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由在河堤上坐下,他没有去破坏这一刻属于离洛的宁静,只是静静地注视和等待。就如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她。
他知道等太阳完全落下,她必定会牵着那只狗从下面走上河堤。他甚至设想好了情景,等她走上来,他便无奈地向她诉说自己脚踏车坏掉的遭遇。
太阳一如既往地落下了,带走了这一整天的愁苦心情。慢慢降临的夜幕给人以无限的平和及遐想。就在这即将夜幕的傍晚,夜河两边燃起的辉煌灯火里正在上演着多少悲欢离合?
离洛喜欢看日落,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年能看三百六十五次。她并不是有着多少少女的浪漫情怀。只是她喜欢太阳,喜欢关于阳光的所有味道。于是造就了她总是追着太阳跑的局面。就算是夏天,炎炎的烈日下,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暴晒在太阳底下。仿佛她身上有许许多多驱赶不走的阴霾,怎么晒也无法晒到她的内心。当然,这一切,她只会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做。人多的时候,她会把自己藏在黑暗和阴影里。
就在天上还残留着几片太阳落下后还未散尽的红云时,离洛牵着大灰从河岸爬上了河堤。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裤,依旧是十年如一日的装扮。只是没有戴那幅大大的黑框眼镜,也许是因为没有人的关系吧。
原以为是没有人的,可才一上河堤就看到正微笑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路子由。奇怪的是大灰却似乎对他并不陌生地冲他摇了几下尾巴,一路上来,竟叫也没有叫唤一声。
而路子由,当离洛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近自己,原本在脑子里想好了千万次的话愣是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只这样傻愣愣地走过去,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叫了声:“离洛!”
离洛怔在那里,半晌也没点声音。她似乎完全思考不过来,怎么在这里,就遇见他了呢?
路子由看着她的神情,笑了笑温和地说;“你要躲着我吗?为什么?你看,老天爷都不让你躲呢。”说着,就轻轻地把她往自己身上扯,然后放开她的手,把她搂在了怀里。抚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喊着:“离洛,离洛,离洛。”
仿佛这样,他就能把离洛溶进他的身体里,再也不会分开。
离洛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刚刚落下的太阳,似乎立刻就在她的面前缓缓升起了一般。这么温暖的怀抱,这么结实的胸膛,这么安全的臂弯。她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大灰‘嗯’了一声,竟然似乎懂得什么似的就在原地路趴下,躲在地上一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相拥的两个人,不再发出声响。
许久,路子由才轻轻放开离洛,然后微笑着看着她说:“天黑了,我的车又坏了,我们怎么回去呢?”
“我、搬回这里来住了。”离洛犹豫着接过话来。
“那,走吧!”路子由欣然的拉起她的手往河堤下走去。完全没有问她是否同意自己住在这里。
离洛也没有说什么,只一只手牵着大灰,一只手任由他拉着。一同回到了住处。
离洛简单地弄了些三明治,就着牛奶。路子由倒也有滋有味地吃起来。离洛发现,不管自己到哪里,路子由总要跟着。自己进卧室,他跟着。自己进厨房,他也跟着。自己准备衣服洗澡,他还是跟着。当然,只跟到了浴室门口。然后就一直等在那里等她出来。
几乎无时无刻,他的眼睛总是好像定格似的在自己身上。让她觉得,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她忽然觉得,难道他是怕自己忽然又不见了吗?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时,离洛忽然笑了。
路子由当然没有错过这一刻她的表情,他就从来没有见过离洛这样笑过,那神情里竟有总难言的妩媚。眼眸清亮清亮的,让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然后,他也跟着笑了。而且爽朗地笑出了声。
离洛愕然地看了过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离洛,你很少笑,笑得这么发自内心。刚才我看见了,因为我吗?”路子由笑着问,
离洛只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离洛,你爱我吗?或者,你会爱上我吗?”路子由忽然换了个表情,十分凝重地说。
离洛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爱得这么明显。可他却为什么还要问出来?然而他问出来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见离洛不说话,路子由又笑了,仿佛自说自话地安慰自己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然后又肯定地说:“是的,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离洛看着他的神情,竟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路子由一瞬间,迷失在她的笑容里。
就在他迷失地一瞬间,离洛忽然说:“是的,路子由。我会爱你!”
路子由的脑子忽然变得一片空白,离洛是那么认真地和他说了一句话。应该是一句对他很重要的话。可他这会儿竟然不知道离洛说的是什么。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他很努力地想。刚才离洛表情那么认真地和他说的话。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离洛看着他变得凝重的表情,不再言语。因为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她这里就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那么路子由要睡哪里?
许久,路子由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路:“离洛,你刚说什么?你刚才跟我说了一句话。”
离洛看着他,许久,轻轻地问:“你今晚要睡哪里呢?”
路子由毫不犹豫地接过话来:“我要和你睡在一起。”他的神情像极了一个执拗的小孩,仿佛不管离洛怎么不同意他也不会妥协。
“可是……”离洛忽然无言以对。
“这样吧,我保证只是睡在你旁边。我保证动也不动一下。好吗?”路子由很认真地保证着。
离洛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路子由心里不胜鹊跃。然后冲离洛微微一笑说:“我去淋浴,你这有没有我可以穿的衣服?”其实路子由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余。
果然,离洛冲他摇了摇头。
第一次, 离洛和另外一个人同床共枕。
路子由果然信守诺言,虽然睡在同一张榻上。却只是隔得远远的,他一直侧着身子看着离洛。他本想一眨不眨地看着,可不知在什么时候,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离洛却平躺着,努力想让自己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她听到了路子由均匀地呼吸在耳畔响起。她才悄悄地睁开眼睛,侧过身对着他。就如刚才路子由的注视一般,她开始仔细地端详起路子由来。
大灰断断续续地吠了几声,却并不很吵。离洛知道,就在天黑时他和路子由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不远处就有一个车子停在那里。远远地。他们进屋后,那车子又开到了矮木篱外。她也知道,那车上的人正是躺在她身侧这个自己心爱的男子的叔叔,也是曾经帮过自己也深爱自己的杜少清。
只是,她就是无法拒绝任何一件路子由提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