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我们知错了,我真是糊涂脂油蒙了心,奴才也是心里担心姑娘,才会那般胡言乱语的。姑娘大人有大量,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此时,二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住的磕头求饶,哪里还有一点方才的硬气。
“二位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去官府走一遭,也不是多大的事,何需这么慌张?”黛玉头也不抬,兀自拨弄着手中的茶盏,这些日子历练下来,当家的窍门黛玉还是学了不少,你越平静那奴才就越害怕。
二人磕头如捣蒜,又不敢出卖贾琏,这样的天急得汗湿衣襟:“姑娘,姑娘饶命啊。紫鹃姑娘,好歹大家都是贾府的人,你就帮着劝劝姑娘吧。”二人平日虽极少在内院伺候,但里边的事知道不少,贾府里谁不知道林姑娘最是倚重紫鹃,紫鹃的话能听七八分呢,寻常小事紫鹃都能替林姑娘作主。
本来,紫鹃已经被二人气得不行,暗恨二人连带着她也丢尽了脸面,没想到这两个人不知道好歹,还来拉扯上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都是贾府的人一般。又羞又恼,满脸绯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雪雁忙拍了拍紫鹃的手,安慰她不用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黛玉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紫鹃方才好了些。
“你们也不用攀扯其他人,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今儿就饶你们一次,只是日后若是再有半句这样的话语传出,我也不管是不是你们二人传的,一并就当做你们了,直接打死了事。老太太那里,我自会向她请罪。”如今衙门多少大事呢,黛玉才不会真把她们送去添乱,不过是吓吓她们而已。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两个人本就不是有多大主意的人,被黛玉软硬兼施吓了一气,只知道磕头。
林大娘看黛玉不再说什么,忙喝道:“还不快请两位奶奶出去,难不成还想碍姑娘的眼呢。”立时,就有几个伺候的婆子上来拉了二人出去,直接送回了客房,又严厉警告了一番。
“姑娘,大爷若知姑娘为了他的事情伤心,还不焦急,不过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糊涂人而已。”林大娘生怕黛玉气坏了身子,赶紧上前几步温声安慰。
黛玉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喃喃自语:“这两个人又不糊涂,怎么会巴巴地跑到正厅外头嘀咕,难道不怕被我的人听见?莫非她们就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这又是为什么呢,离间我与哥哥?”
这般一想,黛玉倒以为有几分可能,只是两个下人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还是有人指使不成,又是谁呢?
众人自是听到了黛玉的自语,只是都不敢接话,谁敢当面说一句姑娘的外祖母家不好,好歹人家是骨肉至亲呢。
“林大娘,你可知道琏二哥最近都在做什么?”
林大娘一愣,旋即很快回道:“似乎每日跟着老爷去衙门,有时候自己带着下人出去。”
按说,琏二哥送自己回来之后,在江南有事耽搁一段时日也是正常的。只是如今不同以往,先皇薨逝,举国哀悼,便是扬州城中都忙到了十分去,更别说京城了。琏二哥是荣国府外头的管事,多少大事等着他去料理呢,他滞留在江南,那贾府的事怎么办,大舅舅二舅舅是自来不管这些事的,凤姐姐等女流之辈更是不能出面外头的事。琏二哥很该赶回去才是啊,可他竟然没有提过去意,实在是匪夷所思。
黛玉正自费神冥想,外边忽报老爷和大爷回来了,黛玉讶异二人今日回来的这么早,难道是爹爹的身子不好,人已经三两步迎了出去。
竟看见前后两个小厮抬着一个软榻急急而来,林如海躺在上头,墨涵护在一旁,眉间满是忧虑。
黛玉便知不好,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抢上几步扑到榻边:“爹爹,爹爹他怎么样了?”
墨涵立时扶住黛玉软软欲要倒下的身子,搀着她边走边说:“妹妹快别担心,父亲只是这些日子劳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先请华太医来看看吧。”
林如海的确是因为太过劳累加重了病情,墨涵几次劝他告病,他都不肯,今儿去了衙门没多久就咳出血来了,墨涵硬把他送了回来。若再这样下去,怕是都挨不过一个月了,只是这话只能放回肚子里,绝不敢告诉黛玉。
众人围着林如海去了内院,墨涵不忘吩咐下人去请华太医到内院诊脉。这边才把林如海安置在床上,华太医已经行色匆匆赶了过来。他本是受命先皇来给林大人治病的,可惜居然没能完成先皇的遗命,兼上忽闻先皇驾崩的消息,便更是难受。
诊了半日,华太医的双眉越皱越紧,也不避讳大家,叹息道:“林大人的身子本应静养,可这些日子来伤心伤神,又劳累得狠了,伤害不小。我能做的不过是开几幅调理的方子。”说完,摇摇头走了出去。
“咕咚”一声,黛玉瘦弱的身子如风中的孤叶缓缓滑落,好在墨涵眼明手快,三两步抱住了她免去了倒在地上的狼狈。
“妹妹,妹妹,华太医,快看看妹妹吧?”
“姑娘原就体虚孱弱,一下子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服个安神的汤药就好。只是日后还需多多留意,好生调养,放开心怀,过几年就能渐渐好了,脱了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子。”华太医心里亦为这林家慨叹不已,最大的靠山先皇没了,当家主子又倒了油尽灯枯的关头,只剩下这孤儿弱女,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闻言,墨涵稍稍安心,忙唤了丫鬟去熬安神汤。早有白卉吩咐小丫头子抬了贵妃塌过来,墨涵轻轻把黛玉安放在榻上。
不一会,林如海和黛玉皆是幽幽醒来,恰好丫鬟一齐送了汤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