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雪被囚禁的消息通过各个渠道传到了宫中。允文、云裳和玄剑都来求过情,但都被朱棣礼貌回绝。印雪的“背叛”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别人越触碰,就越觉疼痛。他故意亲近轻羽,因为轻羽笑起来的样子和印雪真有几分相似。也许时间久了,我就会真的把印雪忘记了吧。
但一到夜晚,思念就如潮水般涌入,压得他不能呼吸——印雪现在快生了吧?她的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有没有想念我?印雪,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倔强,连解释的话都没有说一句!难道你是默认了?不,我不相信!想到这,他就会气得浑身颤抖。现在,他总算是明白“爱之深,恨之切”这句话了。
“王爷,您在想什么?”轻羽趴在朱棣胸前,温柔一笑。
“在想公事。羽妃你又在想什么呢?”
轻羽羞红了脸:“妾身……妾身在想给王爷怀个小王子。王爷,您不会笑话妾身吧?”
朱棣笑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羽妃,等你身子好些了就为本王生个儿子,朱家可不能少了子嗣。”
“王爷,您说我们儿子叫什么好呢?王爷叫朱棣,孩子就叫朱羽好了,这个名字可是包含着他爹娘的姓氏呢!朱棣,你说这样可好?”
朱棣一愣:“羽妃,你刚叫本王什么?”
“朱……王爷,妾身该死!”
朱棣起身披上衣服,冷冷的说:“羽妃,本王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言行,不要做出于礼法不符的事来。本王还有事,你先睡下吧。”说着,他起身便走。
轻羽坐在床沿,呆呆的摸着床单。这床单上还有朱棣留下的余温,也还留有朱棣的味道,但一瞬间却已人去楼空。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她实在低估了印雪在朱棣心中的地位。想不到,他的名字只能那个女子叫,别人叫都是不行的呢。轻羽笑了,鼻子却有些酸。
而朱棣却被轻羽弄得心神不宁。多少天来,他在极力遗忘那个身影,可轻羽一声“朱棣”让他想起了那个身影的笑靥。想来,那丫头每次都不尊称“王爷”,而是直呼其名,可自己也没有生气呢……印雪啊印雪,为何我如此轻易就会想起你?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
朱棣又过了一个不眠夜。当他一早经过花园的时候,开见炽儿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正鬼鬼祟祟的走着。他好奇心大起,就在儿子身后悄悄跟着。
炽儿走着走着就到了偏殿,与侍卫说了几句就拎着食盒进门,看得朱棣是火冒三丈。现在,他真的很怀疑自己命令的有效性了,王府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如此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这小子,明知这里是禁地还来,真是不想活了!为什么他就一点都不记恨这个曾经想加害他的女人呢?
朱棣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他不知为什么,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他怕自己看到印雪后,又丧失了所有辛苦堆积起来的理智。印雪,你也会……想起我吗?
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欢笑声。朱棣再也忍不住了,吩咐侍卫不要出声,就悄悄站在印雪门前。门是虚掩的,他终于从门缝中见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
印雪她真的瘦了。她的脸蛋现在是最标准的瓜子脸,眼睛显得更大了,身上没有一点余肉,与凸起的腹部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她温柔的笑着,摸着炽儿的头,她那笑容是朱棣从来没有见过的、充满母爱的笑。他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炽儿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就在门外,得意的摇摇手中的食盒:“雪妃,你看我又给弟弟带什么来了?”
“谢谢炽儿!”印雪笑吟吟的收下了小孩子节省下来的桂花糕:“可是,你以后就不要常来啦,你娘会生气的哦。”
“我那么聪明,才不会让别人发现呢。雪妃,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要害我,为什么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炽儿一脸无奈。
印雪笑道:“傻小子,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还那么介意别人的说法?你相信我会害你吗?”
“我不信。”
“那就成了。信与不信都在一念之间,有时候可信的并不是真实的,也有时候真实的并不是可信的。我无所谓。”
“那你就甘心住在这破房子,连吃都吃不饱吗?雪妃阿姨,炽儿真的很自责!”
“傻孩子,这关你什么事呢?自责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不是我,别人也不会想到拿你开刀,你也不会落水……哈哈,这话我们都说了好多遍了,怎么见面就说这些?”
“雪妃阿姨,您到底为什么不向父王解释呢?父王知道真相不会怪你的!”
“炽儿,我和你父王相识那么久,我总以为他是懂我的。他怀疑我的人品,怀疑我的为人,甚至怀疑我的忠贞,怀疑我对他的感情,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能说,我非常失望。炽儿,你以后遇到心爱的女子一定要好好疼惜,知道吗?”
“好!”炽儿甜甜的笑了。
朱棣听到这,如遭雷击,黯然离开。他心中缠绕许久的心结在瞬间就被印雪无意中的话语解开了。是的,既然那么爱她,那为什么不信她?难道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吗?我总是怕输,怕人耻笑,怕自己感情付之东流,却没有想到印雪最亲近的人就是我了。被最亲近的人猜忌,她又能如何?朱棣啊朱棣,你的心胸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你口口声声说要终生疼爱她,现在呢?你实在无颜面对这个爱你至深的女人!
朱棣终于肯理智的思考发生在印雪身上的、一系列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他没有时间思考,就被愤怒的感情所左右,不愿回想。现在想来。青檀的自尽很有可能是栽赃,书信也可能是伪造,老李的证词也并没有加以考证。那么,羽妃的流产呢?若伤人的不是印雪,真想又会如何?朱棣不寒而栗。
在官场上,他总是从容不迫,但他并不懂女人的心思。除了印雪,他几乎没有在其他女人身上用过心,也不关心她们真正的情性是什么,喜好又是什么。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像印雪那么单纯的……
他派心腹快马加鞭去蒙古,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原来,印雪所谓的“成亲”都是被胁迫的,她在新婚当晚就不见了,满身是伤的回了中原。这些事,都是心腹带回来的青莲的书信中写到的。
原来,印雪走后,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烂摊子等着收拾,青莲也几乎因此丧了命。因为穆雷身旁的野狼额上的匕首刻着青莲的名字,乌克大汗就认为他是使美人计勾引自己兄长进入狼群,好加害他后自己继承汗位。乌克悲痛欲绝,几乎夺取了青莲的生命。而青莲终于给了自己最好的理由,起兵结束了这个从小就圈养自己的男子的生命,在他自杀后自立为王。蒙古在他的管理下越来越强盛,这个结果恐怕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青莲早就发现了自己的部落中混有密探,将他捉获后发现此人竟是为打探此事而来,心中难以平静。他很想帮助印雪脱离现在的生活,但他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只是写了一封书信,嘱咐那人带给朱棣。经过那么多事,他已经明白了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朱棣手中握着情敌的来信,心绪不宁。他知道,自己是彻底冤枉印雪了。他没有想到,印雪在草原受了那么多苦,她放弃了一切为的就是和自己见面!与她相比,自己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印雪,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的!
而此时的印雪,正屋内腹痛难忍。她挣扎着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冲门外喊道:“快来人!我不行了,就要生了!”
丫头进了门,见到印雪两腿之间流出的鲜血都吓傻了。她平日的嚣张跋扈都不见了,腿抖得和抖糠一样:“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印雪深吸一口气,用力喊道:“我要生了,快去喊产婆!”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预备产婆啊!娘娘,您先忍忍,我去找王妃!”说着,她兔子一般的就蹦走了。
印雪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用手拼命抓住被单。生产前的阵痛让她觉得撕心裂肺,心中更是惶恐的不行。
等燕王妃等人赶到的时候,印雪已经疼的晕了过去。朱棣急红了眼,就要往产房闯,被燕王妃死死抱住了。他愤怒的将王妃一脚踢开,怒道:“印雪现在在生产!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就是想她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