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旅游后,穆晓含没有再回到石城,而是去了北方的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在那里,她应聘到一家杂志社做文字编辑,穆晓含本身就是中文系的才女,加上在石城报社工作过的经验,一切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时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年的春节前夕,姚美丽打来电话告诉穆晓含她和儿时一起长大的几个伙伴非常想念她,希望这个春节大家能聚聚,姚美丽打电话后没几天,已经定居德国的孟菲儿也打来电话告诉她自己准备这个这个春节回国看望外婆,希望在这期间能见穆晓含一面。
这个冬天,穆晓含所在的北方城市只下了一场小雪,南方却从腊月初就开始下雪,而且这一下就没完没了。穆晓含起程回石城的那天已经是除夕的前夜了,她坐的是直达快车,按照正常的情况算除夕的那天中午她就应该到石城。当列车行到湖南一个不知名的乡村被停下来的时候,穆晓含看到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和被阻的大批无法顺利进站的列车,才意识到这次雪灾的严重性。当天晚上在列车上的广播上,穆晓含得知这是一场全国大面积遭受五十年不遇的大雪,受灾严重。穆晓含只带了三桶快餐面,没想到列车在那个地方一堵就是12个小时。列车上的方便面早已被饥饿疲惫的旅客抢完了。穆晓含只有下车去买吃的了,下车后,一股彻骨的寒冷扑面而来,虽然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展现在穆晓含面前的是一个个冰庄,树上的苦枝被裹上层层的冰被,几个当地的小孩子在冰冻的河面自如地溜冰,地面上结的厚冰至少不会低于10厘米。穆晓含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前一辆列车旁找到了一个卖食物的人,问问快餐面的价格,对方不情愿地伸出棉手套里的2个指头,穆晓含没想到平日里三块多的方便面现在居然涨到了20元。但一想想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又看看眼前的冰天雪地,咬咬牙也就买了两桶。穆晓含拿着这40元买来的两桶快餐面,回到火车上的时候,同车的旅伴都开玩笑说她买到的一定是今生最贵的快餐面,穆晓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去两节车厢的接头处接了热水泡住面,还没到时间就狼吞虎咽地给吃进去了。
穆晓含没想到灾情竟严重到这一步。列车停滞湖南乡村的十二个小时里,穆晓含接到了杨军给她打来的十二个电话和二十二条短信,穆晓含初识杨军是在杂志社举行的一次联谊活动中,杨军化是杂志社的广告客户,那次是作为特邀佳宾的身份来的。杨军的公司是做什么的,穆晓含到今天也不大清楚,她也从来没想到过要去弄清楚,一是穆晓含每天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更重要的一点是穆晓含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包打听的人,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东西,她一般不会去费工夫打听,换句话说就是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杨军对穆晓含的好感在那次联谊会上就已经表现出来了,穆晓含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那种场合她一般都是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和自己的一些作者相互交流。她说话的声音总是不大不小,对方恰恰能过听得清楚。但这一切好象并没影响到穆晓含本身就具有的的光芒,还是时不时有领导、作者来找穆晓含交谈。杨军也是属于那种慧眼识珠的伯乐型人物。他虽然不是穆晓含的客户,以前只是来杂志社谈广告业务的时候偶尔见过穆晓含两次,并且都仅限于那种见面打招呼的那种。但他从第一眼见到穆晓含起就能肯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穆晓含的眼神清澈见底,两次碰到她都穿的是那种素雅简单的衣裙,虽不见得有多高档,但却有浮躁现实里少有的清纯和恬淡。杨军虽说如今还处于单身状态,但这些年来他经历过的女人也不少。并且都还算得上是一些有一定档次的女人,以他杨军的水平准则,俗媚妖艳浅薄之列的女人他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
那次联议会给了杨军接近自己倾慕女孩穆晓含的一个绝好机会。杨军从联议会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穆晓含,等在角落里和穆晓含交流完毕的女作者刚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杨军疾步走过去。
“你好,穆编辑!”杨军伸出自己的右手。
穆晓含怎么都没想到仅有自己过两次点头之交的杨总会和自己打招呼,看他这个架势好象并不是打个招呼就准备走的样子。
穆晓含条件反射地递出了自己右手,“晚上好,杨总!”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坐在你的对面吗?”杨军躬下腰问。
“当然可以,”穆晓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军笑着在穆晓含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就这样开始了和穆晓含的谈话。
那次谈话,穆晓含对杨军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在她眼里,杨军和其他那些广告客户几乎就没什么两样。都是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地有涵养的那种儒商。穆晓含她们的杂志不仅在本市、就是在全省、甚至整个北方一大片都是颇有影响的。它虽然是一本文学方面的杂志,但也不缺时尚和活力,到她们杂志上来登广告的人都属于那种有一定文化涵养的商人。这也是穆晓含两年多来一直没有跳槽的原因之一。一个愉快、和谐的工作环境对穆晓含来说很多时候也代表了一种宁静、一份温暖。在杂志社工作的两年多里的感觉和当初在石城报社里截然不同。在石城报社,她一直处在压抑、灰暗的状态中,加上马副总动不动就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给她的整个感觉就是忍如负重,不见天日;在杂志社的这两年多里,穆晓含的心情是平和的,工作上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和领导、同事之间相处和睦,她自己也觉得很快乐!
丁飞车祸离开人世后,穆晓含一直无法从对丁飞的思念中摆脱出来。有几个好心人几次要给她介绍朋友,都被她婉言拒绝了。当初在安葬丁飞的时候,她在心里是发过誓的,一定查处车祸的真正原因,一定要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将真相公布于众,否则这辈子她都不会再介入男女感情了。好友杨淑媛的死因到今天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穆晓含几次想去看望杨妈妈,但都没有勇气。在她心里总有一种内疚,她一直认为杨淑媛是因为她才死的。如果那天没约杨淑媛不陪自己去见国安系统的那个熟人,那天有危险的就会是自己,如果当时没有杨淑媛的机智,自己很可能就被那伙流氓地痞给劫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到今天,穆晓含都弄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朋友的朋友,一个国安系统的中层领导,怎么会和那些黑社会般的流氓、地痞混到一起去。这件是到底牵涉到多少人,黑到哪一步,穆晓含简直就不敢往下想了。
从杨军联议会上对穆晓含表示好感到如今的“狂追猛砸”,穆晓含的态度都是淡淡的,不冷不热,又做的非常到位。既没给杨军好感的暗示,也没有断然拒绝。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围着你转的,一定要注意自己言行的分寸,给对方留有一定的余地,而又不能让自己表示出一点主动的倾向来。这是大学选修淑女培训班上老师给她们讲过的一句话,到现在穆晓含都还记忆忧新。
杨军在穆晓含她们所乘的火车被阻后几乎是每一个小时给她打一个电话,都是关心火车什么时候能动,肚子饿不饿,有没有水喝,有没有东西吃,一系列细小至微的问题。穆晓含在电话里除了感谢,也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这几天她对杨军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二个字,因为清楚两个人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而穆晓含现在对杨军虽然说不上什么讨厌,但也不至于有多少好感。穆晓含对商人和政客从来就是敬而远之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非常单纯的人,自己是没有能力去应付那么复杂的利益交接的。她喜欢简单的生活。那次联议会后,穆晓含偶尔杂志社的广告部的编辑姜黎说起杨军还是个钻石王老五,说什么他挺大方的,姜黎说他还请自己吃过好几次饭。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拉广告向来就是求人的事,姜黎每年从杨军公司拉回的广告业务费就不少于五万,还居然时不时能被他请到大酒店里去打打牙祭。看来这个杨军确实上大方啊,穆晓含自己都感到奇怪,在被阻的火车的硬卧上自己会想起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