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彪悍穿越:祸水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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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酒肉

第57章 酒肉

曹芳气度雍容,走上前与众人微笑见礼,“兰卿久慕诸位高人雅士,最钦羡先生们的出世逍遥。曹某深知这齐王的封号在众位眼中不值一文,呵呵,请先生们还是唤我一声兰卿吧。”

“好,兰卿真是个洒脱之人。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无道昏君。”醉眼朦胧的刘伶突然叫道。

“胡说什么!”叔夜等人轻斥刘伶。

兰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轻笑道:“这位刘兄快人快语,说得一点没错,不过今天兰卿来访,不但政事,只为了偿心愿,来来来,兰卿备下薄礼,十坛陈酿,望诸位仁兄笑纳。”

刘伶一听,头点得像个瞌睡虫,“笑纳,一定笑纳。”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都知道刘伶酗酒如命,见他这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笑道:“好了,别闹了,少不了你的,快请兰卿进去坐吧。”

嵇康这时又从身后拉出一名素衣女子,含笑道:“这是拙荆曹莹。莹儿,见过众位大哥。”

曹莹眼中含笑,温顺地走到嵇康身前,面对众人大方施礼,“曹莹有礼。”

吕安等人急忙还礼,“嫂夫人切莫多礼,久闻长亭郡主芳名,今日一见,果然与叔夜是天生一对,神仙眷侣。”

曹莹嫣然一笑,也不多言,乖巧地跟在叔夜身后,叔夜一手挽着兰卿,一手拉住吕安,边走边说道:“莹儿与兰卿是堂姐弟,这次听说兰卿回来,特意央我带她来见堂弟,我违拗不过,就带她来了。”

众人回到竹轩中依次坐下,推杯换盏之际,叔夜看到阮籍不似往日那般狷狂,反倒心事沉沉一般,不禁停杯问道:“宗嗣,你不舒服吗?”

未等阮籍回答,一旁的吕安突然插口,“咦?宗嗣,你的小友哪儿去了?”

阮籍面带尴尬,目光也四处游离,心不在焉地说道:“刚刚他不胜酒力,这会儿想必到后山闲逛去了。”

叔夜眉头微蹙,有些担心地说道:“宗嗣,既然不胜酒力,又岂能撇下他一人,走,我们还是先找到你这位小友吧。”

叔夜方要站起,阮籍急忙拉住,脱口道:“叔夜放心,她、她没事,你们坐着,我去找他。”

一旁刘伶醉眼斜睨,“呵呵,宗嗣还真是牵挂夜儿姑娘,你看他今天来、连好酒都喝不下了。”

刘伶话音方落,只听啪地一声,嵇康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酒水和着血水从指缝尖潺潺而下,嵇康面色大变,颤声道:“夜儿?是、是哪个夜儿?”

阮籍尴尬地笑笑,起身拱拱手,“诸位,阮某失陪一会儿。”

眼见阮籍落荒而逃,叔夜的心一瞬间沉到不见底,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了半晌,连曹莹的惊呼声都置若罔闻。

“是她吗?”叔夜喃喃自语着,一双深若幽潭的黑眸失神地望着一旁的曹芳。

曹芳深知叔夜的痴病,挤出一丝笑容,“哪有这么巧?莹儿,你还不快给叔夜包扎伤口?”

曹莹慌乱地抽出一方绢帕,吕安等人也忙着递上干净的水,方便曹莹擦拭伤口。

“不行,”叔夜霍然起身,挣开曹莹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走到门口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你们不要等我。”

嵇康离去,众人面面相觑无心饮酒,吕安等人虽不明就里,也看出嵇康、阮籍失魂落魄一定为了那个失踪的女孩。

吕安站起身,踌躇着说道:“要不你们先喝着,我也去看看。”

曹莹也要跟着,兰卿轻叹一声,拉住曹莹,“莹儿姐,你还是坐在这里等叔夜吧。”

阮籍转向后山去寻子夜,嵇康则站在水榭楼台上四下眺望,突然间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湖面上,那里正有一只竹排随波飘荡。

竹排上,坐在一位白衣女子,双手抱膝凝神眺望远处,嵇康只远远看了一个侧影,心口处就失控般地砰砰乱跳,脑海中嗡的一声,一霎时所有理智矜持都消失殆尽,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她。

撩起衣襟,嵇康飞身掠过栏杆,全速奔向竹筏停靠的船坞,随手抓起一只竹篙,纵身一跃,恍若一只白雁轻轻落入竹筏之上。

“夜儿,夜儿。”叔夜用力撑着竹筏,眨眼间就要追上随波逐流的子夜。

子夜听到身后呼唤,回头一看,正迎上叔夜焦灼渴盼的目光,一时间两人俱是心神大震,子夜忍着胸口剧痛,猛然站起身,抓起身侧的竹篙乱撑。

子夜不会撑船,再加上急着回避叔夜,用力过猛,竹排不但不向前行,反而原地打转,耳听叔夜呼唤声越来越近,子夜心里一急,酒劲上涌,顿时头晕目眩,身子一歪栽入水中。

“夜儿!”嵇康一见子夜落水,急得大叫一声,顾不得脱去身上衣物,也纵身跃入水中,拼命向子夜落水处游去。

子夜连喝了几口水,脑袋里更加昏沉,挣扎了几下,就渐渐沉了下去。

堪堪就要失去知觉,只觉得腋下一紧,哗地一声被人抱出水面。

“夜儿莫怕,叔夜救你。”混沌中听到叔夜沉沉的声音,子夜心中一暖,昏了过去。

子夜再次醒来,两人已在竹排之上,尽管全身都已湿透,可依偎在叔夜的怀抱中,依然感受到他胸口处传来温暖而熟悉的气息。

四目相对,无语凝噎,叔夜再度拥紧子夜,目光痴迷地望着这个看似白夜,却又酷似子夜的女子,讷讷不成语。

“叔夜。”子夜低低一声。

叔夜轻轻一颤,“夜儿?”

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子夜哽咽着点点头,“又是你救我。”

叔夜怔怔地看着子夜,心疼地擦去那两行泪水,暗哑道:“我在梦中么?”

子夜心如刀绞,颤颠颠地伸手去摸叔夜那如玉般的面颊,掌心处却已湿漉漉地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

子夜流泪说道:“叔夜,让我好好看看你。”

叔夜黯然无语,俊美的面颊渐渐俯向子夜,两张流泪的脸越来越近。突然一声异响破空而来,只见一只利剑掠过二人身边,深深地扎在竹排之上。

利剑兀自颤动,湖面上一艘小船急速驶来,子夜和叔夜刚刚抬头,一道黑影飞掠而至,竹筏微微一晃,已经多了一人。

“夜儿,”沉沉一声呼唤,子夜吃惊地张大双眸,映入眼帘的竟是身著戎装的司马昭。

“子上,”子夜低呼一声,急忙挣脱叔夜的怀抱,没想到在这种场景下两人相见。

看着面容清瘦憔悴的司马昭,眼中灼烧着愤怒的火焰,子夜心中暗暗叫苦,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和叔夜方才的情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不是还要几天才回来吗?”子夜没话找话。

“哼,”司马昭冷哼一声,伸手去拉子夜,子夜苦笑着说自己能行,司马昭一把拉过子夜抱在怀中。

子夜面上一红,不敢去看叔夜,挣扎着要脱离子上的怀抱,低声道:“子上放手。”

子上冷笑几声,双臂环紧子夜,“夜儿,你不是应允出城接我,如今食言不说,还把自己弄得跟落汤鸡似的,这是什么缘故?”

子夜扭动着,“子上放手,我、我失足落水,是、是叔夜救我。”

“噢?”子上又干笑数声,抬头望着同样浑身湿透的叔夜,此刻叔夜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子上。

“嵇先生别来无恙?”司马昭像是才看到叔夜一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嵇康没有理会司马昭,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子夜,“夜儿,湖上风大,你全身湿透,当心着凉。”

叔夜的话说得子夜泪流满面,无奈心中苦不堪言,哽咽着点点头,“叔夜,我的命不知被你救过多少回,夜儿无以为报,唯有祝愿你平安康健,幸福快乐。”

司马昭拥紧子夜,望着面色苍白的叔夜,笑道:“嵇先生,多谢你出手相救我的爱妻,大恩不言谢,你我后会有期。”

说罢,司马昭抱起子夜跃上小船,一头钻入船舱再也没有出来。

叔夜望着远去的小船呆呆出神,子夜离去也带走了叔夜的心。

如今胸口处空荡荡的,仿佛连思想魂魄也随之消散。

当吕安和阮籍把他扶回竹轩时,痴呆呆的叔夜口中反复叨念着,“夜儿,到底是白夜还是子夜?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分辩不清?”

阮籍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叔夜身上,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唉,叔夜啊,不要再想那些了,白夜和子夜对你而言,又有何分别?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船舱里,子夜闭目养神,子上怒目而视。

两人一路无言,船靠岸,子上弯下腰抱起子夜走下船,两人换乘一顶轿子,一路回到将军府。

刚进府门,就见秀容正急得团团乱转,一见司马昭阴沉着脸回来,秀容急忙上前跪倒,“二公子,放小姐出门是秀容考虑不周,请二公子责罚秀容,千万不要降罪我家小姐。”

司马昭冷哼一声,“既然知罪,就罚你跪倒天明,好好反省,本将军不想看到再有下次。”

“秀容妈妈,你起来。”跟在身后的子夜看不过眼,尽管有些亏欠司马昭,可秀容就是自己亲人,岂能眼见她为自己受苦。

“子夜啊,你不要管我,快随二公子回房去吧。”秀容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低声道:“二公子一回府连衣服都没换就去找你,你可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子夜见秀容跪地不起,司马昭又气呼呼地负手而立,无奈长叹一声,扔下披在身上的斗篷,也挨着秀容跪下。

“夜儿,你、你这是何意?”司马昭倏然转身,看到子夜面色坦然地跪在秀容身边,不禁眉头紧蹙,气呼呼地质问子夜。

“大将军,子夜从小孤苦无依,视秀容如亲生母亲,如今母亲罚跪受苦,哪有女儿视而不见的道理?何况秀容妈妈还是待我受过。”

“你、你视她为母,不忍让她受罚,那你把我看做什么人,仅仅是本朝大将军?”司马昭气得用手指点子夜,万军丛中镇定自若的人物,此刻却双目尽赤,浑身颤抖。

“子夜,你快少说几句,看你把二公子气的。”秀容低声劝着倔强的子夜。

子夜轻轻推开秀容的拉扯,淡定地看着司马昭,“子上,今日子夜食言事出意外,绝非有意忽略子上,你我这么多年形同夫妻,你在外征战,夜儿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你、你起来吧,”子上轻叹一声,面色趋缓,走上前伸手搀起子夜,“夜儿,记得临行时,我答应你全身而退,如今我凯旋归来,你却害我望眼欲穿,不见伊人。更何况,今日的情景,你、你要我怎能安之若素?”

子夜面色微微泛红,借子上的力站起身来,转身又去扶一旁的秀容,这才长叹一声,“子上,今日之事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与阮大哥去竹轩的时候,并不知道叔夜夫妻和兰卿也会结伴同去。我本想私下溜走,不曾想酒后失足落水,这才被叔夜所救,正好被你赶上。”

子上凝神注视着子夜,子夜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半晌,子上低笑一声,将子夜拥入怀中,“夜儿,你是看到嵇康夫妇,才要偷偷溜走吗?”

子夜被揭穿心事,面孔更是滚烫,索性埋头不语。

子上拥紧子夜,又低笑着轻吻子夜的秀发,“真是个傻丫头。”

秀容听子上说笑,以为他已经释怀,忍不住抬头长吁一口气,与子上目光交错之际,却惊讶地看到,方才还在说笑的二公子此刻笑容已然凝固,那冰冷的眸光中,正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淮南之战后,魏国士气空前高涨,吴国、蜀国也偃旗息鼓,不敢再骚扰边境。

魏帝曹髦多次欲加封赏,司马昭效仿父兄多次辞让。

虽然如此,朝中大权还是独掌于司马昭一人手中,此时,朝中大臣为司马氏马首是瞻,旗下幕僚更是数不胜数。

时光荏苒,司马昭的府中,接连传出姬妾诞子的消息。

每当喜讯传来的时候,司马昭只是过府看上一眼平安的母子,又不动声色地赏赐些奇珍异宝,随即匆匆而去。

倒是子夜居住的原宣王府,成了司马昭的正式府宅,白天上朝,晚上回府,从不在外过夜。

秀容曾经多次劝子夜嫁给子上,子夜淡淡说道:“我和子上合则聚,不合则散,我可不想成为他的附庸。”

子上碍于子夜的身份,毕竟名义上还是已故兄长的妻室,如果再明媒正娶,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因此,曾经私下同子夜商量,用白夜的化名嫁入司马府,被子夜断然拒绝。

这一天,司马昭回府甚早,邀子夜后花园赏花,正值钟会等幕僚拜会,兴之所至,在园中大宴宾客。

酒至半酣,淮南战役中提拔上来,此时风头正劲的钟会突然笑道:“大将军,自淮南平叛归来,少帝屡次欲加封您为晋公和相国,您为何坚辞不受?”

司马昭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子夜,淡然一笑,“我司马家乃是大家士族,历代人才辈出,我之所以辞让官爵,一来秉承父兄教诲,不慕虚名,做事力求务实;二来,我取得的辉煌战绩,离不开父兄奠定的基础,更离不开军中诸将和士兵们的鼎力支持,这功劳应该大家共享,岂能昭一人独占?”

司马昭话音方落,席中众人交口称赞,一旁的子夜也不禁轻轻颌首,子上尽管低调谦逊,却是越来越有王者之风了。

子夜的赞许微笑,看着子上眼中如沐春风,远胜加官进爵,开心之余,也不忌讳众目睽睽,亲手为子夜满上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