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碧香一左一右搀扶着黛玉慢慢走着,紫鹃紧随其后捧着一个小盒子,估计里边使是什么要紧东西,不然也不是紫鹃拿着了。
恰是碧香快人快语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逗得主仆一群人俱是大笑,没有注意到花丛中有人。而紫鹃一来端庄守礼,二来因着在林府还有几分不习惯,是以只是扯了扯嘴角,心思根本没在这上头,竟一个恍惚看到了花丛中的人。
正欲高声叫人,冷不防看到那人穿着墨绿色背心,这种背心绝不是林府的下人所穿,而是贾府的二等婆子的衣裳。到了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假作不知继续与众人往前走。
那韩嬷嬷不知紫鹃有没有注意到她,躲在花丛里进退两难,好半晌,却有一个人过来轻轻推了推她,唬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紫鹃,就差阿弥陀佛了。
紫鹃领了她到了偏僻处,三分不满的责问道:“嬷嬷也是糊涂了,一大早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幸好是我看到了,若是旁人说不定还以为是贼呢。我方才胡乱支使了一句,出来瞧瞧,不想嬷嬷还在那里。咱们自己家是随意惯了,可这好歹是林府,嬷嬷收敛一点,不然丢了脸面回去二奶奶必不饶了你。”
原来紫鹃以为这韩嬷嬷是久住外院,听闻林家的院子又清雅又不凡,是以趁着清早人少偷偷跑进来游览一番,却遇到黛玉等人,被堵在半路。
“哎哟,我的紫鹃姑奶奶啊,你以为我是糊涂脂油蒙了心呢,实在是二爷有事吩咐。我又见不到姑娘,只能打听了在这等姑娘,只盼能见姑娘,也好完了二爷的事。”这韩嬷嬷本就不是有胆量的人,方才空腹在那站了一早上,挨饿不算,还担惊受怕的,此时已吓得面色苍白,看见紫鹃有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
“见我,我自来只管伺候姑娘,不与二爷相干啊,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听了韩嬷嬷的话,紫鹃极为惊讶,她与贾琏绝对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这琏二爷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呢。
韩嬷嬷生怕有人发现她到了她不该到的地方,只想快点办了事就回去,二话不说轻轻说道:“二爷叫我来问问姑娘,可知道林府上的那位少爷是哪位?二爷那里为了此事焦急不已呢,姑娘若是知道,就与奴才说一声,好让奴才快去回了二爷。”
这是为何?琏二爷这么急着打听林公子的事情作甚,而且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吗?紫鹃心头疑惑,放低了语气问道:“难道你们都没听说林公子是何人?”
“自是没有啊,不然二爷还巴巴的叫我来问姑娘!”韩嬷嬷满心不耐,真是的,我们要是知道干嘛来问你,不是吃饱了撑着嘛。
竟是怪了,紫鹃原以为林老爷要过继林公子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府里,不想自家的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倒叫她不知该不该说了,论理琏二爷不知那可能是林府不想把此事外传,但过几天仪式一办,还有谁会不知道。
紫鹃终究是贾家的丫头,贾琏才是她的主子,主子问话她不能不说;二者,她估摸着很快琏二爷也会知道,姑娘并没有明确告诉过她们不能外传,便是她说了也不算多大的错。心中百转千回,方才凑近了韩嬷嬷低低说道:“他是林家的大爷,林老爷准备过几日就过继林公子为子,这也不是什么瞒人的事,我们都晓得的。”
其实,紫鹃也不是存心出卖墨涵,她没有想到太多,只以为是贾琏成日在外流连,太过不经心林府的事情,才会连这样无人不知的消息都没听到。她告诉韩嬷嬷也不过是想让贾琏早作准备,林家这么大的事他们贾府还能不表示一下,礼物之类的可别临时忙乱。
韩嬷嬷果然吃了一惊,不过这到底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忙忙告辞了紫鹃就往客房去,紫鹃才转道回黛玉院中取东西。
贾琏焦急于此事,今日居然难得的没有出去,只在房里等着韩嬷嬷的消息。这几日尝惯了扬州的名妓,此时呆在府中自是无聊难当,只与心腹小厮旺儿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一眼瞅见韩嬷嬷进了院子。
“怎么样,紫鹃怎么说?”贾琏等不及韩嬷嬷给他行礼,劈头就问道。
韩嬷嬷一福,口中已经说道:“回二爷,紫鹃说林老爷打算过继那位少爷为子,此事竟是林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呢。”
贾琏听说,简直就如当空一个霹雳,他受命辛辛苦苦送黛玉回来,不就是想趁机捞一点嘛。照规矩,一般过继之人需是林氏的旁支族人,可是林家三代单传,根本就没有什么亲近一点的堂族,所以贾琏压根就没有想到林如海会过继一人继承林家。这样一来,黛玉顶多到手的就是一副嫁妆,那他不是白忙活了吗?
自己还好说,就当来白逛逛,反正日用开销都是林家那个二管事的负责,可是回去如何交代呢,二太太那关就过不去。这林如海,实在是太狠了。
贾琏在屋子里一圈圈的转圈子,毫无办法,急得直跺脚。老祖宗欲把林妹妹许给宝玉,一来可能是真心疼爱林妹妹,但林家的产业更是重中之重,不知老太太得了这个消息是不是还坚持要林妹妹呢?这些事情,自己哪里敢私自作主,但离京这么远,估计消息还没到府里这边大势已定啊。
千头万绪,一会老太太一会二太太一会林姑父一会林墨涵,搅得贾琏如一团乱麻一般,半点主意未得。
旺儿见主子焦心,不由在一边出主意:“二爷,您先别急。奴才不懂这些大道理,只是奴才想啊,那位林少爷可能并不是林氏族中之人,林老爷执意过继他,族中许有不少人反对呢,此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而且,这事牵涉甚大,还得老太太的主意方定,不然回头把责任推到二爷头上岂不是生生委屈了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