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二哥,这回找我们兄妹可有什么事?近日招待不周还请琏二哥恕罪。”墨涵不想黛玉和这种无耻之人多说,是以先就开口问正事。
贾琏也不去计较墨涵的语气是否妥当,想起元春封妃满脸的喜色想遮也遮不住,打着哈哈说道:“不瞒表弟表妹,今儿方才得到消息,你们的大姐姐被封为贵妃了,家里忙乱不堪,催着我赶回去呢。我想表弟表妹这么能干,府里的事都料理得妥妥帖帖,也没什么需要我之处,只能与你们告个罪,快马兼程赶回去呢。
林姑父的事你们也别担心,等我回了京再请老爷略为周旋,相信林姑父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的。”
墨涵早知元春会封妃,只是暗中冷笑,说得好听还不是怕连累了你们。
黛玉先是一愣,半晌才想起大姐姐是指元春,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她虽单纯,但不代表心内没个成算,当日先皇驾崩都不急着回去,这回倒是急了,只怕是不想与我们搭上关系吧。什么周旋之语,亦不过是哄人呢,昨日都未见你说一句话,还能指望你回去之后。
若说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林家原没什么嫡亲支族,从小在黛玉的心里与自家最亲近的就是母亲口中的外祖家了,那可是母亲以前的家啊。后来黛玉在贾家住了三年,虽偶有不快,但到底是把那里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看的,更把他们看作了爹爹之外的亲人。
现在林家一出事,就撇得这么清,岂能不叫她伤心难过,所谓的骨肉亲人难道就是这样的,外祖母的疼爱难道就是关键时刻对自己的抛弃吗?黛玉气得小红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虽不稀罕贾琏能帮他们什么,可这样直白的抛弃叫她到底一时间难以接受。
墨涵紧了紧黛玉的手,关切的望着她,怕她一时想不开钻进了牛角尖里去。黛玉感到了哥哥的心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自说道:“琏二哥所言有理,那我也不多留琏二哥了。只有一事还请琏二哥帮忙,紫鹃虽一直伺候我,可究竟是贾府的丫鬟,就让她跟着琏二哥一起回去吧,路上多多照应于她就罢了。”
贾琏还以为是什么事,就这么点小事还不是一句话,只叫黛玉放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必再装腔作势了,贾琏辞了一会就走,不用相送。
黛玉墨涵亦是懒得送他,如此更好。原有意托他带些东西回去孝敬贾母,只是如今不同常时,黛玉终是作罢。
墨涵唤来了夏成,命他:“好好替我们送送表少爷,有什么吃的用的多多备着,不能叫表少爷受了委屈。”夏成领命。
回了内院,黛玉闷闷地坐在窗前的红木雕花靠椅上,一手支颐,半个字没有。墨涵知她心事,只不好劝,免得越劝她心里越难受,仅是留了碧香在跟前伺候,自己去了隔壁知会紫鹃,让雪雁几人帮着她快点收拾,表少爷那里急着走呢。
紫鹃早知要走,是以自己的东西多半收拾好了,剩下的不过零星几样日常用品。一听这么急,倒是吓了一跳,怎么好好的说走就走,手上不停,迅疾地忙这忙那。
墨涵到处转了一圈,才重新折回黛玉房中,看她仍如先前那般不动不说,心下惨然,搬了个小杌子靠在她一边,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黛玉顺从地埋首在墨涵的肩窝里,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溜进墨涵的脖颈,滑落在他胸前。
墨涵只觉她的每一滴泪都滴在自己心上,灼得他的心口发烫发疼,呐呐着终究没有劝一个字,手上更加搂紧了黛玉瘦弱的身子,想把自己的温暖全部传给她。
哭了一盏茶功夫,黛玉的泪才渐渐止了,竟然感到心头敞亮了不少,不如方才那般憋得自己胸闷气喘。朦朦胧胧看见墨涵的衣服被自己的泪揉湿地不成样子,皱皱巴巴的,又觉两人动作有点暧昧,急坐直了身子,偏过头去,只时不时地目光飘过那团泪渍,红晕悄悄爬上两颊。
墨涵晓她脸皮子薄,故当什么都没发生,站起身来踱到房门口唤人伺候姑娘梳洗。
一时间,碧香带着小丫头子围着黛玉忙碌,又有紫鹃前来道别,墨涵也便趁此机会回自己院子换衣衫。依旧拣了一件孝衣穿上,然后叫小六子把之前那件送去洗了,小六子捧了衣服才走到门口,墨涵忽又叫住:“等等,回来。”
小六子不知何意,乖乖等着墨涵吩咐。
墨涵的眼睛盯着小六子手中的衣服,顿了顿,自己上前一步拿过衣服,回身说道:“你去吧。”等小六子出了门,自己又展开那件衣服细细端详,默了半晌,轻轻把衣服叠整齐,开了一个不常用的柜子把衣服锁在了里边。
才出头七,一大早墨涵和黛玉就收拾齐整了,等待着王忡喜的上门。黛玉心下犹觉得惴惴,再一看哥哥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便安定下来,静静的守着父亲的灵堂。
不过辰时,世交亲友一一上门,那王忡喜今日神清气爽,志得意满,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中。
大堂里,满屋子人挤人。王忡喜对着众人扫视一圈,警告意味明显,直视着墨涵笑道:“三日时间已过,想来本官可以执行公务了吧,不然耽误了圣上的事情谁也别想躲得过去。”
“王大人有公务在身,墨涵不敢阻挠,只是有一样东西要请王大人一观,还请王大人看过之后再作决定。”劳累使墨涵清减了不少,只是那种气势却比之前更盛,彷佛根本没有把王忡喜放在眼里。
众人不由暗暗赞叹,这样的气度在年轻人身上极少见,不想林家这个儿子过继得实在好,若不是有圣旨相信这个王忡喜一点好都占不去。
便是在京城,王忡喜每日听到得奉承就不少,原以为来了江南能够耀武扬威一场,震杵震杵这些江南的官员,不想每每在这黄头小儿面前丢了面子,很是不甘。这般一来,语气更恶:“林墨涵,本官念在你是名门之后的份上,又有这么多人为你说情,一再容忍你放肆,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得寸进尺,只管拖延时间。你难道真是想抗旨不尊不成?”王忡喜声色俱厉,义正辞严,可惜他声音尖刻,怎么听怎么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