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潮湿腐败的气息四处弥漫。寂静之中,轮椅上的人孤独的坐着。
终究是被家族抛弃的彻底啊。枉他还抱着一丝余望试探。
可是,已经无所谓了。在遇到那个人之后。
他在赌,接到报信之后,那个人会不顾一切的赶来。或许这只是他的一种奢望。如此无情的人,即使是死,他亦要在那个独一无二的心魂里留下自己的刻印。
若她来,那么她便再也无法摆脱他慕容奕玦此生与她的纠葛。若她不来,他会成为她心上与血肉相连的刺,若拔,便血肉模糊,不拔,亦耿耿一生。
玥,你要如何选择呢?纵使你不爱,我也绝不会放手认输。
除非你爱上一个人,你永远也不知道,陷入一场****的人的阴暗与渴望。
还有一晚。从京城昼夜不息的奔赶,七日足以,这已是第八日了。明日一早他慕容奕玦便会以叛逆的名义秘密的被父兄处决。玥,你会来么?
我不会逃离。除非我的手中已抓住那根系在你身上的线,而你永远也无法挣脱我。
我永远不会开口强求你爱上我,可是我会慢慢的顺着那根线,将你拉到我的身边。纵使不爱,你也是我的。
你是个冷漠的人,日久生情或者近水楼台通通都是侈谈。这些用在你身上,没一个会管用。或许,只有这样的强求和算计,才能留下印记。
寂寞中,慕容奕玦的眼沉淀着疯狂和执迷,静静投注在修长的指尖。黑暗中囚牢的灯火摇摇晃晃,光线迷离低暗。
良久,吐出一口气息,天蓝色衣袍的公子闭了眼,静静低微的呼吸着。
阴暗的通道里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似乎有人缓缓倒下,他仍旧闭着眼,呼吸却突然急促起来,心脏的跳动也不受控制的明快许多。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又忽然觉得苦涩。
强求的结果,那人来了,他注定会是个卑劣的胁迫者。从此,她没办法将他隔开,他却可能只停在她心外。骄傲的陆涧玥若是来了,便表明她还他的情,却永远不会将他纳入心怀。
尽管这样,他还是想微笑。
有轻微的动静声。有人扭开了牢门。一股冷香携着阴凉的风快速的接近到他面前。
他仍没有睁眼,靠着椅背静静,似乎睡着。
一股大力突然将他拉起甩开,粗暴中显出那人的不耐烦和气急败坏。
“什么废话也别说!赶紧给我跑路!”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暴躁的响起。
被扯的有些踉跄的慕容奕玦站定了身子睁开眼,失笑。
那个黑衣的女子已经一头歪道在他的椅上,沉沉入睡,暗淡的光线在她眼睫下透着浓重的阴影。他低下头,薄薄的双唇触到她闭上的有着疲倦之色的眼,轻而湿热的一吻落下。
纵然他们之间会成死局,可是她还是来了。
他或许不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可是他却一定是那个了解她弱点的人。她无情,却尚未做到绝情。
所以,只要牢牢地抓住她对自己尚有的一丝情分,让她多欠他一点,以她的骄傲,他决不会被抛下。她不肯给承诺,那么他就自己为自己争取,逼得她不得不做出选择,要么彻底的不理他的死活,要么将他拾起纳入羽翼,从此再也不能丢下。
他就是要一个这样的允诺,永远可以缠着她,永远是她的责任。因为他知道,这事一过,她必定与他再无瓜葛,成为永远没有交点的两线,越走越远。
传闻中的慕容奕玦,惊才绝艳,朗朗灼目,如桃花一般引人留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慕容奕玦不过是个披着漂亮皮囊除了阴暗一无所有的人罢了。
传闻中的慕容奕玦,不幸罹患重症双腿残疾,世人怜悯喟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在尔虞我诈手足相残中惯有的把戏罢了。
他就势屈服,作着弱者的姿态,博取了世人的叹惋与怜惜,也蒙蔽了仇视嫉恨他的兄弟们。残了双腿的慕容奕玦再也成不了威胁,所以他从局中的棋子变成了冷眼旁看的观者。与当年的陆涧玥一样,他游离在时局之外。无人将他堪透。
也许并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慕容奕玦俯身抱了椅上已经入睡的女子,轻却牢的稳在怀中,冷香泛着幽幽的一种似慰藉的东西钻入心肺。他望了望怀中安眠的女子,脸上突然间无比平静满足起来。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什么也不说,只由着别人去猜,即使再怎么无情,却始终做不到彻底的冷心绝情。她舍不下手伤害无辜。
郁离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传闻中双腿疾废的慕容公子抱着自家主子稳稳的行来,天蓝色的袍角荡漾,如湖波一般暖熨人心。
桃花一般的眼睛温良疏淡,似春风般宜人。
多么好的美男子啊。郁离偷偷的瞟了一眼,朝着出来的人微微躬身打手,示意前行。
“马车已经在城外候着了,慕容公子。”
慕容奕玦微微一笑,整个阴暗的地牢似是突然间幻化成了桃源仙境般迷离美丽。刹那间,那能令天光失色的一笑,赛过了海域的三月花开,赛过了齐业草长莺飞的广阔。
似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的被释放出来,有什么东西又彻底的被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一种名为温朗的岚光。
天蓝色衣袍的公子抱着黑衣的女子似风般温朗的拂过阴暗的通道,旋部的人纷纷隐秘笑着侧目。
或许,不久,他们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