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啼了三遍,天刚刚泛白,宇文正彻夜未眠,今日天龙府到底又会有如何的风起云涌,一行人早早起床,今天门主大寿,仆人丫鬟早早的忙了起来,径直来到大厅,只见门外围着一群人,窃窃私语的在讨论着甚么,魏老九也在其内。
“这不是翠花吗,怎么死在这呀,定是和小莲一样被厉鬼勾了魂……”一家仆诺诺的说。
“这一点伤痕都没有,这都第四个丫鬟了……”,“正值老爷大寿,这也真是晦气……”家仆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来,不少人脸色惊恐,暗自打算是否辞工归家,这钱重要,命更重要。
“都胡说八道什么,这定是害了病了,哪有甚么鬼怪阎王,今天老爷大寿,每个人都给我打起精神,别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魏老九呵斥道。众人自觉得自讨没趣,都各自散去了。
“刘管家,去帐房支些银两,去买口上好的棺材,找块墓地把翠花给埋了,再给翠花家里送个一百两纹银,毕竟在公孙家出的事,不能让人家觉得主家太没仁义了”魏老九对一年老的家仆说道。
刘管家道:“九爷说得是,老奴亲自去办,绝不会失了颜面”魏老九摆了摆手,各自忙活去了。
宇文正一行人围了过去,宇文正对魏老九道:“九叔,发生了甚么事?小侄可帮得上忙?”
魏老九沉思了一会,对宇文正道:“贤侄可能你也有所耳闻,我天龙门招惹了一江湖仇家,此次祝寿请了不少江湖名宿来对付此贼,此贼不敢露面,专下黑手,这不已经杀了四个丫鬟,不过贤侄请放心,有你九叔在,绝不让此贼动你一个指头。”
宇文正抱拳道:“有九叔在,子龙自不必担心。”
魏老九嗯的应了一声,随即疑惑道:“这贼人每次杀人都会留下一个绣有其标记的小旗,这次似乎有所不同。”魏老九双手拿着两面旗帜比了比。
宇文正定睛一看,不由的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奇居正,要嫁祸也装得像一点,这样一早会露相的。
只见魏老九双手拿着两面小旗,一面江苏刺绣,高档大气,一面就一白布上用黑墨画了一标记,虽然这墨宝落笔有力,清秀异常。
宇文正和柳月娥朝奇居正看去,只见他咧嘴一笑,两人心理暗暗的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了这么大一个破绽。
魏老九疑惑归疑惑,始终参不透,转身对宇文正道:“跟我来,我给你引荐门主。”
宇文正恭敬道:“有劳九叔安排了”一行了穿过大堂,来到内堂。
宇文正领着柳月娥,牛大,奇居正跟着魏老九来到内堂,只见主坐黄花梨木方几左右各坐着一人,方几雕刻花纹颇为讲究,一看必大户富贵所用。左边那人,大概五十来岁,浓眉大眼,面如冠玉,锦衣长袍,想必此人就是天龙门主公孙长风。右边坐这一妇人,大约二十八九岁,皮肤白皙,端庄典雅,一副大家的气质,此人应该是其夫人,客座左右各四张靠椅,左边为首安坐着一个和尚,正是少林玄难大师,次坐坐着一个年老的道士,其头发斑白,道袍已经有些残旧。右边坐着一位道姑和一年纪较轻的道长,这道姑美艳异常,那道长生性矮小,面容扭曲,一副下贱猥琐的模样,和道姑放在一起极不和谐。想必此三人是昆仑、峨眉、青城三大门派的掌门。
魏老九给宇文正依依做了介绍,宇文正也将所行一行人依依做了介绍,公孙长风问了几个问题,象征性的寒蝉了几句,宇文正托事便退了出来。
宇文正退出内堂,对魏老九问道:“公孙夫人看似只痴长我几岁,他是公孙公子的生母吗?怎不见公孙公子?”
魏老九答道:“大夫人十年前已经仙逝,此为我家老爷两年前纳的二房,虽非公子生母,但二夫人对公子视如己出,事事周到,公子去苏州请老爷的一位故人,飞鸽传书说今晚定能赶回。”
宇文正“嗯”的一声,来大大厅,魏老九托事忙活去了,宇文正一行了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牛大环顾四周笑道:“这公孙长风想必真如江湖传闻所言,富家天下,仗义疏财,看这里里外外近百席,少说宾客也有四五百人,除去亲戚亲朋一干人等,江湖豪杰也有三百余人,看来他人缘甚好,不少江湖人士明知凶险还肯仗义出面。”
柳月娥道:“关于此类传言我也有所闻,仗义疏财,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但从未听过此人跟谁动过武,不知道武功如何?”
牛大答道:“公孙长风行走江湖几十年,由于豪气大气,不拘小节,一掷千金,很多绿林好汉都会给天龙门面子,对其大放其道,所以少有他与人结怨的传闻,不过他师兄‘血剑无常’丁一鸣倒是可以和峨眉掌门定音师太打成平手,想必他的武功自也不弱。”
奇居正打了打哈欠道:“他两的武功顶多我会出个三十两,正道人士都自视过高,很多都不如我在山野小巷淘的秘本。”
三人皆是一惊,环顾了下四周,生怕被人听了去。武林中此等蔑视对方的言语必定会引起纷争,小则斟茶认错,大则你死我活,三人看到周围无人,暗暗松了口气,再也闭口不语,生怕这家伙在冒出什么奇言祸语。奇居正看到三人皆不语,独自一人垂首假寐。
将近午时,宾客陆陆续续的到来,公孙家一干人等忙于接待,喧嚣异常,不亦乐乎,大半都已经入席了。门外架了三张长桌,几个家丁在施赠寿包,台前排了长长的三队,大多是乞丐,道喜声和排队时冲撞叫骂声混成一片。
一人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跑到内堂,三步一停,东张西望,见到宾客欲言又止。宇文正认出此人正是带他们入住的家丁阿旺,遂把他一把叫住,问道:“阿旺,看你甚急,到底发生什么事?”
阿旺欲言又止,急切问道:“原来是邹公子,可有看到魏九爷?小的寻便整个府邸都不见其踪影。”
宇文正暗暗一惊,心道:“魏老九?难道已经着了别人的道?”宇文正答道:“我至辰时就未见过九叔了。”
阿旺问不到甚么,就急冲冲的告辞到别处寻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已有三位家丁过来询问,似乎府上出了大事,但上下找不到魏老九。
柳月娥对宇文正道:“你的九叔估计先到阎王店报道了。”
牛大道:“不会,以魏老九的武功。绝不会一声不响的被人杀死,至少会有十几回合的恶斗,必定会惊动旁人。”
奇居正抬头道:“还是牛大叔见识渊博,怡红院离这不过百余步,可以去小翠的房间找找,哈哈……”
牛大笑道:“奇先生果然是高人。”
宇文正恍然大悟,叫来一个家丁,俯耳低语几句,家丁听后,撒腿向门外奔去。
不多时,这家丁便领着衣衫不整得魏老九匆匆跑进内堂,就连宇文正的两次喊话均为理会,显然公孙长风已经暴跳如雷了。
柳月娥暗暗骂道:“真是个淫贼,家主寿请天下英雄,这厮竟还跑到烟花之地去寻欢作乐,也不怕丢了自家的脸面。”
宇文正打趣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柳月娥哼的一声,瞪眼说道:“想必日后你也是个薄情寡义,流连风月之人,淫贼。”
宇文正一脸苦笑道:“月娥,你这话也太……”显然对柳月娥的话颇为在意。
“子龙贤侄,天龙府今日格外繁忙,人手不足,你来府中帮打个下手如何?”宇文正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宇文正转身一看,只见魏老九抱拳站在对面,脸上的五指印若隐若现,想必公孙长风真气得不轻。
宇文正忙答道:“小侄子荣幸之至。”
牛大道:“小倩跟公子一起去吧,这样有个照应。”
两人跟着魏老九朝内厢房去了。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牛大笑问道:“奇先生,你以为这事如何?”
奇居正笑笑的说:“这公孙府上丫鬟和奴才少说也有三四十人,操办这百桌酒席应绰绰有余,毫不费力,现人手不够,只能是有人按耐不住,先动手了。”
牛大问道:“那奇先生有何妙计可解此困局?”
奇居正已然用慵懒的口吻道:“无非就是御敌,何必如此麻烦,寿宴就不办了,明明白白共商策略,此处人多口杂,是敌是友分不清,如何能御敌于外呀。”
还未等说完,公孙长风领着正道盟三大掌门和少林玄难大师一行人匆匆进入大厅,按长幼尊卑分礼坐下,魏老九和宇文正,柳月娥紧随其后,站再客座一旁。
“各位武林同道,请安静片刻,我公孙长风有事情宣布。”公孙长风运气一诉,震得每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喧嚣的大厅顷刻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公孙长风继续道:“承蒙各位赏脸,来参加长风的寿宴,但现我一仇家临门,寿宴到此结束,我已经吩咐家仆退回各位的寿礼,此仇家武功高强,如看得起我公孙长风,当我是朋友的,我公孙长风还望能留下帮我共御此敌。”
一席话下来,厅上个人面面相窥,片刻边有人低声讨论,正个大厅皆在窃窃私语。
奇居正笑对牛大道:“这公孙长风倒也是个识实务之人。”
期间突然有人问道:“不知道是哪一路人马,竟让长风兄如此忌讳。”
公孙长风答道:“我也不隐瞒各位,是罗刹宗的玉面罗刹,我已经请正道盟的定音师太、苍松道人、少林玄难大师还有青城派的简无情简掌门共商御敌大计,还总觉未有十层胜算,故请天下英雄帮长风渡过此劫,事成之后,天龙门定当重礼相报。”
这可炸开了锅,本是江湖传言不必为信,现在传闻确认,众人皆为其所动。武林上树立仇家并不可怕,明刀明枪寻仇,成王败寇,生死不欠。但玉面罗刹不尊江湖道义,专施黑手,且祸不及妻儿,这玉门罗刹却是满门诛杀,绝子绝孙。这一恶名令人闻风丧胆。很多人与公孙长风交情不深,犯不着为他与玉门罗刹结下梁子,惹上一身麻烦,但顾及面子,皆不愿做第一个离席之人。这大堂吵吵喳喳乱成一片。
魏老九实在看不过去,站到大堂路中间,大声吼道:“你门要走就走,要留则留,罗里吧嗦的做甚?好不爽快。”
众人被他这一吼,瞬间安静下来,片刻便有人向公孙长风辞行。公孙长风寒蝉几句便让他们随意离去了。
既有人开头,陆陆续续便有人辞行,开始公孙长风还一一还礼,后面就麻木不忍,面无表情,这些人或多或少受过他恩惠,在这危机之时竟无人为其出头,怎能叫他不心伤,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魏老九越看越气,时不时骂骂咧咧,公孙长风也无暇去管他。这堂上的人瞬间去了大半。
看到一灰袍男子领着一干手下前来辞行,魏老九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林东来,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十年前如不是我家老爷仗义相帮,你那‘天威镖局’早就消失于武林了,你现在辞行就是忘恩负义……”
灰袍男子拱手道:“昔日恩情我自会相报。”便头也不回,领着一干人等,夺门而去。魏老九已然在后面骂骂咧咧,骂声不绝于耳。
此刻,有三人猎户打扮,上前对公孙长风深深行了一礼,道:“我兄弟三人受公孙公垂怜,三年前救于雪山之中,我三兄弟定拼了性命也要于公孙公共进退。”想必这三人是为报公孙长风的救命之恩而来表心迹。谁知话未说完,三人同时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魏老九上前一探三人鼻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颤颤说道:“死了!”
众人一听此话又皆是一惊,大堂顷刻鸦雀无声,暗想到底是何人如此好的身法,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将此三人击杀。魏老九又在三人身上找了一遍,发现三人后颈‘风池穴’各有一根一寸来长的银针。
魏老九拔出银针,大声骂道:“玉面罗刹,无胆鼠辈,暗下杀手算甚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来。”
“老九,闭嘴!”公孙长风喝道,此人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暗下杀器,武功定是不弱,魏老九如此叫骂,已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罗刹临门,鸡犬不留,无关人等,速速离开。”一声女声由远极近,忽左忽右,但此声听似娇媚,却让人耳朵声声发疼。
“玉面罗刹,天龙门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现身相告。”公孙长风知道,初次交锋就露下风必露败绩,故此次运足了十层功力,震得众人耳朵疼痛欲聋。
众人中本犹豫不决,在留与不留间徘徊的一干人等,公孙长风这一吼无疑给他们一枚定心丸,不由的暗暗叫好。公孙长风和玉面罗刹功力相当,再加上正道盟的各大掌门,自认为必胜无疑,自己留在此正好卖公孙长风一个天大的人情,到时自然少不了好处。
一家丁匆匆跑上堂来,大声叫到:“老爷,九爷不好了,阿德死了。”
众人皆一惊,刚要发问,另一家丁惊慌失措的跑上堂来叫道:“老大,阿茂死了,被厉鬼勾了去。”
魏老九喝道:“胡说八道,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怪?”
“老爷,老爷,来福死在马厩里了。”又一家丁失魂落魄的飞奔来报,进门的时候还踉跄的摔了一跤。
公孙长风再也沉不住气,厉声道:“慌什么,都安静下来。”全体瞬间安静下来,但三位家奴都两腿打颤,不少人就已经偷偷离场。
“老爷,夫人,东来死了,被白衣女鬼索了命……”一丫鬟哭丧着脸,大哭大叫的跑上堂来。使原本安静的大堂又吵闹起来,各路人马皆在议论纷纷。
“砰”的一声巨响,大堂又安静下来,寻声望去,只见公孙长风一掌把一方桌击得粉碎。他背负双手,眼狠狠的望这堂下四人,厉声对那丫鬟说:“说,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那丫鬟全身颤抖,伏在地上,弱弱的道:“启禀老爷,奴婢和东来正在花园内打扫,突然一个白影飘过就不见了,东来就……就……倒下不动了。”那丫鬟一边说一边梗咽,泣不成声。
“你怎么知道是女鬼?”魏老九问道
“我……我……我闻到了淡淡的脂……脂粉……粉香气。”那丫鬟颤颤的答道。此话一出,其他三位跑上堂的家丁也附和道:“我……我……也闻到了。”
公孙长风道:“应该是玉面罗刹没错,你们先下去,叫刘管家好好安葬已死之人,并好好慰问其家人,把这三位义士也抬将下去吧。”
四人应声退下,三位家丁一人背一猎户退到后堂。
此时堂上的人除了正道盟几位掌门和一干弟子,宇文正一行人还有些江湖豪杰已不到百人。
“这玉面罗刹也欺人太甚!我与正道盟定与他势不两立。”简无情叫道
“阿弥陀佛”玄难大师双手合掌道:“公孙施主,这玉面罗刹来势汹汹,我等要小心应对才是,不可妄动杀念,冲昏了头脑。”
公孙长风还礼道:“大师说得是,我必冷静应对。”
然后对着大堂抱拳继续道:“各位武林好汉,我公孙长风今日对阵玉面罗刹,如若侥幸得胜,他日公孙长风必定以死相报今日之恩。”
堂下一干人等附和道:“我定与天龙门共存亡!”“我们定叫这玉面罗刹有来无回……”
“哈哈,丐帮莫九窟前来道贺”只见一九袋弟子领着三四袋弟子从门外踏进门来。
公孙长风道:“我好像从未宴请丐帮的朋友。”
莫九窟笑道:“我这是不请自来,公孙门主请我丐帮大吃寿包,我特来还礼,匆匆赶来也没带啥礼,听说玉面罗刹来找公孙门主的晦气,我就帮公孙门主打打头阵作为寿礼吧。也不用安排了,我等叫花子身纳污垢,不上酒席。”他一席话说得即快又大,容不得别人插嘴,说完一行人竟靠门席地而坐,好不忌讳。
公孙长风不由的“哼”的一声,再也无言。众人皆想此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拿他也别五他法,总不会此时再和这叫花子其冲突吧。
“山东巨鳄帮前来道贺”话还未说完,这道贺的白衣少年就被一强劲的劲力送出门外。
莫九窟掌力一收,笑道:“功夫这么差,上不了酒席,我帮公孙门主清理闲杂人等,门主不会介意吧?”
公孙长风冷冷说了一句:“多谢了,哼!”
天色渐晚,张灯初上。
“中原武林,妄称正道,不过是以多欺少罢了,玉面罗刹前来拜访。”这一句话使众人一阵惊醒,往门外望去,门外站着一红一白两位女子,晚风轻拂,婉如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