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王妃也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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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雾里看花

暖阳轻照,微风轻拂,粉花丛中蝶舞蹁跹,云裳俪影围绕。果然是“御花”园。

园中有一六角宽亭,背坐假山群,三方绿枝红花掩衬。亭中一人阔袖招展,曼妙的舞姿尽显婀娜之态;旁有一人素手挑弦,铮铮悦耳。

婷妃远远的站着,看向那亭内的眼眸,幽深难测,嘴边勾笑,“烟儿,你说,本宫较之她们,谁更出色。”

她们,指的是亭内歌舞的众人,也是皇上新宠的秀女。

秦烟垂眸,“娘娘更胜。”

“哦?”婷妃转过头来,“那跳舞的是李尚书的千金,前儿个刚晋为淑妃,那弹琴的是钱侍郎的幺女,昨儿也封了昭仪。还有旁边,她们一个一个都年轻貌美,多才多艺,本宫倒是想听你说说,胜在何处?”

“娘娘之尊贵,非美貌与才气能及。”秦烟说的肯定。

婷妃却仅是笑笑,“在后宫,若无美貌,那尊贵,便也如这枝头的花儿一样,花期一过,便成泥土。”

秦烟若有所思的抬眸看她,她已移开了视线。

“妹妹这话说的很好。”

两人回身看去,香扇华盖,金炉青烟,一行宫侍簇拥着连贵妃款款行来,牡丹头冠衬着她大红的宫装,熠熠生辉。人还未走近,已有暗香来。秦烟寻思着逛个花园还带着香笼跑,你熏蚊子呢吧?又闻身旁婷妃抑在胸腔的闷咳,顿时明白,原来是熏人的。

屈膝,“妹妹(轻烟)见过贵妃娘娘。”

连贵妃抬手虚扶,“妹妹身子弱,怎么站在这里吹风呢,快随我进亭里坐。”

言罢挽了婷妃的手缓步前行,秦烟静跟其后,大叹,大热天的不吹风莫不是要烤火?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御医怎么说?”

“劳贵妃娘娘记挂,妹妹无碍……咳咳,咳咳咳咳……”

连贵蹙起了眉,“如今是哪个御医在跟前伺候?妹妹咳的这样厉害,怎不见好?回头让人给你送点川贝,那都是南蛮进贡的上品,你拣着吃些。”

“谢贵妃娘娘。”

说话间,已至亭前,亭内众人纷纷起身,“见过贵妃娘娘,婷妃娘娘。”

连贵妃施施然走至正座,拂袖坐下,“都不必拘礼,都坐。”

众人坐定后,当中一人看着婷妃身后的秦烟,明媚的杏眼含笑,“这位想必是顾小姐吧?果然国色天香。”

秦烟福下身子,“娘娘谬赞,国色二字轻烟当不起。”

“早听说顾府二小姐绝色佳人,今日一见,真叫人移不开眼呐。”

“是啊是啊……”

应和声此起彼伏,秦烟垂首,适时的红了脸。

连贵妃凤目徐徐,扫过含羞带怯的秦烟,端着宫侍奉上的茶,不着痕迹的向右瞟了一眼。

右边一人笑问:“只是不知,这般天仙一样的人儿,可曾许了人家?”

众人齐唰唰看过来,却是看向婷妃。婷妃唇边的笑意加深,“未曾许亲。”

哦……

众人又将目光调向秦烟,未曾许亲,而又进了宫,婷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连贵妃呷了口茶,幽幽开口:“说起来,前些日子皇上还与本宫说起,下个月,本宫的四弟回京述职,本宫数着日子,这就剩半月的光景了,顾小姐端庄大方,本宫一看就很喜欢,他们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这样说来,倒是正好呢。”

一句话,震晕了所有人。连家少爷少时随军,在边疆日晒雨淋了这么些年,大小也立过战功,此次回京,说是述职,难免就给个统领什么的留下了。连家如今在朝上炙手可热,要求个亲,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秦烟去瞧婷妃的脸色,后者抿着唇有些凝重,也是,顾连两家对立那是人尽皆知的,皇上忌讳连家独大,巴不得两家斗个鱼死网破,是以一面让连贵妃生了儿子,一面又宠着婷妃不放。连少爷又是带着战功回来的,赏什么呢?这个时候人家主动提出赐婚,皇上还不顺水推舟。反正放眼朝中,也就只有顾家能与其抗衡。

“连少爷少年英雄,与顾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呢是呢。”

众人附和,像是巴不得顾轻烟就此嫁去了连家,省得又多一个劲敌。

婷妃笑意盈盈,“姐姐看的起烟儿那是烟儿的福气,皇上还说瞅着她伶俐,要带在身边儿呢,皇上这样说,烟儿的婚事我可不敢随便做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由不得众人继续装傻了,一个个都拿眼去瞧秦烟,神色各异。

“皇上那是瞅着妹妹身子不好,不好叫妹妹失望而已,况且我那四弟虽带过兵,却也是个知道疼人的,皇上乃一代明君,必然也是肯成人之美的。”

“姐姐说的也是,顾家虽不及连家显赫,可俗话说,养女攀高门,姐姐不嫌弃,我这就遣人回去与父亲说,将莲儿婵儿还有兰儿一并送来与姐姐见见。”

言下之意是顾家女儿众多,纵然皇上碍于政治因素不得不赐婚于两家,也不一定就是顾轻烟了。

连贵妃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后宫之中敢这么逆着她的,也就只有顾家这个坏女人,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进了宫就能翻云覆雨么,有的是法子治你。这样想着,神色就渐渐缓了过来,抬袖掩口轻轻的笑,“本宫也就那么一说,我那四弟是个有主意的,他的事儿他自个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许人插手,他若是认定了的事,便一定要做到的,谁拦也没用。”

这一番半是威胁半是感慨的话说出来,众人不欲得罪她们任何一方,便有些如坐针毡。

婷妃含笑,却也没有再说,端了茶就饮。见好就收,不能把她逼急了,否则她若铁了心要顾轻烟,碍于连家的势力皇上说不定只能准了。除非皇上这个时候收了烟儿。眼角轻瞥,秦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中有气噌地冒了上来,暗恨她不知好歹。

连贵妃笑的温和,那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分外显眼。

“妹妹。”戴着金色嵌宝石护甲的纤指覆上了婷妃交握的手,“姐姐新得了顶凤凰头冠,妹妹帮我看看该配那件衣衫好看?”

此言一出,众人均倒吸口气,凤凰,那是历来皇后才配有的头饰。婷妃的手抖了下,福下身子,“臣妾眼拙,不敢妄议。”

后宫妃嫔之间,只有在皇后座前才自称臣妾。虽不明白婷妃突然的示弱是为了什么,那投向连贵妃的视线也渐渐意味不明。

“妹妹这是做什么。”连贵妃亲搀了她起来,“你我一同进宫,情同姐妹,如今倒在姐姐面前拘起这些虚礼来了。”

并未觉得那声臣妾有何不妥,反似顺水推舟,理所当然。

李淑妃举盏轻啜,丝袖滑落,腕间一方碧色玛瑙臂钏柔柔耀眼。连贵妃唇畔带笑,“听闻淑妃妹妹擅舞,一曲水中仙飘然出尘,连皇上都赞你恰如碧波仙子下凡,美纶美奂。有机会,我定要见识一下的。”

李淑妃心中微惊,心觉不能于此时冠她风头,便道:“臣妾惶恐,此舞乃是乐宫的青姑姑所授,我不过得了个花架子,跳不出青姑姑的神韵。”

“妹妹不必过谦,你既已册封,往后,当同心同德,尽力侍奉皇上。”

得体大度,听不出一丝嫌隙。

淑妃垂眸,“是。”

在座的都是新晋了位份的秀女,淑妃都服软,余下的都悻悻然,便是有不服的,这当口自然只能不动声色。毕竟这后位仍是虚悬,未来存在太多变数,谁又能说的清呢?

众人依旧调笑,赏花作乐,秦烟闻得连贵妃处飘来的幽香越发浓郁,心道不好,果然婷妃抑制不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众人缓了缓情绪,看了过去,正巧一方白色的绢帕飘曳在地,上头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姐姐!”秦烟愕然,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身子,连贵妃急唤:“快,传御医!”

婷妃半瞌着眼,无力的倚在秦烟怀中,一丝血红凝在唇角。

周围是各式探究的眼神,也许还夹杂着幸灾乐祸。

秦烟疑惑的看向怀中的人,是真是假,倒真的难辨了。

天际浓云滚滚,迎面而来的风里,蕴了股湿润之气,凉凉的,冷冷的。秦烟在廊下这般仰头看了许久,道是天空风云难测,这人间,又何尝不是。

从二十一世纪到这里,也不过是一闭眼又睁眼的事,命运起伏,半点不由人。

她也没有想到,顾大人无所不用其极到如此境地,那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莫非不是他亲生不成?因为未能如他所愿而施以惩罚,若非婷妃如今之地位,只怕她活不到今日。虎毒不食子,顾大人你果然禽兽不如。

“轰!”一声炸雷响彻天底,淅淅沥沥的雨滴争先恐后的砸下,模糊了视线。

长信不知何时站到了身旁,与她一并仰望着天空,“娘娘醒了。”

秦烟伸手探向雨帘,冰凉的雨滴在掌心汇聚,又顺着掌沿淌下,“长信姑姑,你在宫中几年了?”

“十三年。”

“十三年,姑姑已过出宫的年龄了,为何甘愿留下?”

“身不由己。”

秦烟笑了,“好一个身不由己。如果再有机会出宫,姑姑还会留下吗?”

长信的视线落到了她的侧脸,微扬的下巴勾出优美的弧线,也许是雨水的缘故,她的脸上似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朦胧而柔美。

“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秦烟淡淡勾唇,抽出丝帕擦净手中的水渍,转过身,“走吧,莫让娘娘久等。”

婷妃静静地躺着,如瀑长发披散在枕上,越发衬的她面如白纸。

秦烟就坐在榻前,替她掖了掖被角。

“是烟儿?”

“是。”

锦被下伸出一只手,将那光滑如玉的手腕翻给她看,一块巴掌大的淡紫印记在上头缓缓蠕动,颇有些狰狞的味道。“这个叫紫蛭,南疆蛮族的一种蛊虫,喜寄生人体,无毒,幼时只得指甲大小,随年岁而长,似这般体形,我喂了足足七年呢。”

她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神色淡漠,字句平缓。“好在它性子较温和,也没怎么折腾,只是令我越来越虚弱。”

秦烟的手轻轻抚过,感受到手指下鲜明的脉动。“他给你的?”

“母亲与妹妹在他手上。”

秦烟沉默了,婷妃的软肋是二夫人与顾薇兰,那顾轻烟呢?“你为何要告诉我?”想让她恐惧,让她识相么?

婷妃笑了,很轻。“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谢谢。”秦烟亦笑,“可惜我帮不了你。”

长信站在床边,面色平静,双手拢在袖中,看向秦烟时,眸子里多了些许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