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追忆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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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学校里举办网络文化节,其中一项活动是选网络形象大使,要求女生,这也是紧跟时代的意思,外面的世界到处都在选美,到处有形象大使,而学校里有如此多的青春靓丽的女孩,何妨也搞个轰轰烈烈,经管这样的竞选于此次活动并没有多大的实质的意义,只是加些色彩,但毕竟它引起了广泛的关注,目的便也达到。

彤云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告诉我这件事的,但我看得出来她得眼底有几分跃跃欲试,她不说是怕别人说她出风头吧.于是,我说,彤云,你去参选吧,你的条件很适合。彤云说,我恐怕不行吧,别人知道了也不太好。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你不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吗,只要你自己愿意,你只要自信一点就行了。竞选是分两轮进行的,第一轮就是报名,交照片,在评为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特长。彤云说她是跳了一段孔雀舞。接下来他们会把通过初试的人的照片贴在布告栏里。这一举在学校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学校里每天的新闻要么是讲座,要么是晚会和球赛,大家都看得腻死里,而这次换了些女生的照片,还都是青春逼人,明眸皓齿的,大家都可大饱眼福.她们不是什么明星演员让我们只能远观作些遐想的,明显对我们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在屏幕上实实在在的,镜头一换则飘渺恍惚无迹可寻的,而她们是生活在我们周围的,甚至可触可感的,在这种情形下展出还有些怪异的,是安心让相识的人吃惊的样子。但欣赏美的心是相同的,在菁菁校园里,对美的宠爱和追逐本来就是除学习之外的一大话题.大家的心都是有点骚动的心,一个清纯甜美如风般行走的女孩是要将这心惊动想认真探望的,而充满野性富有个性的女孩则是要将这心撩拨一下的。大家都还有的是时间,可以为美焦灼和痛苦,可以在入睡之前对美怀想和品味。每一天,在我们周围,都有如花的容颜在绽放,这都是美,是和矫饰,浓妆艳抹五官的,也不是作秀场上的搔首弄姿,它是要让你联想到晨花,朗月之类的事物。要说漂亮那是属于外面的城市的,城市的街道上一路象挂着织锦的云霞,它是由摩天的大楼,大幅的广告堆砌成的,由变换的喷泉,各色的花圃点缀着的,它给你的感觉就是漂亮,或者好看,却不是美。

走近布告栏,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评论,有的说,瞧,那个人,隔壁班的,她也来竞选。言语中是带了些不服气和不以为然的。对美丽的事物,我们要么是叹赏,要么是挑剔,而越美丽承受的挑剔便越多,大家好象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硬要从她脸上身上挑出瑕疵来好叫自己心理平衡的。当然,持这种心态的人都是女生,男生是拿了欣赏的眼光来看的,评价虽因个人的审美眼光有所差异但大都是公允的。

照片或者是自然光线下的生活照,或者是精致的面部特写。参选的人想必都是自信大方的人,能够置流言蜚语于不顾的,成败得失也可以不想的,输赢也不过是个形象代言人。要说虚荣是有一点的,可也不会很多,只不过是一次活动的参与,把自己的美丽与自信展示出来给大家看,给青春加些颜色,为大学生活留点回忆的。

彤云的照片是在草坪上拍的,穿一身牛仔衣裤,站在纯蓝明册澈的天空下,明亮的眼睛下是大方且略带调皮的笑。照片的人是杨涛,我知道他曾是摄影协会的,长能抓住一闪而过的神采。拍照那天,荡杨涛调好焦距,彤云也摆好姿势,很灿烂地笑着,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是要嫉妒她了,我觉得上天待她太好了,象它的宠儿一样,幸福的家庭,漂亮的容颜,青春的活力,她都有,她可以象一个公主一样地生活,在她的词典里,还会有什么烦忧的事呢?杨涛还没有按下快门,我转过头去看他,看见他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她,有些困惑的表情,我想杨涛也是从镜头里震慑于她的美吧,这一想法让我心里一下子晦暗下来,酸酸地不是滋味,也许他们才是合适的,都是自信又青春勃发的,要是在一起是要让很多人都羡慕的吧。这个念头闪过我自己都很惊异,我想平时我并不这样小心眼的,现在却如此自怜自艾。这时彤云叫我了,他们又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复赛是在礼堂里举行的,既是选网络形象代言人,也是网络知识竞赛,举办者大概一是为了表示他们并不完全看重外表,其次也合了此次活动的目的。参加竞选的十位女生分为两组,每个人前面放了一张署上姓名的牌子,评委是老师,学生代表和赞助商,其他人不过是观众。

知识竞赛以提问和自由抢答两种方式进行,彤云是曾经在赛前恶补过这些知识,都能达到不假思索的地步。我和杨涛早早地坐在前排看她,彤云在台上看见头排右侧坐了彤云忠实的追求者,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盯着台上,我想他一定希望彤云看他一眼,可彤云头转来转去,眼神就是没有聚焦在他身上。我几乎都能感觉出他心里的失望与沮丧了,我只有暗暗地叹了口气。

彤云那天表现地很出色,举止若定,我和杨涛几乎都能肯定她能夺冠了,虽然这比赛不是什么大赛,但能夺冠还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比赛结束,在等待评分揭晓的时候,彤云还对着我和杨涛微笑了一下,看地出来她对自己也是蛮有信心的。

评分结果揭晓的时候彤云脸上的笑也一下子冻住了,僵在那里木木地,彤云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另一位女生。我和杨涛对视一眼,都在想怎样安慰她,不置一辞不好,安慰也不好。及至她下台来找到我们,我们正要开口说话,她抢先说,别说,你们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我看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出有几分是真实的。偏巧这时那个男生凑上来,不识时务地说,彤云,没关系的,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彤云头发一扬,劈头对他说,我说了算什么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男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我看得不忍心,拉了彤云说,走,我们去吃夜宵,并邀那男生同去。彤云转过头对默默地跟着的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回去吧。那男生面子上下不来,颇为尴尬地站在那里。我向他使了个眼色,说,你先回去吧,我们会陪他的。等他走了之后,彤云说,你们这都把我当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好象我会多伤心一样。

我抚了她肩膀说,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也不知道吗,你是付出了努力的,又是安心要赢,失败了心里当然不好受。彤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杨涛,杨涛对她笑了一下,她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到了餐馆,坐下来之后,她说,你们看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生,凭什么她分比我高?杨涛说,有一点比不上,彤云瞪大了眼睛说,哪一点?杨涛说,你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而她,笑不露齿。彤云哈哈地笑了起来,说,禾子,你看杨涛,眼睛这么厉害,你得给他戴副眼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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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涛也会去上网,我学会上网还是他教的。我们去的时候就是看看东西,发发邮件。网络是一个新的天地,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寂寞了,有网上的人陪着,不高兴了,可以发张贴子发泄自己的愤怒。很多人由此得了狂热的上网病,吊在线上几天几夜不下来,为它形销骨立。

彤云有次从网上下来回到寝室时对我说,禾子,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我疑惑地看着她,说我猜不着。她说是杨涛呗。我说,哦,他也在。彤云说,杨涛真是笨,打扑克还打不赢我。我说他好像不常打游戏的,要打也不打扑克。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和杨涛约好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后来杨涛说他不想去了,他要去网上查点资料。我说,杨涛,你好像不会是一个留连网吧的人哦。他说,当然不会,我确实有事。我说你不能陪陪我吗?他说你一向都很独立的啊。我说,这两种是不同的。没等我说完,他匆匆看了一下手表,说以后再说吧,扔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就走了。

我回到寝室,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彤云好像也去上网了。我呆呆地想了半天,一种被人忽视的感觉笼罩着我。对杨涛,我是把能够让他开心看成是自己最快乐的事。有一次,他说他很想看《马语者》,图书馆里的刚好被人借走,我就到处去找这本书,后来跑到市区的图书店把它买回来,放在他的桌上,说是我恰巧从别人处借来一本,只是为了看到他惊喜的一笑。我可以无怨无悔地等他,有一次我们约好在图书馆外见面,然后一起去看一个朋友,结果他被他们学生会的人找到,一说就是很久,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看他滔滔不绝地和别人讲着,心里还带了自豪的,直到他跑过来才发现脚都站麻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有事需要我,我就会跑到他的身边。他喜欢下象棋,我就努力地去学下棋,他不喜欢看压抑的影片,我也不看。有的时候,我也怀疑我是找到了自己还是把自己丢失了。杨涛在我身边存在着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当我和其他的朋友一起外出,看到美好的风景时我都会想到他,多么希望他也能看到,想象他看到的时候会有多开心。我不愿拿自己的烦恼去打扰他,害怕惹他不开心,但很愿意听到他的倾吐和发泄,帮他分析,安慰他,在我,他的笑容便是我全部的温暖,是我满心的期冀。然而我之于他呢?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大笑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平静地说着话,或者默默无语。有一次,杨涛在楼下等我,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和彤云在一起说话,可能是彤云刚回来恰好碰上了,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无所顾忌的样子像两个小孩子。我远远地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很羡慕,我不知道他们为何可以如此快乐,而我和杨涛在一起的时候总说些让彼此怅然半天的话题。

我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我是不安的,在我一个人静静地独处时,我才看到了自己,我看到了那个事事争取的女孩,她向外伸着一双手,掌心里却是虚无。不过杨涛在的时候,我心里是安定的,我相信杨涛是了解我的,他读得懂我所有流诸于笔端的文字。

彤云很喜欢跟我说杨涛,说杨涛怎样怎样,每次我都饶有兴趣地问,是吗是吗。有的事情是我也不知道的,比如说他小学时候的趣事,他很少会向我谈起,彤云讲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她说杨涛说他小时候生活在乡下,总是玩泥巴,像水牛一样在泥塘里一滚,鼻子脸庞都糊到一块,他妈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他,她还说杨涛说他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伙伴,后来因为他家搬走失去了联系,不过他现在仍然怀念她。这些事都是我不曾听杨涛谈及的,后来我听着听着心情就黯淡下来。我想我是妒嫉彤云和杨涛之间的无拘无束了。

后来我想起曾经在刊物上看到的杨涛的诗《童年三章》:

卖花的老人

清晨的巷子里有花儿开放

卖花的老人眼在看着各扇窗

他看着我从他面前跑过

我却跑向另一边

那里正有香气飘上来呵

我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想着

那花儿要是蔫了

夹在书里那会有多好

黄昏

妈妈说

一个黄昏有一个黄昏的太阳

可我看来看去都只有一个

只是有时云多,有时云少

有时没有太阳

妈妈问坐在门前的我

是不是在看太阳

我说我捏了半天的小车

一个都找不见了

离别

你说在遥远的城市里

有开花的梧黎

在深夜的寂静里

行板如歌

你说我捏的汽车

早就跑了

路都伸展了

我还看着儿时的霓虹

我在遥远的城市里

看到模糊的梧黎

在每一个无星的夜晚

听别人放歌

大街上到处是我的汽车

我怔怔着,不知应该跳上的是哪一辆

我又坐到门前看太阳

怎么看都不像

它黄了,又大了

一个人挂着

我陪着它

它陪着我

我想我和杨涛有着同样的感触,于是在我再见到他时,我向他说起了我的童年,那片原野和那轮落日,我把记忆中快乐的场景都搬了出来,以至于后来我自己都觉得我的童年确实是一种很澄澈的透明的快乐,所有的难堪都被我的记忆过滤掉了,只剩下了那片莽莽苍苍,和一个小女孩坐在草地上望着云朵遥想远方的场景,她的小脑袋瓜里盛着多少奇怪的想法啊!她总是在野外流连到太阳下山也不回家,那些野花野草勾走了她的全部神思,她把花摘下来编成花环戴在自己颈上,用草茎做成耳环和戒指,得意洋洋地到处炫耀,她和小伙伴们做着过家家的游戏,让自己演新娘。我又回到了那片土地,回到那个亲近自然的年纪,我曾经扑在地上去闻泥土和青草的芳香,在我现在的记忆里,它是一个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的地方,它的空间大得让你无法想像,然而又处处充满想像,那个地方有美妙的歌声,还有动人的姑娘,它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我眼前,我才发觉连我懂事之初的记忆都不曾抹去,因了时间的酝酿变得香醇无比。我自顾自地说,越说越兴奋。原来有那么多的趣事藏在我的脑海里,我曾经生活在如此美丽生气的地方。直到我发现我缺少听众时我才闭了嘴,看到杨涛似是而非的眼神,我叫了他两声,他才回来神来,说怎么了,怎么不讲了。我说我讲累了,说说你吧,你小时候怎么过的。他说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毕竟过那么多年了,那时候太小,做的都是傻事,现在想起来都滑稽。这时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悲哀,我在台上手舞足蹈,已臻忘我的境界,等帏幕降下时才知自己只是自编自演了一场独角戏,对着空荡荡的场地,演着千疮百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