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华宫内，从宴席上回来的完颜肃不惧寒冷，将窗户打开，看着灯光的映照下，落雪纷飞。
他的眼中三分醉意，两分迷离，更多的是说不清的情绪。
上次从西齐离开，他没忘记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尽管不愿意相信，可却那样真实的发生了。临走时他曾恨意满怀，可在龙日听说了她在后宫内的遭遇，不由得又担心。最后，作为新年朝贺，他仍是踏上了来这里的路途。
齐佑辰，表面看是个玩乐随性的王爷，可他明白，对方是个很危险的人。她却偏偏与之有瓜葛，若是齐佑辰出了事，恐怕……
云锦。
闭上眼，又想起最初看到她的那一眼。
次日，完颜肃刚用过早膳，外面就有人报道：“王，睿王爷来了。”
“哦？有请。”完颜肃有些意外。
身披着白狐大麾，头戴罩雪帽的齐佑辰从殿外进来，笑道：“肃王昨夜睡的可好？我特来问安。”
“不敢，睿王爷言重了，请坐。”完颜肃不着痕迹的打量，猜测着他是否别有目的。
齐佑辰笑说：“我奉皇命前来，若是肃王想到宫外各处看看，由我做向导。若肃王肯赏脸，也可到府上小坐，我定尽力招待。”
“王爷客气。王爷尊贵，怎好劳动，随意遣人领着四处看看即可。”完颜肃婉谢。
“这就是肃王太客气了。你是西齐的贵客，皇上命我好生招待，我岂敢不从命？再者，能和肃王把酒言欢，也是一件美事，莫不是肃王不肯下交？”齐佑辰似真似假的说笑。
完颜肃闻言，回道：“王爷既如此说，我若再推辞就是不恭了。那就有劳。”
落雪不断，寒气侵户。
云锦听得小太监回报，总觉得有些异常。齐佑辰和完颜肃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皇上在御花园设宴请完颜肃赏雪一次，出宫赏景一次，其他时候皆是齐佑辰作陪。就是这短短的几天内，云锦却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紧张。
腊月二十九，齐佑辰引领完颜肃逛夜市。
夜幕降临，满目白雪皑皑，灯花一盏接着一盏，璀璨温暖。天气虽冷，然而天子脚下的都城自是繁华，又加之新年将至，更多了热闹喜庆。
一行共是四人。完颜肃身边跟着名贴身侍卫，而齐佑辰则带着名普通随从，专门负责打点随时歇脚，买东西付钱，或是跑腿传话的小事。
街市上非常热闹。酒肆店铺内自不必说，街面上多的是孩童，提着各式小灯笼，或是蹲在街角燃花炮。
完颜肃已领略过西齐的繁华，冬日的夜市是头一次游赏。龙日虽不及西齐，但龙帐驻地附近的城镇往来贸易频繁，也是繁华。只需时日，龙日也有可观的前景。
四个大男人一起逛街，怎么看都是有些怪异，加上两个尊贵俊美，看着就是身份不凡，一个侍卫始终严正以待，一个随从微低着姿势，殷勤的忙前忙后。走了小半个时辰，倒不像是他们在逛夜市，而是被各种目光欣赏。
齐佑辰见状，笑道：“逛夜市就是看份热闹，前面有家不错的酒楼，我命人打点了，请肃王去对饮两杯如何？”
“也好。”完颜肃没有异议。
一行四人进入酒楼，小二儿立刻热情的迎上来，引领到二楼雅间。房间的窗户对街，微微开敞，房中又点有暖炉，不至于太冷。
落座后，齐佑辰说：“让他们也在外面坐吧，走了半天，也该歇歇。”
完颜肃听出他话外有音，便让侍卫随那人一起出去。
酒店是一早就点好的，菜上的很快，随后房门关上，屋内静静的，飘散着酒菜香气。不知哪里传来优伶的吟唱，夹杂了街面上各类喧闹，屋内的静更被衬托的淋漓尽致。
齐佑辰执壶，斟酒，举杯邀请：“肃王请。”
“睿王爷请。”完颜肃回敬。
齐佑辰抿着酒，似随意闲问：“肃王觉得西齐的夜景如何？”
“非常繁华。”完颜肃的话满是真诚赞赏。
“的确很繁华，很热闹，几乎没有人不喜欢。”齐佑辰感叹着，话音忽转：“锦妃肃王是知道的，如今皇恩独宠，皇上时常会带着她出宫游赏。这可让后宫的娘娘们羡慕不已呢。我想，这次除夕她定会出来。上次皇上与她驾幸王府，高兴之下贪杯，醉的不轻呢。”
句句刻意提着云锦，完颜肃自然听得出来，他只沉默的抬了抬眼，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齐佑辰对他的反应不以为意，故意微微轻叹：“说到锦妃，前景堪怜啊。呵，我想肃王也没兴趣听这些，见谅。”
若是他没有说那句“见谅”的话，完颜肃不会在意，偏偏听了后面的，再想前一句，就感到意味深远，大有文章。
抿直了唇，犹豫片刻后终是问：“锦妃？这话……睿王爷是何意？”
“也没什么，后宫里，不就是争宠相斗吗。正所谓‘越高人越妒’，她一入宫就事故不断，上次更是接连死人。她是侥幸躲过一劫，可后面……她不过是南花园出身，没有家世背景，又无所出，怎么斗得过那么多人呢？再者，朝中大臣们对她可颇有微词。”齐佑辰说的平平淡淡，却又似带着惋惜。
完颜肃自然明白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不可否认，自己也的确被牵动，然而……
“我以为，睿王爷是她背后的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