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对不起。”
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伸手,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的触上面前这个十六年来都一直存在与他脑海中的人儿,他的小鱼,从那一年相遇后,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天遗忘过她。
陌苍没有动,任由尹少卿的指尖,万分珍惜的一寸寸划过自己的容颜。
尹少卿笑了,这一次是真心的笑了,能这样再摸一下她的容颜,感受她在自己的身旁,他只觉得已再无任何的遗憾,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认错了她。
垂落在一侧的手,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根温热的簪子,在陌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只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紧在了手心,然后抬起,再然后,落下。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得没有让陌苍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余下那冰冷的鲜血溢过她的手心、手背,一滴一滴的滑落。
“为什么?”
感受着面前之人渐渐弱去的呼吸,陌苍的心,竟是那般不受控制的被牵痛着,不是不爱他了么,那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
“小鱼,这样真好。”对他而言,这样真的是最好的结果。
他知道想要得到她的原谅,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是他奢求了,那些伤害,别说是她无法释怀,就是他也无法忘记。
以前不觉得什么,可是在知道了一切之后,他只觉得那些伤害,竟是百倍的疼在了他的身上,疼的他根本无法承受,亦承受不起,唯求一死。
“……”
陌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鱼,能让我最后再抱一抱你么?”一次就好,最后一次。
尹少卿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点点鲜血溢出唇角,但更多的却是已经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随着尹少卿身体的颤动,陌苍才慢慢的意识到,自己的手,竟还紧握着那一根毫不留情的、深深刺入尹少卿心脏的白玉簪,那玉簪上灼热的温度,让她的手心都带起了不可磨灭的灼痛。
明明他的手那么的冰凉、甚至他的鲜血也都是冰冷的,可是那一根玉簪,竟是那么的温热,温热的让人心痛。
尹少卿慢慢的从咳嗽中缓过劲来,那沾在唇角的鲜红,跟映衬了他脸色的苍白如纸。
牵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握上陌苍的手,五指相扣,静静地对视。
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下来,该多好!
尹少卿这样希望着,而他,也真的这样说了出来。
陌苍浑身一僵,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小鱼……”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力气还是什么,终究只咽在了尹少卿喉中,没有吐出来。
虚弱的身体,缓缓的向前一倒,头,伏在了陌苍肩上,手,苍白的遗落在地。
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闭上。
再无声响。
一滴泪从陌苍的眼角滑落,只见陌苍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阳光,从屋外折射而来,明晃晃的照耀着屋内每一个角落,却照不亮那两抹紧紧依靠在一起的身影。
“我不会让你死的。”
长久的安寂中,不知道是在对尹少卿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陌苍面对着屋外的阳光,喃喃的掀了掀唇。
日出日落,时间,总是没有丝毫停顿的在悄然溜走。
“陌苍,你疯了?”
凨飏阎深深的皱着眉望着床上不顾自身安危,强自不断地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尹少卿体内的陌苍。
陌苍紧闭着眼,神情无一丝的变化,似乎一点也不受外界的干扰,点点汗水汇聚在下颚处,融入在身下的床单之中。
凨飏阎看了看陌苍,又看了看始终气若游丝的尹少卿,凤眸中划过丝丝说不出的复杂,指尖,已经在衣袖下深深地抠入掌心而不自知。
“风皇,大小姐她会不会有事?”
竹依担忧的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打乱陌苍的运功,唯有将所有的担心,集聚与眼中,直直的望着对面的凨飏阎。
凨飏阎懊恼的在屋内来回的踱步,他们之间的过去,那是他这一辈子都永远无法踏足的境地,所以白天,他才会选择转身离开。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现在这个样子。
“竹依,你出去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竹依脸上满是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忧心,再三的望了望床上始终专心致志的为尹少卿疗着伤的陌苍一眼,听了凨飏阎的话,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陌苍,尹少卿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你可以为了他不顾自身的安危?
凨飏阎不会忘记今日看到陌苍从天牢内出来时,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是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轻轻地在床沿边坐下,近距离的望着紧闭着眼的陌苍。
‘我也爱你,你可以回头看看我么?’
凨飏阎恨不得用力的摇晃面前之人的肩膀,将她摇醒,让她的视线投注到自己身上,可是,不管他心里是如何的想的,他此刻能做的,却只是温柔的替那一个汗流满面的人一点点细心的拭去脸上的汗水。
伸手,快速的点住陌苍的穴道,手一转,安然的将陌苍的身体放平在了床内侧,而自己则立马代替了她之前的位置,继续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尹少卿的体内。
所有人动作都只是在一瞬间完成,快得只让人觉得眼前身影几度变化。
“若是你要不惜一切的救他,那么,让我帮你,可好?”
闭上眼,凨飏阎不允许自己再分乱半分心神,专心的替尹少卿疗起伤来。
尹少卿的身体,远比凨飏阎想象的还要伤的重得多,他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经身受重伤,再加上如今七大筋脉尽断,可以说他的生命,早已经危在旦夕。
能坚持到此刻,已经是极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竹依不停地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走着,月光辐照在她的周身,将她身上止不住散发出来的浓重担忧更加的清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