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宓。”黑衣的女子穿过长廊走来,崑山山庄里已然是混乱一片,昔日曾是同门的人,如今刀剑相向。
九凌一展双袖跃上房檐,黑色的衣角拂过青苔的瓦面,裙摆上银色的天鹰高贵凌然,她一抬手指间夹住一根细不可见的线,偏首黑色的眼目划过冷然。
“洛嘉。”
她两指绕着丝线一挽绷紧了银丝,房檐对面的屋顶上站了个挺拔如竹的公子,眉尾一颗泪痣莹然欲滴。他表情木然。
“绝丝,刀剑难断,顶级兵器。”黑衣的女子微挑了眼,“你成名于这柄‘钓’,杀人于无形,着实占了不少兵器上的便宜。”
对面的人不吭声,手腕微转,长长的碧竹拉扯着绝丝拖得更紧,深深勒进女子素白的两指,霎时蜿蜒下一道鲜艳夺目的颜色。
竹施长剑一出得手后一退,屋顶上一阵风飘洒下几滴血水,他悍然一惊,腾身看去,“主上!”
九凌不吭声,仍旧静看对面沉默的人,“当年作为季木手中的棋子,明知一去南廷他们必死无疑,到底却仍是没有出手改变他们的命运。你们的上一代,说到底,不过是季木的弃子。”
她笑了笑,“今日好歹要把一切算个清楚。洛嘉。”
指上蜿蜒的细流缕缕流下,看得竹施冷然一喝,“主上!”黑衣的女子转了转头看向和木容对着的扇宓,皱了皱眉,“无妨。去帮扇宓。”
转首指尖微曲一弹,拉得笔直的绝丝陡然一震竟发出琴弦一般低蕴深沉的声音,九凌漆黑的眼没有什么情绪,“‘指惊风’再适合不过。”
清秀如竹的男子身形倏忽一动,如青色的大鸢扑来,黑衣的女子足尖轻点宛若流影扶摇直上,漆黑的发缎飞舞,发下微吊的眼目冷酷无情。急退间,她一甩手依旧勒紧了洛嘉不放的绝丝,左手手指劲力齐发。
嗡噌……
刺耳的鸣声仿若绝望的嘶鸣,执着清秀碧竹竿的人手中一震隐隐发麻,然而那浮在半空中的女子俯身看他时眼中如广漠寒冰更是让他心惊。
冰霜雪莲一般的脸微微一笑,玉雕一般的五指陡然一挽丝线绷紧,“看看它有多结实!”噌!又一声撕破耳膜般的尖声响起,然后是嘣的一声,断弦一般那夺命的丝线断成了无数截掉落。
黑衣的女子扔了手上的断线,偏首,“言出必行。本尊说会毁掉它必然要践行。”她拂袖甩落血滴,面上陡然一冷,转瞬间消逝身影风般扑去,皓白的手伸出,杀意凌然!
洛嘉一惊,弃了碧色的竹,足尖一点跃起堪堪避过余光看到那人势在必行的脸,心下陡然一沉。
“天霜薇影!”
女子冷喝声响起,风声遽起,似展开道道白色蔷薇花一般的流影,当头笼下,刹那间,天地只得一种纯白的颜色。
“天霜九式,每一式,本殿都亲自予名。”浮在空中的女子冷冽的眼神望向被困住的人,拂袖一掌毫不留情的拍下,“本殿所学虽来自密宗,却再也不仅仅是那修身舞剑之技!”
碧色的身影自半空如断线纸鸢掉落,黑色的影子紧随追下,九凌淡漠的声线响起,“以武力镇压向来为我所不齿,你们能让本殿亲自出手,算是三生有幸!”
恍然要掉落尘埃的那一瞬,洛嘉的眼睛定向那人冰冷的面容,黑衣的女子站在屋檐上看他陨落,那表情如神祗般孤傲无情,她微吊的眼恍若俯视蝼蚁一般看来。
这是一个内心潜藏了巨大黑暗与戾气的女子。她嬉笑怒骂不显山水,却在被踩到禁区的时候将无情与冷酷的一面毫不遗漏的展现。
帝王天生带着戾气。这便是九凌。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淡漠慵懒的陆涧玥,已是她刻意收敛了锋芒克制了戾气的姿态。真正的独孤九凌,永远没有挑眼嬉笑的温润,她天生光芒耀眼伤人。
黑衣的女子一展衣袖凌然立于屋顶,澹澹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场地,一跃无声跃下踱着冷定的步子走来,一声一声恍若催命一般。
“洛嘉。忘了告诉你们,为了你们的死心塌地,失去了一批棋子势力的季木无所不用其极。”
“所谓的夕源光斩草除根,不过是季木故意为之。雪中送炭加上活命之恩,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们没让他失望。果然是帮了他不少。”
碧色的人睁大眼躺在地上,眼神黯淡。
无人注意空气中微乎其微的变化,淡淡的一股植物香飘散。
“留活口。”
清冽而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等到昔日同门的各位公子反应过来,已经太迟。
“扇宓。”九凌漆黑的眼睛转了过来。
“主上。”平常刻骨魅惑的女子难得的正经了一派,反手倒转剑柄敲在木容的背上,趁着男子一个趔趄,竹施毫不留情的又赏了一掌再一剑柄敲晕。
“劫出柳芳菲。”
“是!”
黑衣的女子冷漠的步过,忽然又一顿,“风莲现在何处?”
竹施收了剑吩咐绑人,这才转头答道,“风莲夫妇现今已被送往觉明大师那里,风小姐有些冲动,舒衍只好将小姐强制……”
“很好。”九凌颔首,“可知优熙梵在何处?”
“不知。”
“是么?”仅是淡淡的一哂,黑衣的女子复又走的行云流水,“那就看看优四公子还稀不稀罕他的红颜知己和同门师兄弟了吧。”
竹施微愣,主上是想用这些人引出优四公子,再作为换回风公子的筹码?他刚刚还以为主上心软留情。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同门,他还真是担心主上放虎归山呢。
好像是把她想得太善良了。
那换回风公子后,这些人,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