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笑着走下来亲手扶起宝钗携着她的手坐到桌旁的椅子上道:“妹妹就是太多礼了,怪不得老太太夸你是大家出来的呢,只是这是我的卧室,倒真没那么多讲究。姨妈家里可好,老太太他们都好吗?哎,可怜我竟也没什么机会见她们,虽说现在是贵妃自由了许多,可是又哪里及得上一家子天伦之乐自在。”
宝钗故作受宠若惊之态,起身道:“娘娘,奴婢站着就好,这怎么敢。家里一切都好,奴婢来时老太太还嘱咐奴婢说若有机会拜见娘娘给娘娘带好呢。还说家里省亲的园子已经建了快一半了,明年端午娘娘省亲时必会满意,请娘娘放心。”
元春很满意宝钗放低姿态的样子,尽管宝钗年轻,眼睛里有野心,可是还不是得对着自己卑躬屈膝。她亲热地拉住宝钗道:“妹妹别客气了,自从升了这贵妃,人人对我都卑躬屈膝的,如今好容易娘家来人还这样,不是伤我的心嘛。”
宝钗抿嘴一笑:“娘娘果然像姨妈说的平易近人,说实话先钗儿还有些怀疑呢。”
姐妹俩各怀心思此时却都带着面具笑意盈盈,似乎她们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咦,妹妹熏得什么香,这么好闻。”元春命人上茶,对着宝钗笑道。
宝钗想了想道:“奴婢最不喜熏香了,这香气应该是我平常吃的药香。”
元春奇道:“看妹妹身子很健旺啊。”
宝钗笑道:“原是胎里带了股热毒,也不算什么大病,发时也不过有些咳嗽罢了,这次入宫母亲怕奴婢紧张了会病发,提前让奴婢吃了一丸。那药是个癞头和尚给的海上方,有些异香异气的。”
元春听了点点头道:“原来来如此,那就好,宫里可是不许身有疾病的人进来的。”忽的她话锋一转道:“妹妹那日在问荷宴的举动连皇上都知道了呢,皇上还问我说呢,说是不是我的亲戚呢。”
宝钗面露喜色,脑海里不经意回忆起许多年金陵惊鸿一瞥的冷漠男子,忍不住怯怯道:“真的吗,奴婢不过是写了首诗罢了。”
元春浅浅一笑:“皇上最喜欢风雅之人,你的诗你的琴都是不错呢。若有缘能够进宫,说不得以后连我都要仰仗你呢。”
宝钗听了大惊,忙扑通跪倒道:“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进宫是为了小选,并没有什么其他想头,只想着若能伺候好主子就心满意足了。”
元春赶紧拉起宝钗道:“你呀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后宫女子哪个不是身属于皇上的,你的品貌又好,得宠是迟早的事情。这后宫看着华丽却最是水深,我正有些力不从心,想找个可靠的人帮忙,咱们姐妹是骨肉亲戚,若能相互扶持,这后宫还怕谁去?你若只想当个小宫女我也会满足你的要求,只是,哎,那也算我错看了你了。我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妹妹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宝钗腼腆地低下头道:“妹妹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一切都听娘娘的,家里多承姨妈家帮助才能够在京城成立足,都感激娘娘一家呢。若能帮到娘娘,奴婢万死不辞。”
元春忙捂住宝钗的嘴道:“亲戚之间本该互相帮助,母亲那么做可不是为了让妹妹报恩的。什么‘死’不‘死’的可不许再说了,宫里可是很忌讳这的。我们姐妹齐心有什么是办不了的。三日后我就将你要到我宫里来,到时候一定给你安排机会见到皇上。”
宝钗刚要再说话,就听外面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元春一怔,自语道:“这时候皇上怎么来了,今天翻的不是和嫔的牌子吗?啊,妹妹先在这儿等会子吧。估计皇上是有些事情才来的,待不了多久的。”
宝钗点点头,心里暗道可惜,若能此时就得见龙颜,没准直接就封妃了,可看元春的意思明显是防着自己,想让自己从底层做起。她脸上浮起淡淡寒意,既然如此可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元春打扮了一下匆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算计的微笑,待看到皇上已经变成温婉端庄的样子,翩然施礼:“臣妾参见陛下。”
水沐眯着眼睛看了元春一眼,随手一挥道:“爱妃免礼。”走进屋子水沐坐下道:“爱妃做什么呢?”
元春笑吟吟道:“奴婢的表妹今天进宫来,奴婢刚和她说话着。”
水沐点点头道:“唔,爱妃的表妹自是好的,眼看宫门快下钥了,爱妃若想留她,一会派个人去和皇后说一声。朕许久没听过爱妃的琴了,今儿前朝事烦,朕有些头疼,就想起爱妃的琴了。”
元春笑道:“真是臣妾的荣幸,荣臣妾去准备。”
水沐知道元春很宝贝自己的琴,从不许别人碰的,遂点点头,命元春自去旁边的屋子取琴,换衣服焚香净手。看着元春的背影,水沐冷笑一声,既然是做戏,当然要做全套,若是四大家族自己内乱起来,倒省了他的功夫了。想罢他随意的四处逛着,掀起帘子进了内室:“嗯,你是什么人,倒瞅着眼生。”
宝钗听着外面元春和一个声音低沉冰冷的人说话,心不受控制狂跳,脸上也不觉赤如丹霞,心里一遍遍问自己:他会进来吗?正想着忽觉一阵清风从外面吹来,随即,一个身穿明黄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宝钗眼前一亮,自己果然没猜错,是他,是自己小时候见到的那个人。她忙摆出最婀娜的姿态最温软的表情盈盈施礼:“奴婢是贵妃娘娘的表妹金陵皇商薛家的薛宝钗。”
水沐道:“哦,原来是你,那日姑母提到过你,听说是个才女。”
宝钗脸上一片暧昧的娇红:“长公主殿下过誉了,奴婢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大青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是个饱学的名士,宝钗万分仰慕呢。”说着眉眼如丝婉转瞥向水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