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村长姚中常是在乡信用社找到的。当时他正在取钱给在省城念书的儿子寄。这些钱是他一年卖猪的全部积蓄。办完全部手续,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正要出门,迎面碰到了老虎。
老哥,找的你好苦呀!老虎面带笑容对姚中常套近乎,村上的人都说你上乡里了,也不知道你干啥去了,我一路从政府找到这。说完,他抹着头上的汗珠。
姚中常连正眼也没看他,一边走,一边淡淡的问,啥事?
老虎紧跟几步,说,就是集资的事,再商议一下。
姚中常说,不是早吹了?还商议个屁!心里也不由的吃了一惊,怎么,死火蹦出火星星来了?他这么想,步子却比出门时更加快了。
眼看就上了乌金岭,老虎又紧赶几步,可俩人始终相隔一米多的距离。老虎着急的说,老哥,你慢点走行不行!煤矿有出钱的意思,出多少,得和你商议。
姚中常没有吭声,看看灰蒙蒙的在暑气蒸腾中上下晃动的乌金岭,脚步却明显慢下来。这闷热的气氛实在与他痛楚的经历相吻合,他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老婆儿子来。她是生他儿子时出血过多离开的,从那时,他就背上了过份沉重的家庭负担。儿子还在襁褓时,他用奶粉喂养儿子。儿子哭了,他不知道是奶粉太热了。有时儿子屙尿的时间也掌握不住,常常被儿子的屎尿糊的满身。那时他还是大队第三小组长。有次他下地检查拔谷情况。老虎老婆金花没把地里的草拔干净,他批评她说,看你拔的叫个啥?谷苗拔了,草还长的多高!今个的分少计二分。金花上下打量他一番,讥讽他说,看你身上的屎!他低头一看,前襟上果然有片黄澄澄的东西,脸刷的红了。儿子大了上了学,他又为儿子的学费发愁。后来当了干部,他抽点时间,就搞点副业挣个三块五块的,贴补儿子的学费……
喂!老虎喊他。他从回忆中醒来。老虎继续说,三万?五万?不行咬咬牙,十万!这个数我替“狐狸”当家了,再多真的不行了。
姚中常仍然有吭声。
老虎见正事扯不成,便扯其它。问,生意不错吧?生肉今年一个劲的上涨。
姚中常淡淡的回答,还行。
老虎又没话找话,侄儿真出息,放咱村,可真是十亩地一棵苗!怎么也得供出来,钱紧张,你找我。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一直下了乌金岭回到了村里。
晚上在老虎家以老村长的名义设了顿酒场,老村长、村长、副村长姚中常、老虎和我共五个人坐在了一起。吃饭喝酒时,几个人没一人再提起集资的事,但个个心里清楚煤矿已经要给村里修街捐款了。几人只谈村上的淡事和趣事,所以气氛非常的好。由煤矿集资引起的风波就在淡淡的酒香里和谈笑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