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个繁华的城市这个豪华的家庭里,明杰的精神常常有点异常,他常常一个人发呆,做什么事也打不起精神,这让别人怀疑他得了相思病。
“明杰,”玉琴看着整天沉思的儿子,不由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了?知不知道该有女朋友了?比佳佳还大呢,不要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工作是要做好,可是不能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管呀。”
“妈,”明杰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他开玩笑地说,“妈,我还不急呢,你急什么呀?我呀,正选择呢,我一定要给您找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
“那你准备选择到什么时候呀,你看看佳佳还没有你大呢?就已经......”
“妈”佳佳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她的话,她对妈妈的话有点不满,明杰正朝她做鬼脸“妈,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哎呀”玉琴笑了起来“佳佳,你和俊飞以后帮你哥留意一个,别只光顾自己。”
“是,妈。”佳佳调皮地打了个敬礼,然后搂住玉琴的脖子“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说完这话她又问明杰,“不过,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什么类型的,天下女孩都是一个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说完他仰走头笑了起来。
“妈,”佳佳轻拍了明杰一下微微撅起了小嘴,“你看哥,一点都不正经。”
“明杰。”玉琴坐到他身边,又开始了唠叨,“不是妈说你,都这么大了,别老没正经,跟佳佳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呢?”他重复了一句,顿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又闯入他的脑海,他感觉这个身影好熟悉但又很陌生,这么多天来也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牵挂,牵挂什么呢,他也不弄不明白。
“说呀。”佳佳推了推他,也把那个身影从他的脑海推得无影无踪,”总得找个我有感觉的吧,哎,说不清。“他摆摆手,是的,他也说不清。
玉琴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她也没有办法,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她看了一下表起身离开,她约了客户吃饭,现在应该出发了。她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打量自己,光阴似箭,一转眼她已将近五十了,尽管在别人眼里她最多三十多岁。“唉!”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老了,”她说完随手拉开一个小抽屈,随即她愣在那里,她又看到了那张发黄的相片。这张相片被她扔在这个小抽屉里已经十几年了,十几年来她很少看它,几乎忘了它的存在。可是如今它突然间又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由自主地拿在手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走到窗前抚摸思思那小小的甜甜的脸蛋,心中思绪万千,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村庄,“妈妈.......“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幼小稚气的声音,这声音曾经是那样熟悉,但现在已经很陌生“思思”她不由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提过几乎都快忘记了,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思思,你过的好吗?你恨我吗?思思,你现在在哪儿呢.......”
思思在哪呢,仿佛是上天安徘好的,有些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思思也来到这个城市,车到站了,车站里出现了一幕幕感人的情景,欢笑的;哭泣的;久别重逢的;那将分离的......思思下了车,这个城市很陌生。天还没亮,她坐在车站门口不敢出去,她两手插进口袋,发现口袋里装的是那张很旧的相片,这是爸爸的衣服,一不是爸爸当时一急随手把相片装在口袋里,她看着这张相片发抖,发抖......她看着相片上笑得开心的玉琴,这是她的妈妈,此刻她想问一下她的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有人好奇地望向她,也有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虽然是从农村来的,虽然衣服很朴素而且不合身,虽然留着很土的辫子,但人们还是可以看出她漂亮的脸蛋。
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一个女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她感到害怕,想要走开“小姐”那个女人开口叫住了她“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吧,如果没处去就到我那儿吧。”
“不......我不去.......”她慌忙地回答着已起身准备走开。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并跟着她走“你怕我?我叫纤纤,别人都叫我纤纤姐,我来接一个朋友,可是错过了,直接说吧,我开了个歌舞厅,正招收歌女和舞女就冲着你这脸蛋身材,我在这里等半天也值得,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你有吃有穿有钱赚,怎么样?”
“我......纤纤姐......我......”思思停住了脚步,是的,她没有地方可去,可是她仍然有点害怕。
纤纤又笑了起来“好吧,就冲你喊我这声纤纤姐,我也会照顾你的,走吧。”纤纤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拉她上车,“深更半夜,这儿好乱的,你准备在街上呆到什么时候?”思思坐在车里,迷迷糊糊跟着她走。纤纤把她领进了一栋房子,里面豪华得让她吃惊“这是我家,没地方去以后就住在我这吧。反正这个家就我一个人。”思思缩在房间里惊恐地过了后半夜,她不知道天亮了以后她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一定乱极了。华龙不知道死了没有,说实话她希望他死,她恨他,是他毁了自己。她知道就算华龙死了爸爸也是没有罪的,因为人不是他杀的,想到爸爸,她就想要活下去,不然爸爸真的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可是她能活多久呢?杀人偿命,她想她首先要努力挣钱,至少要挣够爸爸下辈子用的钱。到那时法律怎么惩罚她都可以,因为对她来说活着就是受罪。她想自己应该先应有个落脚点,以后再慢慢说......
天亮了以后,纤纤把她领到了歌舞厅,舞厅里冷冷清清的,这时她才知道舞厅到了晚上才会热闹。跳舞她不会,但唱歌是她的专长,在一个房间里,在纤纤和几个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她缓缓地唱着
“那一天你为她要走,不再为我而停留,不再归我所拥有,任凭曲我的泪河水般地流,任凭我苦苦祈求留下来别走,你依然冷若冰霜,坚决要走,坚决要让所有的诺言都随风飘走......”唱着唱着,眼前又浮现出她去见威华的那一幕,耳边似乎又响了他的话“你配得上我吗?配得上我吗......?”她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又接着唱“飘到世界的尽头,让我欲哭无泪找不到再活的理由,从此我孤孤单单尝尽相思的苦,风雨兼程经历着虚伪的天长地久,如果时光能够再倒流,如果一切又回到重头,你是否会给我你的温柔,是否会说爱我陪着我走......”
一曲唱完,台下响起了掌声,纤纤兴奋地拉住她的手“唱得太好了,我们这儿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不过......”她围着思思转了一圈,打量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你得改变一下自己。”思思不懂她的意思“对了,”纤纤笑了起来,这时她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我......”思思犹豫着,自己是杀人逃犯,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她想了一下说“我叫小余。”
“小鱼。”纤纤沉思了一下“一条鱼儿,一条美丽的鱼儿。”
“不,不是的......”她慌忙地解释“不是这个鱼,是多余的余。”
“多余的余。”很明显纤纤有点吃惊,但随后她说“也不错!这个名字挺好记的,”她看着小余又说“多余吗?不,无论你是谁,我都会让你变成一颗明星。”
小余没有说话,她听不懂纤纤的意思,但她觉得这个纤纤姐对她没有恶意。纤纤找来化妆师,要她们把思思从头到脚全面地包装,她对思思说“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在这上班吧,你放心只是唱歌而已,你的所有证件今天晚上我都会给你办好。”纤纤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经通黑白两道,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事在她的这个舞厅内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当思思站在镜前看到自己时,她简直认不出自己了,这是她吗?她不再是那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她变得那么漂亮,那么时尚,谁也看不出来她是那个杀人逃犯田思思。没错,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叫田思思,她叫小余。
完全在纤纤的意料之中,小余出名了,她的歌声,她的美,甚至她的害羞还有她的那一首《是否》让她迅速走红,她成了歌舞厅的头一号人物,捧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的相片挂满了整个歌舞厅,每天都有许多人跑到舞厅来献花,越来越多的人记住了她,认识了她,到疯狂喜欢上她。小余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她流下了眼泪,这是她第一次挣钱,却不能孝敬她的爸爸,她也知道如果让她爸爸知道她是在这种地方上班这样挣钱,包括小玲子姐那么他们一定都很痛心很失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个小学毕业生,除了这个她怎么才可以很快挣到钱呢?她是恨华龙恨不得他死,也许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杀人逃犯也有人提到杀人犯就会害怕。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杀了他后有多害怕,她常常做恶梦,梦到好多血,她梦到华龙向他索命,她梦到王英披头散发地在她身边挣拧的脸上又露着挣拧的笑,她常常睡到一半就会在恶梦中醒来,然后睁着眼躺在那儿像个活死人,没错,她就是这样受着精神的孽代在这个舞厅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这种日子快把她折磨疯了,她想尽快地结束这种日子,所以她只有最快又最多地挣钱。不过她并不知道华龙没有死,她的这一刀不但没有把他给捅死反而把他给捅醒了......
是的,华龙没有死,他醒了,他躺在病床上,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从他进这个家开始他和思思的一点一滴.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可恶,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尤其是对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女孩子做了那种卑鄙的事,这一刻他忽然间开始讨厌自己憎恨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他害了思思,他害她失去了爱情,害她漂泊流浪,害她生死不明。医院的人都知道了他和思思的事,他住院以来除了他妈妈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他往日的铁哥们也都怕受牵连而躲得远远的。他知道他的今天多少也有他妈妈的责任,但他不恨他妈妈,因为他知道妈妈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太爱他。医院里的人都不愿意理他,甚至没有护士愿意给他打针换药。每个人都在背后议论他骂他,他甚至听到有人说“这种人还救他干吗,死了算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连自己都这么讨厌过去的自己何况是别人。还有一个大约四岁的小男孩拉着他的妈妈在经过他的病房时小男孩说:“妈妈,坏人就住在这里。”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揍他一顿,才不在乎是不是孩子。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个小男孩是那么的可爱他听后不但没生气,反而有一种想抱抱他的冲动。只是小男孩的妈妈把他拉走了,边走边说:“你一定要乖一定要做一个好哥哥知不知道?”小男孩大声地“嗯”了一声。他第一感觉原来“哥哥”这个称呼这么伟大,做哥哥这么好。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做一个也会做一个天下最好的哥哥,一定好好爱他这个可怜的妹妹。可是这个世界有很多是不能够重来的。他阻止了王英去上告思思,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错在先,他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他真的不愿再去伤害思思,他出院了,回到村里,路过小桥,桥上仍和往常一样热闹,人来人往,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所有人都没有理会他们,甚至都没有人用正眼看他们。思思的那一刀向人们证明了她不是自愿的,她是被逼的。那一刀也唤醒了人们的良知。人们也在那一刀之后才忽然明白原来思思这么多年过的有多辛苦,不然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有什么力量而举起那把刀。他们回到家,田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递给王英一张纸,纸上列的是这个家所有的家产,此刻他只要他们母子离开,他们可以拿走这个家的所有东西。王英看到这张纸忽然哭了,她哭着去拍打田峰,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却要赶她走。她骂他无情。她说她不走,她哪也不去,她就是要呆在这儿。
田峰没有还手,任她打着。他只是说:“如果你们不走也可以,那么就......让我死了吧。”他的话让王英停止了拍打也让华龙愣在那儿。是的,他已无法再面对他们母子,无法面对一个强奸她女儿的畜牲。是他们害了思思。思思走了,一个女孩子在外无依无靠生死明。思思该有多危险,这么多天他都不敢去想思思,想起来他的心就会滴血。可是他又不能不想,不由自主地去想。他每天都会在村边等候,盼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的理由就是等他那可怜的女儿,他祈求上天保佑思思,让她早一点回来。
华龙在他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深情地喊道“爸爸。”田峰闭上眼睛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华龙仍在说“爸爸,对不起,我不敢祈求您的原谅,我知道自己有太多的错太多的罪过,说这些您一定不相信,现在我只是想说我真的很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您这个比亲爸爸还亲的爸爸,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我会走,我会带妈妈走,只是我们走后,您要多保重自己。”田峰弄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这么多年这是华龙第一次对自己说感谢的话,只是他仍然没有说话,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对思思的所作所为。王英还是不肯走,她能去哪儿呢?
华龙给田峰磕了一个头,他已决定离开,他决定离开为思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弥补他的罪过,那么他首先就是要去郑州市找威华,不管怎么样只要威华能原谅他能重新爱思思,付出什么他都心甘情愿。他回过头对王英说:“妈妈,相信我,以后我能养您。”他拉着王英往外走,他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此刻他只想得到田峰的谅解他只想让思思平安地回来。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他的生命来换取这些。他们走了,又经过那座小桥,众人还是没有理会他们,王英终于知道,就算田峰不赶他们走,在这个村里他们同样也呆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