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走了好几天了,总算赶到了雪山附近,只要再走一段路程就可以到雪山脚下了。他们赶到时已是晚上了,曹映霞并不喜欢在晚上行路,因为这里的路都不平坦,她总是走几步就会被石块什么的绊倒,所以她走了一程后就停下了,她宁愿被野狼叼走也不愿再吃这种苦了。
她不走,波浪子当然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所以只能停下来,并在这里燃起一堆篝火。一见火光,曹映霞也变得胆大了起来,马上凑了过来。黑暗中的火光总是特别有吸引力。
波浪子递给她的食物和水,她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一点也不怕他下毒,可能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食物和水,所以即使被下了毒,她也宁愿被毒死,而不想被饿死或是渴死。
她也想过波浪子可能会下迷药什么的,不过好几天来都没被她吃到或是喝到,渐渐地她自己也慢慢放松了警惕,一个人时刻保持警惕本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这天晚上,波浪子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雪山脚下,本想再走近去好好看看的,但是却又站住了,他忽然听到一阵哭声,女人的哭声,但却不是曹映霞的哭声,她正睡得很熟,况且这哭声是从远处传来的,曹映霞也并不习惯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走那么远的路。
这几天,波浪子已知道她是被那个,患单相思病的刘公子一路纠缠,后来被缠得没办法才躲进密林中,然后就无意中闯进了别人的地盘,差点丧生在山谷里的。
波浪子忽然很想去看看,那个一直在哭个不停的女人,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伤心的事,竟然足足哭了近半个时辰还没停歇。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曹映霞还在火堆旁睡着,看过之后便迈着轻盈的步伐,无声无息地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哭声已越来越清晰可闻了,朦胧的月光中果然看见一个,将头埋得很深一直在哭泣的女子。
波浪子本来想过去问一问,她到底有什么伤心事的,但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那女子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那女子既然毫无顾忌地在男人面前哭泣,显见他若不是她的情人也一定是她很亲近的人。既然她身边已经有人在安慰她了,自己过去凑什么热闹呢?
波浪子想离开那里时,却又迈不动脚,因为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所以想留下来听一听,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很伤感的故事,波浪子也很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但是他只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你一直想杀他,以前两次都没成功,现在不用你动手,他已经埋在雪山下面了,这下总该如你所愿了吧?”然后就听到那女子更加伤心欲绝的哭泣声,其余的什么也没听到。
但波浪子总算知道了,有一个人埋在雪山下面,这一定是他们两个人,跟那个埋在雪山下的人去攀登雪山时发生的事,否则的话雪山下如果平白无故压着一个人的话,又有谁会知道呢,谁能看得见呢?
但是看那女子伤心的样子,这件事情似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因为如果是那个人已经被埋了很多年,而他们两个来此祭拜的话,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悲切,时间本就可以抹平一切,任何伤痛只要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之后,受伤的人总会渐渐淡忘,每次想起时也只当作是在回忆往事,即使想伤心一次也往往是欲哭无泪。
波浪子很有耐心地远远站在那里,直到月光渐渐模糊了他还是没有走,他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值得听一听的故事,一个人生前或许会受到很多人的帮助和关注,但死后却并不一定会被人记住名字,甚至不会有任何人掉一滴眼泪。
而这女子竟为了那个人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可见那人的确是一个值得被人记住的人,这女人一直想杀他,似乎直到现在才发觉那人根本就是不该死的,所以才会对他的死更加难过,好像若不是自己想杀他,他也就不会死了。
直到黎明过后,四周已有些光亮的时候,那男人才离开了一会儿,然后手里捧着一些找来的食物递给她,但她只是木然地接过来,并不吃,她现在已不再哭了,似乎眼泪都已流干了。
当太阳刚露出一个头时,那男人起身刚要去做什么事情,那女子却忽然叫住他道:“哎!你说奇天云真的埋在那雪山底下吗?他会不会已经没事了呢?”
男人还没回答时,波浪子倒先忍不住叫出声来:“啊!”他实在想不到他们所说的那个埋在雪山下的人,竟然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想要找寻的人——奇天云!
他们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出声,忙回头望去,竟然是波浪子,而波浪子也才知道他们二人是司马风和陆晓清。三人打个照面都有些吃惊。
但波浪子已顾不上吃惊了,他着急道:“奇天云是怎么死的?你们给我说清楚!”
陆晓清什么不想说,在雪山发生的事情她情愿永远烂在肚子里,永远不告诉别人,一说起来就像是在挖她的心一样痛。
司马风自然知道波浪子跟奇天云的交情,他当然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也是奇天云的朋友。
司马风正要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波浪子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找吃的?你——”
那声音忽然停住了,然后又是一声惊呼:“陆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出声之人自然是曹映霞了,她飞奔过去欣喜地拥抱陆晓清,但却见她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于是冲她身边的司马风吼道:“一定是你又欺负她了吧?”
司马风也懒得去跟她解释,定定心神,开始给波浪子讲述一件几天前在这里发生之事……
陆晓清一马当先,几步跨进雪山之中,抬头仰望山顶,只见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呈现在眼前,一些凸起的或是垂悬的山体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晶,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特别地耀眼,在白雪的映衬下蓝天也显得更为空灵。
山上有好几座山峰,山峰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皑皑白雪,这里特别得静,除了偶尔还能见到几只飞过的大雁之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甚至连一个足迹也没有。
陆晓清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决定,来这里算是来对了,她左右观望了一下,往山上最高的一座山峰走去。
那座山峰并不好登,但是谁叫她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呢?武林盟主做事绝不会退缩,她当然也不会。
既然她不会退缩,司马风就更不会退缩了。
陆晓清以前到哪儿都是一大帮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现在她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带,虽然她自己倒是养成了习惯,走到哪儿都很大胆很骄傲,但是没了那些鞍前马后的跟班随从,她跟草包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如果她真出点什么意外的话,倒霉的只是旁人而已。
这次倒霉的人是司马风,如果她有事的话,回去老爷子一定会将他扒一层皮的。他倒不是真怕被扒层皮,而是太在乎陆晓清了,既然在乎她,当然就绝不希望她出任何一点意外了。
当然还有一个倒霉的人就是奇天云,司马风一心要关照陆晓清,当然干粮清水什么的都得要他保管了,而这雪上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而且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才走了一段路竟然就快要漫过膝盖了。
一个人空手行走都很费劲,更何况还带着三个人几天的食物和清水呢?
他不能像司马风和陆晓清那样,施展轻功在雪上飞行,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所以总是落在最后面。
前面那两个人似乎,是要比试轻功似的竟越跑越快,全然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人呢。
奇天云走了老半天之后,远远地瞧见他们终于停下了,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现在他们三人已走进雪山深处了,立足之处是一个斜坡,一直往下走过眼前这斜坡,再爬过一片耸起的山峦,陆晓清想到达的那座最高的山峰还在很远的地方。但是总归还是可以走到的。
明明是要休息,但是陆晓清却偏偏还不肯安静片刻,竟在这积雪颇深的雪山上来回地奔跑。
司马风怕她摔跤,便一刻不停地跟在她身边。但是陆晓清见司马风总能追上她,就很不高兴,总想要超过他。
她只顾着要把他比下去,却没心思注意脚下的路,结果当她一口真气变浊想要稍稍停一会儿时,一脚踩下去却踩在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脚下一滑便摔倒了,脚腕还被尖尖的石头狠狠得扎了一下。
她抱着脚腕坐在雪地里“哎哟”直叫唤,却忘记了地上的积雪本来就很厚,所以一坐下去就坐进软软的雪堆里。
奇天云费了半天的劲总算赶上他们了,见司马风抱起陆晓清,但陆晓清却要他放下她,两个人在那里纠缠不清的,也就没理会他们,顾自远望前面,查看前进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