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全身一阵虚脱,灵魂似乎就要脱体而去,冰冷的感觉越来越浓,身体仿佛正在无限地下沉中。这时,突然有一股浑厚的热力由我背脊灌输到我全身,渐渐将我身体中的冰冷一点点地驱散,我就像一片冰封的大地遇上了强烈的阳光,舒畅异常,感觉慢慢模糊,进入一阵无意识的状态中。
当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母亲背对着我,坐在床前的桌边,似是很休闲地品着茶,感觉到我已醒来,也没回头,“桌上有饭菜,昏迷了这么久,饿就先吃点东西吧!”
我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问:“爹呢?”
她依然没有回头:“他说没眼看你这个走火入魔的小傻瓜,午睡去了。嗯,我也没眼看你,你爹叮嘱过你多少次了,情绪过分激动时,别强行催动内力。”
我正想骂爹无良,竟可以安然去午睡,又猛然想起了在我昏迷时,一直在背后支持着我的那股温暖力量……原来义父为了救我出险境,耗费了大量的元气,现在正在调养啊!想到这里,我立刻冲出房门,奔向他那个屋子,想起自己的任性和义父的无私时,眼泪差点就掉出来了,他将练武人宝贵的真气毫不吝啬地输入我体内来保住我那条小命啊。
来到他屋前,我不禁放轻脚步,恐惊搅了义父的休息。或许,他正在静坐着恢复他那大量耗费的真气吧。
透过窗户,看到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一幕,义父正在一脸陶醉地坐在书桌前,把玩着他收集回来的小饰物,嘴里还哼着小调。
但在这奇异的画面中,一股莫名的暖流却涌上了我的心田。
第二天,我们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风萧天一个箱子的名贵饰物,白华雨的一叠研究心得,便出门西行。临行,母亲又为我们屋子的结界,再加了一阵守护。笑称:“将来,就回来这里养老。”
我们正式踏上了西行之路
一路走来,不禁令我这“乡下孩子”大开眼界,特别是路过第一个中型城镇,见到太多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时,离别忧郁的心情也暂时搁到了一边,嘴里开始说个不停,问个不停。
“妈,这个地方可真繁华啊。”义父喜欢我叫他爹,但义母却一直强调要称呼她作“妈妈”,她解释,这是因为银色图书馆与诸神部落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
“呵,是吗?”母亲随口敷衍着。
“咦?那边有很多人围住那个白衣人啊,他是在唱歌还是说话啊,好怪的调调,手里拿着那个古怪的东西又是什么呀?”我活脱脱一个乡下佬。
“那是吟游诗人,手里拿的是竖琴。”义母看了看那人。
“嗯,怎么还有人往他面前的盒子里扔钱啊?”
义父为我解释:“吟游诗人其实就是乞丐的一种。”他指了指那个吟游诗人的不远处,那里正蹲着的一个乞丐,只见同样有人往那乞丐的碗里扔钱,“我们所看到的这种低级吟游诗人就是一种低级的乞丐。”
“哦,吟游诗人也分高级、低级吗?”我问。
“对,高级点儿的吟游诗人是坐在酒馆里、大人物的家里行乞的,不过还是乞丐,顶多是高级乞丐。”义父用肯定的语气告诉我。
义母微笑对我说:“别听你爹胡说,吟游诗人中同样有很出色的,其中佼佼者更是被各个王国争相邀请前往该国表演,不少宫廷诗人还是吟游诗人出身的呢。”
我“哦”了一声,义父已在一旁补充:“那些是顶级乞丐,不过,还是乞丐。”
义父高昂的音调和他旁若无人的神态,引起了附近几个大汉的侧目,我立刻低声问:“义父,他们又是些什么人啊,看样子好像很凶啊。”
义父正眼都不看他们,继续保持着高昂的声调:“他们是些低级冒险者组成的冒险团,看他们的服饰和所用的武器就知道了。”
那个几个大汉脸色一变,凶神恶煞般向我们围过来,义父终于将声调放低:“原来还是些没有眼光和勇气的低级冒险者。”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义父与人动手,可是因为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结果只能为城镇里的医馆添了几笔额外的生意。
几天后,我们来到了西行以来的第一个大城市,雨露之国的首都——遗失的风笛,在当代有着“音乐故乡”之称的文化古都。
进入遗失的风笛城内,我才知道过去几天我一直在侮辱着繁华这个词。
遗失的风笛,一个浪漫的古都!城楼内侧挂着硕大无比的挂钟,干净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林立着漂亮而各有特色的房子,更有一部分建筑还做成乐器、音符形状,有些民居在屋子稍突出的阳台上,还种着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美丽花草。
每路过酒馆、店铺,都能听到从里面隐约传来的悠扬音乐,身边几乎每个路人的衣着都是那么的典雅,这座美丽的古城处处散发着艺术的气息,实在令我这首次目睹名城的乡下人大开眼界。
我正陶醉于这个迷人都市的深厚文化底蕴时,两骑快马由身边擦过。骑士同声高喝:“公主殿下回宫,请各位稍作回避,谢谢合作!”
骑士重复着同一句话,迅速远去。路人也纷纷退进两旁的酒馆、店铺内。我们并没有节外生枝,很合作地退到一个布店的门口,一队骑兵从远处缓缓驰来,后面是一辆由三匹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车厢蒙上了厚厚的黑纱,马车后还跟着一队骑兵。
我运足眼力也仅能看到黑纱内隐约是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旁边的义父似乎隔着黑纱看到了什么,轻颤道:“哇塞,太美了!”
我不禁失笑:“爹都一把年纪,别忘了你的结发妻就站在你旁边哦。”
义母毫不动气,微笑道:“你爹赞美的恐怕是另一样东西吧。”
风萧天已露出了他招牌的邪恶微笑,似乎他看到的某样东西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当天,我们住进了离皇城较近的一间高级旅馆。
深夜时分,酣睡中的我被义父拍醒,我正要谴责他又在我睡觉时搞恶作剧,他轻声说:“我带你到皇宫玩,顺便收集点东西,想去就别吵!”
天生不甘寂寞的我,立刻将嘴巴闭上,虽然立刻想起,今天街上,他看到公主马车时的异样神情,隐约猜到是去偷东西的,但也很情愿让他带我去一开眼界。
我们跃出旅馆的围墙,迅速往皇宫方向驰去。
“我们轻手轻脚地出来,是怕被妈妈知道吗?”我看似随意地问。
“对,她不是很赞成我到处乱收集东西,尤其这么晚了。”义父扬扬眉。
“但是她可能不知道吗?我们这种行为是不是很掩耳盗铃啊?”
“掩耳盗铃本身就是问心无愧的最高境界!”
“不过你连衣服都不让我换,就穿着睡衣去偷东西会不会太过张扬啊?”
“偷你个头,是收集!有我看着你,穿什么衣服都一样。”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遗失的风笛”的内城——雨露之国皇宫的城墙外。
“这么高啊!上面可能还有暗哨呢!”我开始猜想这次行动会不会就此报销时,义父手里已经射出了一个铁爪,隐约听到“镪”一声,那铁爪已经爪紧了城墙上面的某处,他一扶我的腰,用力一跃已经到了一半的高度,只见他脚尖在城墙中段再轻轻一点,我们已经来到城头处。
环顾四周,城头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地上就躺着一个士兵,义父收起那爪子,拉着我往城墙的楼梯驰去。
见我回头看那些躺下的士兵,他轻声解释:“我的爪里有机关的,当我射上城头时,我已用上了内力启动里面的机关,会放出无色无味的烟雾,会令闻者暂时进入睡眠状态,就算有人发现,一般只以为他们是站岗时失职睡着了。”
他扶着我的腰在皇宫内城的园林、楼阁穿插着,我不禁暗凛义父的轻功竟这么高,平常陪我练功时一点都看不出来。
遗失的风笛不愧有音乐故乡之称,从义母身上学过大量的音乐知识,深明乐理的我,一路走来,越看越奇,任一庭园、楼阁、花草、园林都别具匠心、暗藏典故。整个皇宫的结构,或许是以一种暗符天上音乐之神的星宿分布建造而成,因为一路奔来,我竟有一种玄异的感觉,这些景物可以串起一段极其优美的乐曲。
我忍不住向义父发表我这独特的见解,他只回了三个字:“神经病!”
我也暗骂自己同一句话,竟向一点都不感性的义父讨论这种飘渺的话题。
周围的侍卫渐渐增多,义父和我伏在了一颗大树的隐蔽粗枝处,他低声喝道:“别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开始有高手了。嗯,防卫越来越森严了,应该就是这一带。”
他轻轻一扶我的腰,我们已到了另一棵树上,一队卫兵刚好从附近的一个小道走过。
巡逻的卫兵和暗哨越来越多,义父却像浑身都长着眼睛,总能带着我从守卫的视线死角中穿插着,果然是经常收集东西的能手。
我们来到一个外形如同钢琴的建筑上时,他突然俯下身子像是聆听着什么。马上又一拉我,跟着下面出来的一个宫女,又再穿插过了几座建筑物后,来到了一个以白色作为主色调的小型建筑群。
雪白的篱笆围在这个庭院的外围,细看时才发现每个篱笆都是一个音乐符号。我猜,如果将所有的音符串起来,应该是一首曲子。
这时,我看到义父盯住建筑群内某处,脸上再次露出了他那招牌的微笑。
我们越过白篱笆,进入这一小片另类的建筑群中。
遥遥看到那宫女走进建筑群中间的那一大片绿草中,竟突然消失了!
义父在一旁冷笑:“果然布有结界,幸好我早有准备。”
他转身注视着我,露出了异常亲切的微笑:“星月,是你表现过人的元素水平的时候了。”
想进入一个陌生结界有两种办法:第一是用强大的武力来破坏;第二是破解出进入的途径。采用第二种方法是需要丰富的元素知识及其超人的计算能力的。
我回以微笑道:“爹你一掌就把这小型结界轰得体无全肤啦!”义父的数学天分只介乎于白痴与常人之间,所以他进入陌生结界只具备第一种办法。
义父眼神变得无比地诚恳:“我知道,但一掌轰下去发生的响声,可能会有这么一点点大,现在皇宫中,大多数的人尚在休息,扰人清梦,多不好意思啊!”
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热情邀请我一起来“收集”东西的原因了,正想笑话他,怕的是看到蜂拥而至的皇廷侍卫吧。但我面对着他那似乎很诚恳的眼神,不久前那股温暖的力量又降临在身体上,我也不再多说,低声道:“跟我来!”
这个结界远不如母亲所布的结界复杂,轻易就找到了元素组合的通道,我们迅速跃入结界中。
结界内,原来有一座异常别致的小屋建造在绿草上,以纯白作底色,天蓝和深蓝作为配色,屋子的四个角上分别有一个小天使,姿态各异地弹奏着乐器,四种乐声融会在一起,化作了一首异常动人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