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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赵秀兰微微一笑,语气平淡且略显疲倦地说:“都是过去式了,退居二线都一年多了。虽然挂着个调研员的名,可我目前的主要职责和任务就是在家替女儿女婿看孩子,照顾老伴的吃喝拉撒睡。我呀,现在的角色就是一个标准的全职居家老太太。呵呵。”

“是啊,”李木槌看着老伴,无奈地摇摇头,“好不容易闺女女婿发了慈悲,放了我俩一个假,还掏腰包让我们出来游山玩水、散散心,想不到却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一个想不到,退居二线的老太婆居然还被你们认出来了。”

萧越请赵秀兰、李木槌坐下,周灿表情恭敬地端来了茶水。

“赵老师的名气在我们公安系统,可是威名赫赫、如雷贯耳啊。上个星期我和申屠在省公安厅大礼堂还听过您讲的课呢,犯罪心理学方面的,真是受益匪浅,大开眼界。”萧越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赵秀兰的对面,申屠宏野则神情严肃地站在一旁。

萧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棵递给李木槌,脸上堆起和善的笑:“早就听说我们省数一数二的刑侦专家,有一位既能操持家务、烧火做饭,业余时间还辛勤码字、笔耕不辍的贤内助。李老先生的大作,我也曾拜读过两篇,写的真是不错。”

李木槌的胖脸泛起了浓浓的红色,向半空中使劲吐了一口烟,摆着手说:“哈哈,信手涂鸦罢了,不值一提,贻笑大方。”

赵秀兰扭过脸来,笑着看了看李木槌:“哟,我们老李什么时候还知道害羞呢?他写的东西,我每次睡觉前都要读一读,那可真是比催眠曲、安眠药还灵呢。不过,我们家老李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还是挺让我佩服的。有谁能想到一个烧了三十年锅炉的人,居然能写出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文学作品?”

周灿眼睛睁得溜圆,脱口而出:“什么?您是位锅炉工啊?”

李木槌乐呵呵地扬起了脸,看着站在后面的周灿,说:“又一个没想到吧?没想到副局级领导的丈夫居然是烧锅炉的?怎么,不太相信是吧?”

说着,李木槌兴奋地举起了一双肥厚的手掌,“你看,我这手上的老茧有多厚,指甲缝儿里洗也洗不净的煤灰,都渗到……”

“好了,就不要向年轻人讲述你的光荣历史了。”赵秀兰拍了拍李木槌的大腿,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还是先谈案子吧。”

她目光沉静地望着对面的萧越:“萧队长,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帮助的,我们义不容辞。毕竟,”赵秀兰说着,又看了一眼李木槌:“作为与死者同行的游客,现场的发现人之一,我们也理应被列为这个案件的重大嫌疑人。”

萧越放松地笑了起来:“赵老师,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刚才已经和市局柳局长通过电话。我把目前现场所知的一些情况向他作了汇报,并且告诉他,您恰巧是来自英州旅行团的一员,于是我向柳局请示批准邀请您加入我们的专案侦破组。柳局长听完后,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我们的请示。”

赵秀兰垂下眼睛,右手抓了抓后脖颈子,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和迟疑。

萧越神情庄重,视线沉着地注视着赵秀兰,然后动作迅速地从夹克的内口袋里取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柳局,我是萧越,赵秀兰老师此刻就在我的对面,我看还是您亲自给她说吧。”他把手机递给了赵秀兰。

赵秀兰接过萧越的手机,放在了左耳边:“喂,我是赵秀兰,你好啊,柳局长,……”

五分钟后,赵秀兰将手机还给了萧越,两手放在桌子上,捧着茶杯转了两转,沉吟了片刻,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凶案现场的一些情况。你们现在掌握了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萧越把眼睛转向站在一旁、身材高大的申屠宏野:“申屠,你把现场的具体情况向赵老师汇报一下吧。”

申屠宏野点点头,声音洪亮而又干净利索地将凶案现场的情况,一处细节不漏地向赵秀兰进行了详尽的介绍。

讲完后,申屠宏野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大口喝了起来。萧越不动神色,依然目光冷峻沉着地盯着赵秀兰。周灿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咬着下嘴唇,眼睛也在望着赵秀兰。

赵秀兰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沉静如水。过了一会儿,她露出了略显轻松的笑容,回头看了看周灿:“死者手心里的模糊字迹和指甲缝里的血渍,是小周警官发现的吗?”

周灿大眼睛闪了闪,嘴角扬了起来,用力点点头:“对,是我。”

赵秀兰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不错,工作很细致,有前途的姑娘。比我年轻的时候可要强多了。”

周灿脸上划过一丝羞怯而又不失得意的笑纹,申屠宏野看着她笑笑说:“她可是我们重案队的机灵鬼,警官大学的高材生。能得到赵老师的夸奖,够你美一阵子的吧?”

赵秀兰的表情重又恢复了若有所思状,手指轻轻地弹着茶杯把手,语调沉稳低缓地说:“死者手指缝里的血渍和手指上被擦掉的血痕,说明死者并非立时毙命,而她在弥留之际,一定是用手指蘸着伤口的鲜血,在某件东西上写下了关于凶手的重要信息。”

几秒钟的沉默,屋内的空气沉闷而压抑。申屠宏野咳嗽了一声,啪地打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那也就是说,”周灿小心翼翼地说,“凶手在行凶过后,曾经第二次进入死者房间,在发现死者留下的证据后,迅速毁掉了证据?”

赵秀兰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只是现在我也有点纳闷,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冒着很大的风险,要第二次进入死者房间。难道她这样做,只是要验证一下,死者到底死了没有吗?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

“壁橱里的脚印,死者手心里的红色字迹呢?您怎么看?”萧越问。

“关于壁橱里的脚印,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是凶手留下的,二是出于其他目的撬门进入房间的另一个人留下的。而他躲进壁橱的原因则只有一个:房间主人在他来不及逃跑的情况下回来了。按照你们描述的尸体的状况和位置来看,这个躲在壁橱里的人,不大可能是凶手。大家想想看,聂索菲死的时候是穿着睡衣的,她穿着睡衣能到哪儿去呢?能用多长时间?而其他的衣服都在壁橱里,如果她是进屋之后换衣服的话,有可能不发现壁橱里躲着的人吗?我们再假设这个躲进壁橱里的人进入死者房间的目的不是为了财物,那么这个人应该也同样是死者所熟悉的人。”赵秀兰想了想,问萧越:“脚印的鞋码是多少?什么鞋?”

“三十八码,红鸟牌登山鞋。”

赵秀兰微微一笑,转过脸看看李木槌:“与死者熟识的人里,倒是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而且昨晚吃饭的时间,这个人也没和大家在一起。是吧,老李?”

李木槌翻着厚厚的下嘴唇,重重地点点头。

萧越从抽屉里利落地拿出一份名册,往赵秀兰面前轻轻一推:“哪一个?”

赵秀兰眯起眼睛,在陆洋的名字上面点了一下。

“申屠,彭垣,你们俩马上去找这个陆洋,进行询问。”萧越用命令的口吻说。

申屠宏野站起身,冲周灿身边的彭垣一挥手:“干活。”

两个高大的便衣警察裹着风走出了会议室。

“至于死者手心的红色字迹,还很难说,我还需要理一理思路。”赵秀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要对宾馆内外和周边进行认真仔细的搜索,或许能够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后援部队很快就到。”萧越说,继续用锐利的眼神直视着赵秀兰:“看来您判断是熟人做案了?”

赵秀兰抬起眼睛看了萧越一眼,说:“是的,现在我们缺少的只是足够的证据。”

“您现在是不是脑子里已经有了凶案的大致轮廓,或者说您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

赵秀兰笑了,手里转动着杯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一切还是要靠事实和证据说话的。不过,现在想来,盛开电脑公司的这几个人确实存在着微妙而复杂的关系,目前来看每个人都是有疑点的。只要深入调查下去,很有可能发现令我们吃惊的作案动机。”

“那大崔的被杀又怎么解释?”

“目前还很难说,看上去很复杂,很诡异,但动机和手段或许要比我们想象的简单。”赵秀兰吹了吹杯口的茶叶,抿了一口茶水

周灿忽闪着眼睛,想说话,被萧越使了个眼色拦住了。

“那个失踪的刘东方呢?您怎么看?”

赵秀兰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失落和惆怅,瞥了一眼李木槌。李木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刘东方,应该算是和我们接触和对话最多的一个。人非常聪明,博闻广识,就是有点鬼头鬼脑的,喜欢赌博。他跟我们老李还挺谈得来的。”

李木槌笑了,用大手搓了搓胖脸:“是啊,之前尊称我为李老先生,听说我是锅炉工,立马改称呼叫我李师傅了,呵呵。”

“您认为他是凶手吗?”萧越接着问道。

赵秀兰慢慢地摇头:“不大可能,而且我认为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遇害。现在找到他的尸体是关键,看看能不能发现重要的证据。”

“您是如何做出这个推论的?”

“通过观察,还有就是老李昨天晚上告诉我下午发生的一件事情,以及之后在从景区返回的路上,听到的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对话。”

“什么事情?”

“昨天下午,在飞虎潭景区,死者聂索菲和她的四位同事登上了悬崖上的一眼山洞,并且站在山洞口处凭栏眺望。按说,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也很平常的事情。可据我们老李说,刘东方看到聂索菲和陈晓光站在洞口,却表现的极其惊慌恐惧。之后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他从导游文小鹿手里抢走了扩音器,向悬崖边上的人喊话。老李,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喊的吗?”

“昭仓跳下去了,堂塔也跳下去了,你还等什么?你倒是往下跳啊!怎么,你的腿在发抖吗?要不要我帮你下决心呐?跳啊!”李木槌慢悠悠地说。

“这是日本电影《追捕》里的经典台词。”萧越托着腮帮子,拧紧眉头说道。

“不错,刘东方多才多艺,模仿的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忧心忡忡?那么焦虑?”赵秀兰表情温和地看着周灿。“小周,你说说。”

周灿低头想了想,迟疑地说:“不会是有人想把聂索菲从山洞上推下悬崖吧?”

赵秀兰肯定地点点头:“就是这样。刘东方非常机敏,他可能也谙熟陈晓光和聂索菲之间的一些恩怨,察觉到了陈晓光有可能加害聂索菲,于是他及时进行了干预制止,陈晓光因而没能得逞。如果这件事还只是我们的揣测,那么随后在去索道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可能就是一起真正的谋杀未遂。老李,你再把昨天晚上在车上听到那几个人的对话大致重复一下。”

李木槌吐字清晰、平心静气地将车上的事情进行了尽量细致的描述。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这需要对当事人进行询问走访。通过这两件事,至少从表面现象来看,刘东方是不会杀害聂索菲的,而且很有可能正是因为他洞察到了凶手的作案动机,或者掌握了凶手的某些证据,同样遭到了凶手的加害。刘东方其实内心还是颇有挣扎的,他可能感觉到了自己身单力孤,感觉到了某种危险正在一步步地迫近,甚至产生了寻求帮助的念头。老李,你还记得昨晚吃饭前的敲门声吗?”

李木槌点头:“记得,推门一看,没人。过了一会儿,刘东方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

赵秀兰一笑:“那个敲门的人,八成就是刘东方本人。可惜,不知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最终还是没有把他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不过,他昨晚倒是给我留下了这么一句,”李木槌说道,“我现在也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如果你感兴趣,明天上午你可以跟我一块走一趟。”

“往哪儿走一趟呢?”赵秀兰反问。

“还能是哪儿?下午的案发地点,去索道的那条路呗。”李木槌手指敲击着桌面。

萧越说:“事不宜迟,马上对重大嫌疑人陈晓光进行询问。”

赵秀兰说:“目前证据不足,先不要惊动他。我看,还是先从何崴崴、李飞雨这两个姑娘开始询问。”

会议室的大门像是被大风轰地一声吹开,人高马大的申屠宏野大踏步闯了进来:“陆洋,不见了!”

“什么?!”萧越的眉头猝然拧成了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