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千千结之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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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洛

在那个阴天的下午,学校演播厅门口,一个头发逢松,穿着一件洗得很旧的不知是深蓝还是深灰的格子衬衫,满身满脸脏兮兮的女孩子,被一群干干净净的男孩女孩挡在了门口。

大家的态度很不友好,有的说:“黎郁泉,你家里那么穷,你有钱买小提琴吗?”

又有的说:“看看你那脏样子,活像几年没换过衣服没洗过澡,快点走开,别把这儿弄脏了。”

还有的索性一边伸手去推一边恶声恶气地骂开了:“走开走开,你个脏丫头!就你也配来看我们的小提琴王子拉琴吗?”

就在这么一堆人的嘲笑,讥讽,推攘中,女孩被推倒在地上,然而她既没有走开,也没有哭泣,只有一脸的倔犟地看着那间她从未进去过的演播厅,而在她面前这些人,仿佛一个也没看见她的眼里。

然后,从教室里走出来一个男孩,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套着黑色的凯肩,黑色的西裤,系着黑色的领结。他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微笑。他的到来使周围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而在她的眼里,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像被阳光笼罩一般,他的笑容比早春的太阳还温暖,他的眼神比晌午的太阳还明亮,他向她伸出左手,轻轻地说:“黎郁泉,如果明天你能把头发梳好,干干净净来上学,不迟到,不旷课,不早退。我会单独拉一首曲子送给你。”接着,她整个人便像长出了翅膀,慢慢飞入了云宵。

“离洛!离洛!”短暂却急促的喊声伴着“叮咚”的门铃声惊醒了阳台腾椅上的女子,把她从那个十二年如一日的梦境里拉回现实中。

这是夜城城北近郊一处早年荒废了的别墅,房子是很旧的二层小洋楼,装修却是崭新的。从阳台腾椅上起身的女子随手把一副黑眶眼镜架上鼻梁。这才朝楼下看去,于是她便看到了那声音的主人,木桩围篱外的女子。她叹了口气,似乎是悼念被惊扰的美梦。然后无奈地对着门外的客人笑笑说:“你知道我从来也不锁门,直接进来不好吗?”她的声音灵动而轻盈,轻微的沙哑使之附上一些莫名忧郁的感觉。

她是离洛!而门外那是她在夜城唯一的朋友习静宇。

习静宇一边打开围篱的矮门,一边抱怨地问着:“你不发话我可不敢自己进来,被大灰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我知道你要来,把它拴在后院了。”

习静宇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几声雄浑有力的狗叫声,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她只好一阵快跑上楼,冲到阳台,她必须呆在离洛可以保护到的范围内。因为大灰也就是离洛养的那条狗的确是条恶狗。而她,从小就怕狗。

在习静宇看来,离洛是她见过的最最典型的东方美女,纤瘦高挑的个子,白皙剔透的皮肤。椭圆的脸型,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如果稍加妆扮,估计竞选世界小姐的那些个新星们都要黯然失色。可偏偏她就是不爱装扮,头发总是多少年如一日的一根不剩地束成一团扎在脑后,那副宽宽的黑眶眼镜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从来没见她摘下来过。衣服清一色都是全黑。她的身上,除了肤色和黑色,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三种颜色。习静宇认识她三年了,也抗议过三年了,可是她只是一笑置之,根本懒得理她。当然,离洛的美并不在于她五官的精致和身型的美好。而是一种她身上由内而外所散发的一种气息,那是一种习静宇形容不来的气质。她只知道,离洛笑的时候,淡淡的,说话的时候,淡淡的,做事的时候,淡淡的,就连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也是淡淡的,那种淡淡的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有时候让她觉得莫名恐慌。仿佛她随时会像一缕轻烟般地消失于空中。离洛从来没有把任何东西看得重要过,仿佛这个世界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对她而言,一切都显得那么云淡风轻。但就是这种淡淡的,毫不在乎的神情和举止,使她那么独特,那么与众不同。

对于离洛,习静宇知道得并不是很多。除了外表和一些生活中的习惯外,她就只知道她是一名很不错的小提琴手,曾经和自己共事于同一个国际知名乐团。参加过一些很大型的巡回演出,但她从未个人参加过什么比赛,没有得过任何个人的奖项。后来就退出了乐团,自己在伦敦开了一间小小的琴行。习静宇不认识她其他的朋友,也没见过她的任何亲人。偶尔有一次问起她的时候,她当时只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习静宇却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那沉默背后隐藏着的巨大的悲伤。于是她就再也没问过。离洛和别人基本上是不说什么话的,习静宇觉得,她之所以和她成了朋友,其主要原因是她是中国人,其次似乎是因为她是夜城人。就在半个月前,习静宇决定回国发展,和离洛打电话道别时。离洛提出了要同她一起回国的要求。于是,就这样,习静宇把她从英国带回了夜城。并帮她租下了这个早就没人住的别墅,本想让她住得离自己近一点,谁知道她说怕吵,一定要住在近郊。害得她只好三天两头家里这里的跑。不过,谁叫她是她唯一的朋友呢。

“离洛,等下我带你去逛逛吧!”习静宇从滕椅旁玻璃桌台上拿起一颗青提,边放进嘴里边问。

“我不太想去!”顿了顿又说:“静宇,你带我去看看夜城一中好不好?”

“离洛,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怪啊?你说你回来这十天,除了和我出去吃过两次饭,硬拖着你去书香门第坐了坐之外,你就是在城南的郊区晃。现在又要去夜城一中,那里你有熟人吗?”说到这里,习静宇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离洛,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夜城人?”

离洛淡淡地笑了笑:“是啊,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可是,十年了,这里和我的记忆已经完全不同了。”

习静宇瞪圆了眼睛:“什么啊?你?天啊!”习静宇拍拍自己的额头惊呼——

当离洛站在夜城一中的大门口,她那黑色的丝质披肩在瑟瑟的秋风里飘舞时。那个十二年不变的梦境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复再重复:“黎郁泉,如果明天你能把头发梳好,干干净净来上学,不迟到,不旷课,不早退。我会单独拉一首曲子送给你。”这句话,也许是这句话支持她活过了这日复一日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