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浑浑噩噩的醒来,一醒来,只见一群侍卫正担心的围成了一圈,还有两个胆子大的人跑了过来,勉强的扶着我站起身。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坐了一夜?”
“皇上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我当时心里发笑,虽然因为确实喝的太多而脑子有些不清楚,可是我真的想笑。
萧越寒不是圣人,我萧越寒只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我就不能彻夜买醉?怎么我就不能在外边如此过夜?怎么我就不能有儿女情长?怎么我就这么凄悲?
我果然笑了,却在被人扶着即将回到房间时,看到一夜未归的暗影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我顿了一下,猛的转过眼,满是血丝的双眼淡淡的看向暗影。
“皇上……”暗影看了我一眼,似乎是闻到了我满身的酒气,顿时抱起拳:“皇上,臣昨夜又去了渔村……”
我顿时一滞,随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令那两个侍卫扶我进房。
“她还活着!”暗影忽然大声说。
我陡然挺驻,背对着暗影与所有人。
“皇上,臣找到了她……是悄悄的去看的!臣把那村子里每一家每一户都看得清清楚楚,昨天夜里,娘娘似乎是昏倒了,被那村子里的一对夫妻所救,臣看到了他们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仿佛,是听到了心头有一颗大石沉沉的落下。
我闭上眼,告诉自己无所谓,那个女人的死活,那个女人是否存在真的无所谓。
“皇上,今天一早,臣在暗处看到了北疆国和南誉国的两队人马进了那渔村似乎是去寻找她……臣怕她又被那些人带走,所以趁着那对夫妻没在屋子里时把还没有醒的娘娘抱到了暗处……直到那些人离开时才将她放了回去……”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长叹了一口气。
“臣,臣看见娘娘……”暗影忽然欲言又止。
“皇上,臣看见娘娘在昏睡中时鼻子忽然出血,血流不止……她……娘娘她的身体是不是……”
“收拾一下,回皇都吧。”我忽然抬起手,示意暗影不必再说下去。
暗影顿时不再言语,我感觉得到他依然不甚理解的目光。
我背对着所有人,沉沉的笑着,直到坐上了回皇都的马车上,我依然对着空空如也的马车中的空气笑着。
柳无忧,你要自由,朕就真的给你自由。
即便……
即便此时寒毒随时都可以了解你的性命,即便此生我萧越寒再也拥有不了你。
但是,在这样最后的时间里,想必你最不想见到的,便是萧越寒吧……
我容了你的自由,也谢谢你成全我的绝情弃爱。
我忘记了那整整一年半,那将近两年的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似乎是如同曾经十岁那开一直到二十五岁那年,从没有遇见过她时一样,做着所有一切我身为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
我依然看起来有抱负,依然让东寻国强盛的随时都可以并吞其他的国家。
几次征战,打算覆灭西通国,却怎知最后一战时南誉国竟然牵涉其中。
当我首度与那个传说中的墨离相见时,我赫然发现,那个传闻中已经失忆的墨离似乎已经恢复了记忆。
因为在那个一身明黄龙袍的眼中,与过去一样,暗藏的杀机与那一身有一个女人最留恋的墨香。
我笑着,冷冷的笑着看着那个许久不见,已经成了一个帝王的男人。
那个当日没死在码头处,却让那个女人为之几乎是恨了我一辈子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时刻我竟然会因为墨离的存在而中了一计。
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败,也同样是耻辱。
也许是因为抱负相同,或者是因为他曾经在东寻潜伏多年早已经摸清了东寻士兵的做战状态与习性,再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无从追究,只是最终的结果只是,东寻国败了。
我输在墨离的手下,输给了那个笑起来依然是公孙长卿的帝王。
于是,在船只忽然爆炸的那一刻,我感觉身上的伤口痛得有些麻木,只是睁着眼,看着站在前边那只大船上,坐在船舱里,举起杯冲着我儒雅的微笑,似是给我送行一般的墨离。
在跌入海里的那一刻,我闭上眼。
我知道,也许这一次,我真的会死。
这里是琼林海的最中央,别说是身受重伤,即便是没有负伤也很难游到那么远的岸边。
在感觉身体已经麻木的在海上漂浮时,我忽然勾起唇笑了笑。
其实这样也好,责任只是一直无法放下去的重担,可是当此时不可抗力的因为死亡而必须放弃的时候,我想我也便无愧了。
只是在那时,我真的从未想过,我还能继续活下去。
甚至更没有想过,我会被谁捡到,被谁救到。
我亲眼看着与我一起跌入海里的兄弟或沉入海底或漂浮起来再也没了呼吸。
我闭上眼,沉沉的叹息,任由刺眼的阳光照耀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上,定定的看着天空上那个烈日,刺得我的双眼有些发疼。
我淡淡笑了笑,终于闭上眼,却发现眼前闪过一个在这一年半里不曾再有人在我面前提过的那个女人。
一个身影,穿着一身缥缈的衣服,站在云端,开心的跳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