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秋
我“嗤”了一声，说道：“我才不稀罕你发誓，我只要你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得到我的QQ号和电话号码。”
他听了又犹豫了。我见他还是没有诚意，忍不住生气地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逼你，以后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爸妈知道了会误会的。”说着我就要挂断。
他急忙叫道：“等等，我说，我全都告诉你，请你不要挂电话。”
“那你说啊。”我又把话筒放在耳边气乎乎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对着他我的脾气就会变大。
他清了清喉咙，就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谨小慎微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是因为帮一个学生会的同学整理资料。在整理过程中，我突然发现一个档案袋上写着你的名字。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看，可是一想到那里面有你的全部信息，我怎么也忍不住，最后我还是打开看了一眼，并且把你家的电话号码记到了我的电话本上。我真的不是有意调查你，请你相信我。”
“那你上次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去包宿上网的？还有，我的网号只用过三次，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对他的上一个解释还算满意，急忙又问道，这个才是我比较好奇的。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班同学都知道我喜欢你，正好我有个同学在四机房工作，那天接到你班的包宿名单，看到你的名字也在里面他就告诉了我。但是我不知道你的QQ号，没办法跟你聊天，我很着急，幸亏一个跟我关系很要好的同学帮我搞到了你的QQ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好像是利用黑客一类的技术，他的计算机学得很好的。当时急着跟你聊天，我就没细问。要不等回学校的时候我帮你问问他？”
“哼。”我闷哼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觉得他们班同学实在是太可恶了，都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人，又帮他通风报信又偷我网号的，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听我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他又紧张了起来，急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想什么？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那声音可怜巴巴的，就像一只害怕被主人再次遗弃的小狗。
我轻咳了一声，闷闷地说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傻，被你们一帮人算计都不知道。”
虽然我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有点儿甜丝丝的。在整件事情中他都扮演了一个不太成功的捕猎者，但是被一个人处心机律地喜欢，费劲心机地爱，好像也是一件挺令人开心的事。
现在我知道他并没有恶意，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就没有那种反感的情绪了。
他听出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怪他们，他们也是为我好。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有多不容易，何况我还是……”说到这里，他的语调低了下去，好像有点伤感。
我听出他的自卑，想找点话安慰他一下，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正在这时，就听到我妈在厨房喊道：“阿色，还没接完电话吗？厨房还没收拾完呢。”
“哦，来啦。”我急忙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然后很小声地对他说道：“我妈在叫我了，我要挂了。”
他急忙叫道：“阿色。”
“嗯？”我很自然地答应了一声。
他有些迟疑，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以后……我能经常给你……打电话吗？在……想你的时候？”
我的脸腾地爬上了一层红晕，我知道他是在向我要一个结果，急忙说道：“不要。”
“为什么？”他立刻紧张而又急促地问。
我听出他的语气里隐藏着深深的害怕和失落感，急忙解释道：“不要经常，那样我妈会起疑的，隔三差五一次就好了。还有，千万不要在吃饭前后，最好是在……他们下地干活的时候。”说完不等他回答我就挂了。
我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脸热得发烫，胸口也跳得好厉害，好像自己刚刚干了一件坏事一样。
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是被他的诚心所打动，也许是同情心在作祟，也许是那种被爱的感觉让我不忍舍弃，反正不管怎样，我还是接受了他。我开始允许他走进我的心里，并且在我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以后的事将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会跟着自己的感觉去走。
之后的日子是平淡中夹杂着甜蜜，他几乎每隔一周就会迫不及待地给我打来电话，我也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接就是半个小时。他说他家里的事，我说我家里的事，偶尔也会说起在学校里的事情，每次都聊得不亦乐乎。
这时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挺键谈的人，如果熟悉起来的话，他的话还是蛮多的，而且他很有幽默感，每次都能把我逗得前仰后合的。也许是因为有了他的陪伴，假期过得很快，一转眼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看家，做家务，然后就是跟他煲电话粥，除此之外没帮爸妈做过什么。小弟的功课也不用我辅导，都是跟同学在一起做的。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和姐姐做得一点都不称职。
临走的前一天，妈妈帮我把衣服都洗好，又细心地为我叠好装进包里。本来这些都是我可以自己做的，可她非要亲自给我做才安心。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突然感到鼻子酸酸的，原来妈妈已经不再年轻了！
虽然她没有弯腰驼背，也没有满头白发，但是眼角那抹沧桑却怎么掩也掩不住。每次她对我和蔼亲切地笑着，它们就显露的越发明显——那是岁月和我们在她的脸上刻下的烙印！
我知道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美人，那时候喜欢她的人不少，而且都是美男子。但是因为跟姥姥的关系不好，她一赌气就想嫁得远远的，所以才选择了爸爸。我爸个子不高，长得也不算好看，而且性格很内向，脾气又不好，很少会和颜悦色地跟我们说话。那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又多，老人无法顾到每一个人，结婚的时候除了一间土房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全是他们自食其力一点一点地积攒着，努力着，才过到了今天。日子才好过了一点，又开始为我们操心忙碌。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酸楚，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妈妈察觉到我的异样，抬起头来看到我在哭，温和地笑了笑，把我搂到怀里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傻孩子，哭什么？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能再动不动就哭鼻子了，知道吗？”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闷声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哭了。”
她欣慰地抚摸着我的头，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阿色，妈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不用我们再操心了，可是你毕竟年轻，对一些事情想得不够仔细，有些事妈还是得问问你。”
我听了这话身体一僵，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我的变化，面色有些凝重地坐到我的旁边，拉起我的手温和地问道：“你跟妈说实话，这段时间那个经常给你打电话的男同学，你们俩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呀？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我感觉脑袋嗡的一下，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原来妈妈早就有所察觉了。也是，傻瓜也看出来我们有问题了，没有关系的人怎么会总是通电话，而且一通就是半个多小时？
我又悔恨又愧疚，低下头不敢看她，半晌才嗫嚅道：“我和他……我们……我们没什么。”我不想撒谎骗她，但是我更不想看她对我流露出失望和伤心的眼神。
“真的没什么？”她急忙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嗯。”我咬着唇费力地点了点头，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就像挨了一巴掌。
她好像松了一口气，拍着我的手欣慰地说道：“阿色，妈就知道你最乖了，从小到大你都没让我失望过，妈相信你不会骗我。别的孩子都知道向父母要钱买吃的穿的，你却总是很懂事，给什么就穿什么，也从不打扮得那么花哨，描眉画眼儿的。妈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像其他学生那样早恋的，现在你亲口说出来妈就放心多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问道：“那既然你们没有恋爱，他为什么总是打给你？不会是存心骚扰你吧？”
我又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不是，他，他没有，他就是打来跟我闲聊，我早就拒绝过他了。”说完我的脸又是一红，我觉得自己肯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听了这话，妈妈点了点头，但是她显然还是不太满意，想了想又说道：“阿色，妈不是反对你跟他作朋友，不过他既然喜欢过你，再作朋友目的也不会那么单纯，我看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知道吗？”
我急忙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答道：“知道了，妈。”头低得差点垂到膝盖上。
她知道我向来很懂事很听话，见我一副乖巧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帮我收拾着行李。我却没有心思再看，只是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乱乱的。本来我已经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可是现在我又开始犹豫了。
晚饭过后，我正在写日记记录着今天发生的事，并且在心里暗暗祈祷着他今天不要再打来电话，就听小弟在大屋高声喊道：“姐，那个男生又给你打电话来了。”
我的心脏猛一收缩，差点没窒息过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生怕小弟再不知死活地叫第二遍，急忙从床上跳起来拿起了电话，接着我就听到他在那边挂机的声音，我吐出了一口长气，幸亏爸妈不在屋里，不然我可就惨了。
“干嘛？”我没好气地对着话筒吼着。
他好像被我恶劣的口气吓到了，过了半天才很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我最受不了他这种可怜巴巴的声音，心里的火一下子全被浇灭了，那种想跟他划清界线的情绪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无奈地吐了一口气，“没有，你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还要收拾东西明天出发呢。”
他一听就来了精神，说道：“我正是为了这个才给你打电话的，我们一起走吧，我帮你买票。”
“真的？！”我开心地问道。跟他一起走应该会省不少事，还有人帮我拎包，给我当苦力。可是，阿楠怎么办？想到这一层，我有气无力地问了出来。
他想了下问道：“她有跟你联系吗？”
我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他看不到，急忙说道：“没有啊。”
“那就不要管她了吧，以前你们是一起走的吗？”
“没有，以前都是个走个的。”
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说道：“那就不用管她了，我想她一定已经买好票了。”
我想想也是，阿楠一向很独立，一个人走也不会有事，就说道：“那明天我们在哪碰面啊？”
他想了一下说道：“就在公车站吧，就是上次我送你上车的那个地方。从我们这儿到F市的车比较多，我会早去一会儿，买好票去那儿接你。”
“好啊。”我耷拉着肩膀，没精打采地说。虽然能跟他一起走我很开心，但是一想到我妈之前的叮嘱我又高兴不起来了。
他见我没什么情绪，又仔细地叮嘱了一遍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挂了，反正明天就见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挂了电话后，我感觉浑身无力，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就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脑子里一会儿想起妈妈说过的话，一会儿又想到他那没有自信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我们的未来，心里充满了矛盾和内疚。
说实话我不想放弃他，但我也不想让妈妈失望，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取舍。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准备，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也许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必竟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有睡醒，就被妈妈叫起来吃早饭，然后去赶公车，因为从我家去往F市的车只有这一趟，错过了就只能第二天再走了。
走的时候爸和小弟还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他们，和妈妈轻手轻脚地从家里走出来。
妈妈一直提着行李把我送上车，一路上千叮万嘱让我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我一直点头答应着，直到车子要发动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手。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后面越变越小，我感觉眼睛有点酸涩，急忙用力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以前离家的时候我总会掉几滴眼泪的，现在可能是长大了，不那么爱哭了，就算有泪也会背着妈妈流。
现在是农忙时节，车子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我都不大熟悉，所以也没有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只是上车的时候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就彼此打声招呼，闲聊两句，无话可说了就扭头看着窗外，个自想着个自的心事。
快到村口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上来了一个又瘦又小的抱着孩子的女人。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金黄色印花衬衫，黑色脚蹬裤，头发烫得毛毛的，用一根金色发带束在脑后。
由于孩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我看不出她长的什么模样，但是大概轮廓我却非常熟悉，我觉得她好像是一个跟我很熟悉的人，至少以前是。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她的信息，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那些信息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又隔着一层迷雾，让我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