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法医鉴定的结果他是被吓死的。
老板骂道自己的侄女说:“叫你晚上不要唱歌,你偏不听,看看,吓了个人了吧!”姑娘很委屈地说:“我要参加歌唱比赛,如果不把梅艳芳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是没有机会的。我能不时时练习吗?”
“可是他进来时你就不能对他说句话吗,非得把人吓死!”
“不是你说为了不让房客挑刺,要我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要开口,只管练歌的吗?所以尽管他来了两次,我一直都是在那个小卧室里唱歌的。”侄女想了想又很兴奋地说:“对了,我还把这首歌加了点前奏进去,听起来更感人了!”
“可是……”老板叹着气,“唉,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吓死呢?”
栽在了和氏壁上
说实话,李成宇并不喜欢对面的这个男人,他长得其实也算不错,但李成宇总觉得他对他有什么企图。不过,想想也是,来找他的人当然都是有企图的。
他很谦卑地向李成宇自我介绍说姓张,叫张弓长,是一家乡镇的包工头,听说了李成宇主持的这个单位要盖一栋投资二千万的大楼,想来试探一下李成宇的意思。李成宇听了心里直想笑,一个乡镇的包工头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想来吃下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这个工程是李成宇手中的王牌,没有过硬的关系李成宇是不可能给的。他面带嘲笑地说:“那么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服我的?”张弓长显得很是紧张,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多少见识的人,当然了,一个乡镇的包工头,过去也许只给人盖过鸡舍厕所什么的而已。他哆哆嗦嗦地从包中掏出了一个用棉纸包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根据李成宇的经验,这不会是钱,因为看起来硬梆梆的,而且张弓长应该知道,如今已经不流行送钱了,而是存折、信用卡什么的。这东西圆圆的,扁扁的,好像……好像一块石头。见他面露迟疑的神情,张弓长蹶着屁股将它推给了他。
李成宇伸出两个指头将棉纸打开,原来这是一块玉佩,他是喜欢玉的,也喜欢收藏,但他可以肯定,他所有的收藏加一块也抵不了这块玉佩的价值。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就好像有一汪碧绿的潭水在眼前流动着,这一瞬间他已经决定要把它得到。但是,这个工程他还是不能给张弓长,他的原则是,钱虽然也要,但至少得保证工程不至于在几年里倒掉,把这么大的一个工程交给一个乡下包工头,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
张弓长无奈地摇摇头,想要要回这块玉,李成宇没给他,说:“我很喜欢它,不如我们来做个生意,你把它卖给我,我可以出很多钱。”他摇摇头说:“不行,我还得靠它给我拉工程呢。”他说他在乡下呆烦了,想到市里来发展,但没有门路,只能指望着这块玉带来好运。既然没谈成,李成宇只好还给了他。
他刚走,李成宇就叫来两个兄弟,大猛和小猫。他们都是刑释人员,如今是他的手下,李成宇通常用他们来做一些自己不便出面的事。李成宇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那块玉弄来。”
到了深夜,他们回来了,把那块玉也带来了。李成宇很兴奋,抱着它爱不释手地看着。没想到他们支支吾吾地说:“大哥,出了点小麻烦,那个人死了。”“什么?”李成宇跳了起来,问起原因。
原来他们跟踪到张弓长的住处后,晚上就去了。掏出万能钥匙打开了门,正要搜查,不想灯光突然亮了,张弓长一脸冷笑地看着他们,说:“是李局长叫你们来的吧?我一看他看见玉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这一套的。大家说的真没错,李局长不仅是局长,还是市里一个黑社会老大。”
大猛和小猫急了,掏出刀子就捅死了他,然后把玉佩拿了回来。
李成宇牙痛似的抽着冷气,弄死人的事他不是没经历过,但没有计划的还是头一次,“有人看见你们了吗?”“没有,我们是翻墙过去的。”大猛不以为然地说,“大哥,放心吧,我们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一切的事都弄妥当了才回来的。”事已至此,李成宇只好拿了一笔钱,让他们出去躲躲风声。
第二天很平安地过去了,甚至都没听说发生了凶杀案。李成宇派人去打听,说连尸体都没发现,天知道去了哪了。也许是酒店老板怕麻烦,自己处理了,这当然是最好的了。一连一个月过去了,也没出什么事,于是李成宇叫回了他们。
这天,李成宇把这块玉带到他的朋友赵学问那里去。李成宇虽然喜欢玉,但不是专家,而他是,李成宇的不多的玉的知识都是他教的。他看了这块玉,顿时流露出李成宇第一次见到它时的表情,惊喜、贪婪。他的嘴形成一个O型,半天开口说:“老天,这是从哪弄的?”他当然不会对他说真话,只说是个朋友送的,让他来鉴定一番。赵学问突然叫了起来:“你知道吗,这个字是个‘和’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和氏壁’?”李成宇的脑袋里“嗡”一声响,几乎失去了语言功能。
赵学问哆嗦着手说:“不行,我还得用仪器来检测一下。”他引李成宇来到一个奇怪的仪器面前,这好像是个放大了几十倍的显微镜,但又不是显微镜,它还有一根传送带之类的东西,从没见过的仪器,显然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他把玉放在传送带上,然后放下一个镜筒,对准了它。一开电源,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块玉竟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见了。李成宇愣了半晌,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吼道:“你把它弄哪去了?快给我吐出来!”赵学问不知是真是假,脸上的冷汗直冒,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它怎么就没了?”
“这大概就是你研究的时空转换机吧,你把它传到哪去了?”李成宇这不是瞎话,赵学问曾对他说过,说古代所谓的“五鬼搬运法”其实就是时空转换的一种,运用特殊的机器将物质还原为分子,到达目的后,就又重新还原,他正准备研制这种机器。现在看来,这就是那个什么见鬼的机器了。“哪有什么时空转换机?我那也就是吹吹牛,要真发明出了,我还在这里吗?这只是个特制的放大镜。我们可是朋友,你要相信我!”
扯蛋吧,朋友?“看在朋友的份上,给你一天时间,到明天这时不还给我,我……”李成宇扔下了这句话,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李成宇去找赵学问,他却不见了,******!
这时李成宇接到一个电话,打开一听,是陌生的声音,他说:“是李局长吧,我知道赵学问在哪,他正准备卖你那块和氏壁呢。”跟着,他说了一个地址,是临市的一个地方。他怎么会知道这事的呢?“喂,你是谁?喂喂……”但那人已经挂了电话。
不管怎样,李成宇还是带了大猛和小猫去找赵学问了。根据那人所说的,李成宇很快就在一家小旅馆找到了他。
“老朋友,又见面了!”李成宇皮笑肉不笑地说。赵学问显得很吃惊,似乎不相信李成宇这么快就能找到他:“你听我解释,我……”大猛没等他说完,就扇了他几个耳光,小猫顺手抢过他的包交给李成宇。他打开一看,让他出大门时,他听见赵学问传来了一声轻微地惨叫声。出了门,他们卸掉妆,相信没人能认出他们。
日思夜想的和氏壁正在里面,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来,深情地亲吻了它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为了保险,李成宇把和氏壁放在了保险箱里,这是特制的,专门用来放他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密码。李成宇本以为这样安全了,但怪事还是发生了,第二天和氏壁又不见了,而且保险箱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大猛,小猫,你们说,我对你们怎么样?”
他们使劲地点头,说如果不是大哥,他们哪里有今天这般快活,他们早已把命交给了大哥。李成宇哈哈大笑,顺手给他们倒了两杯红酒。二人一饮而尽。李成宇的脸色突然变了,说:“既然这样,就把和氏壁交出来吧。”二人一听,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大哥,这话怎么说?”李成宇冷笑着说:“除了你们有机会知道保险箱的密码,还有谁?和氏壁我好好地放在里面,怎么不见了?”“大、大哥,”二人急红了脸说,“我们对你可是忠心耿耿,这些年啥事不是我们打头,光人就杀了两个,你咋还不信我们?”
“就事论事,你们帮我,我也没亏待你们,吃香喝辣的,有我的就有你们的。但和氏壁是我势在必得的,为了它,已经去掉两条人命,我不在乎多去掉两条命。”
“你……”二人感觉到了李成宇的杀气,伸手掏出刀来,但很快就萎蔫地倒下了。李成宇在他们的酒中下的镇静剂相当有效。就在他准备用刑逼供时,门开了,冲进来一帮警察……
审讯的时侯,李成宇问了一个让他困惑不解的问题:“你们咋就知道我在犯事?”一个胖乎乎的警察笑了起来,说:“你了不起,犯罪时都现场直播了。”原来那天李成宇在和大猛、小猫说话时,市里所有的电视都突然改变了正在播出的节目,而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来了个现场直播。李成宇长叹一声,妈的,肯定有个什么东西在跟他作对。已经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李成宇一五一十地把他犯的事都说了。
后来李成宇发现自己错了,警方并没有他杀人的证据,张弓长和赵学问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也就是说他们没办法治他的罪的,但他却把自己的事都说了,光是经济上的罪,估计就要让他老死狱中。
这天夜里,一个本该死的人出现在李成宇的号子里,他居然是张弓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铁门是关着的,但他一飘就进来了。他冲着李成宇嘿嘿笑着,说:“李局长,这还住得习惯吗?”李成宇忍不住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你还记得黄董吗?”
黄董?他想起来了,半年前他找到李成宇,请他帮忙调动工作,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送礼,于是就叫老婆送钱来,结果李成宇强奸了她。他去告他却怎么也告不通,最后跳楼自杀了。 张弓长的身形一阵水纹般地抖动,李成宇的眼前出现了黄董。他好像要继续刺激李成宇一样,说和氏壁是他拿的,赵学问当然不可能会造出什么时空转换机。李成宇杀的赵学问也是他扮的,真的赵学问只怕现在还在沙漠上流浪,这当然也是他干的。他还从李成宇的保险箱里把和氏壁拿走了,犯罪时的现场直播当然也是他干的。
看来,人真的不能干坏事,否则就是隐瞒得再好,也终有一天暴露。李成宇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但他还想最后看一眼和氏壁,毕竟它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玉。黄董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上突然出现了和氏壁,还是那么诱人可爱。李成宇禁不住地伸手去摸,可是却什么也没摸到。黄董笑了起来说:“有吗?”
是啊,到底有没有呢?
高原魂
这天高国白接到哥哥高国明的信,信中很关心地问起他最近的情况。他从小父母就没了,是哥哥把他养大的,亲人的问候让高国白眼泪都流了出来。高国明在信后说他一个月后将去西藏做生意,到时可能会来跟他见一面。高国白放下信,跑了出去,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面对脚下的这片高原,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叫了一声。
在嘎龙哨卡,高国白就是最高行政长官,中士,他手下只有一条叫黑虎的狗。黑虎从刚断奶就到了哨卡来“服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们走了一茬又一茬,只有黑虎还在,却也是一年年地老去。哨卡数十里内了无人烟,很多时候他就坐在山巅上,看着脚底下那些悠闲的野牦牛,以及偶尔蹿过的藏羚羊。
远远地看到几个人骑着马一路尘烟而来,他们显然也看到了他,挥舞着头上的帽子。那是桑杰巴多和他的人。桑杰巴多是县里保护藏羚羊队的头,常年带人奔走在高原上,跟偷猎者战斗。
桑杰巴多他们在哨卡的旁边停下,讨了一碗水,吃起干粮来。高国白很少见到外人,有人来他高兴极了,拉着他们问这问那。见他们全副武装的,问道:“这回你们又是要去逮偷猎者吧?”桑杰多巴叹了叹气说:“藏羚羊的角比黄金还贵,总有人要做这犯法的事。”他拿出了一叠相片来给高国白看。高国白一看,上面是都是死去的藏羚羊,被剥皮的,血淋淋的惨不忍睹。桑杰多巴说他们追捕的这伙偷猎者是最疯狂的,仅仅发现的藏羚羊尸体就有上百只。他指着一张相片说:“看到了吗,这是军用冲锋枪造成的伤口。”
高国白也吃了一惊,对方竟然有冲锋枪。桑杰多巴说:“我们也有枪,我发誓一定要抓住他们!”
高国白看了看他腰上的五四手枪,心里竟然很羡慕他们可以开枪。他也有枪,但从来没有开过。尽管开枪的几个步骤他已经做得熟练无比了。
桑杰多巴他们吃了干粮后,向他告辞了。骑上马的时候,桑杰多巴转过头来说:“小伙子,我家女儿曲乌阿云时时在想你。”高国白的脸顿时就红了,曲乌阿云是几十里外一个小邮所的职工,有时候高国白会搭顺风车到集子上去采购,顺带着给哥哥寄信,就这样跟曲乌阿云认识了。说实话他很喜欢这个美丽善良的姑娘,但部队有命令,战士不能谈恋爱,他只能把爱意埋藏在心中。
桑杰多巴大笑着骑马奔驰而去。
第二天,高国白写了封信,给自己找借口,说部队送补给的车还没来,等不及了,就拦了辆顺风车。黑虎也要跟着去,高国白就把它拉上了车。
曲乌阿云刚好在值班,看到他后惊喜地说:“小兵哥,很久没见了。”高国白指了指自己的肩头,改正说:“不是小兵了,中士。” 曲乌阿云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小兵哥,等我一下。”
不多时,曲乌阿云办好了自己的事,说:“走吧。”她来到马棚里,牵上了马,要和高国白一起坐上,让他送自己回家。高国白犹豫了片刻,坐在了她的后面。
坐上了马后,曲乌阿云的长发不时地飘到高国白的脸上,痒痒的,他只能尽量地向后躲着,却把坐在马屁股上的黑虎挤了下来。曲乌阿云笑得前仰后俯,抓住他的两只手,环抱在自己的腰上。高国白像抱着炸弹一样,僵直在那里。曲乌阿云马缰一提,他差点摔倒,无奈只得抱紧了她。
高原像一幅静止的油画一样,白云在天,牛羊在地,几个放牧人的帐篷时隐时现。两人谁也没说话,只静静地任马儿悠悠地带着他们走。
好久,曲乌阿云才说:“小兵哥,你还有多久就退伍了?”高国明说:“半年。”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城市,那是个大地方,走路时就算小心了也会撞上人,不像这里,半天也见不到人影。他真想快点回家,见到自己的哥哥。
“你要走了,我就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