什么?姑母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菲联前台小姐告诉他这个惊人的消息。

“嗯,阿晴刚才已经请假去医院了。”前台小姐说。

“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许佰强焦急地问道。

“你是阿晴的什么人?”

“我是她表哥!”许佰强心急如焚。

许佰强赶到香港玛丽医院的时候,看到李碧晴正在给许丽佩削苹果吃。

“姑母!你怎么啦?!”许佰强跑到病床边,急着问道。

“表哥!你去哪里了?”李碧晴语气焦急,但心里总算闪过一丝欣喜。

“阿强,你终于回来了!”许丽佩也松了一口气。

许佰强意识到许丽佩是因为自己而住院的,他内疚地说:“对不起姑母,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就算了,还害得你住院!”

许丽佩露出慈爱的笑容:“姑母没什么大碍,只是血压一时升高而已,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这是老毛病了,不关你的事。”

李碧晴安慰道:“表哥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其实应该怪我,着急给姨妈打电话,害得姨妈担心!”

许丽佩逗趣说:“按我说,你们两个啊,都太心急啦!一个呢,着急见对方,见车就上,另一个呢,等不到对方,就乱打电话!呵呵!”

许佰强尴尬地说道:“我真是笨,第一次出门就走错了方向,问路的时候,还被人骂了呢!”

“怎么会被人骂呢?”李碧晴不解地问道。

“我问人家:‘同志,庇利乍街怎么走?’他们不告诉我就算了,还骂我神经病!”许佰强委屈地说道。

许丽佩跟李碧晴同时笑了起来,许佰强更加不解,着急地问道:“怎么连你们也笑话我?”

“在香港,同志是同性恋的意思!你这么叫人家,人家当然不乐意啦!”姑母许丽佩解释道道。

“额…”许佰强尴尬地低下头去,许丽佩与李碧晴相视一笑,李碧晴偷偷瞄了一眼这个忠厚的表哥,脸上竟掠过一丝娇羞,心头的小鹿乱撞。许佰强没有多想,反倒是许丽佩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

陈太一大早过来福建商店买油和米,跟几个老乡一起聊天。

“那天在鸿福酒楼真是吓死人了,丽佩突然间就晕倒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幸亏是我给她做的人工呼吸。”陈太绘声绘色地描述道,她曾经是个护士。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蔡伯惊讶地问道。

陈太揣测说:“听酒楼经理讲,可能是因为她大陆来的侄子走丢了,她一时心急才晕倒的。”

这时走过来一个老乡说:“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她那个侄子在柴湾抢劫,把他姑母给气晕了?”

另外一个老乡语气肯定地说道:“听我龙华制衣厂的朋友说,许丽佩的侄子叫做许佰强,在他们制衣厂干了没几天就被老板炒了鱿鱼,是个浪荡子弟,好吃懒做,我觉得他还真有可能会去柴湾抢劫。”

“还有这事?”陈太半信半疑地嘀咕着。

蔡伯:“好啦好啦,大家也都只是道听途说,就不要随便传别人的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