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一晃就过去，黄昏的光影中，战火又起。
云州并非是一时半会儿能攻下的，这谁都清楚。齐啸天立在窗前，一遍又一遍挥舞着手中狼毫。张张狂草从桌案上飞出，就着屋外投放的朦胧光亮，依稀辨出纸上“惟愁捉不住”五个字。
犹似听到云州的刀戈铁马声，而随之，那边的人也该行动了。
此次攻城，并未同昨晚一样，而是集中兵力攻打东门。东城门前滚滚狼烟，城楼上砸下如冰雹般的石块，血腥味浸染了一切。
基本上朝廷采取硬功，纵然云州的城门再怎样坚固，可也经受不住整夜撞击。自然，坐以待毙也不是梁健的作风，彼此间不过是在互相消耗，这一点朝廷自然占据优势。
齐佑辰站在城中高阁上关注战事进程，梁健在东门指挥。
驸马站在其后，忧心忡忡的目睹着火光，忍不住说：“王爷，如此一味拖延，云州坚持不住的。”
陈怀礼虽是文臣，但对局势也有清晰的看法：“皇上既然没有公开前来云州，定然会尽量缩短战时。云州想要固守，是不可能取胜的，惟有主动出击，占据周围的来凤县、封庭县、六合县。有了这些地方，城中粮草供给就不成问题，势力范围一大，更有利于长期与朝廷抗衡。若能先胜一场，朝廷必定会重新衡量云州，皇上可能返回紫都，正式准备战事。虽然有不利，可也能趁此为云州赢得缓息的时间。”
“陈大人所言不错！”齐佑辰肯定他的看法，继而说：“只是头三天不能出城迎战，朝廷势头正急，相碰之下两败俱伤。惟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王爷的意思是……”陈怀礼试问。
齐佑辰轻笑：“陈大人不必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战火持续燃烧，又是一个厮杀的夜晚。
眼看五更将尽，天色将明，却始终没有人前来回报。齐啸天一整晚几乎不曾睡着，烦躁中披衣起身，走至院中来回踱步。黎明前寒气侵体，却吹不走满心燥乱，隐约觉得，定是派去的人被伏杀了。齐佑辰是早有准备！
“来人！”
“属下在。”随即有侍卫出现。
齐啸天命令道：“立刻再派一队人前往龙日境内，对方有所准备，务必小心谨慎。另外……也别惊了龙日。去吧！”
次日晚，侍卫发回飞鸽传书，庄中戒备森严，一时不能得手。
因是在龙日境内，未避免两国误会，勾起战事，因此不能派兵前去。再者，完颜肃若是知道他的举动，势必阻扰。
思索后，齐啸天又加派了一小队亲卫，乔装进入龙日。
云州的战事相持不下，龙日境内也不顺畅，转眼已开战三天。
十二日夜间，天色黢黑，朝廷没有进攻。看似难得祥和的一晚，云州的南城门却悄然开启，整装的士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朝六合县靠近。
之所以选择六合县作为第一个目标，首先是地理位置决定。六合县是环绕在云州城附近相距最近的一座县城，快马不过一个半时辰，便于与云州拉成统一战线。其二，地势平坦，道路两旁及县城附近皆是开垦的良田，一览无余，无法隐匿军队。其三，六合县较小，容易攻打。
初时前行的很顺利，可行至一半被朝廷察觉，喊杀又起。
齐佑辰站在南城门上眺望，火光在眼中跳跃，他担心的却是龙日境内的山庄。一次抢人不成，齐啸天定然会继续派人，可他留在庄内的人却是有限的。虽然他说过，若有不测，就将他们转移走，可……
出其不意的偷袭很有效果，梁健亲自领兵，顺利攻占了六合县。
封庭县衙。
蔡毅匆匆回报：“皇上，末将失职，没能截住梁健，六合县已被攻占。”
齐啸天只是冷笑，似乎没有多少意外或者怒气：“不过是开始而已，六合县的丢失并不意味着云州最终的胜利，蔡将军不必太在意。依你看，接下来云州的动向如何呢？”
蔡毅肯定说道：“就云州今晚的动作看，他们一定会陆续向周边的地区进攻，也许，下一次的目标就是来凤县。”
齐啸天哼笑：“梁健的确是个人才，偏生与朝廷作对。蔡将军，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与他好好的较量较量。”
蔡毅立刻领命：“末将绝不辜负皇上圣意，势必夺回六合县！”
“很好，朕拭目以待。”齐啸天缓缓转着茶碗，见他似乎有话要问，眉梢一挑，疑望过去。
蔡毅忙垂眼恭手，道：“皇上，末将有一事疑惑，想向皇上求解。”
“说。”齐啸天似乎猜到了。
蔡毅疑问道：“梁健是在兵营里一步步锻炼出来的，为人刚毅耿直，为何会与睿王爷相勾结行谋反之事？”
齐啸天淡笑：“他或许不为功名利禄，而是出自私人原因呢。内中详情，朕也是猜测，或许你们战场上相见，你可以亲口问问他。”
蔡毅再次垂首：“末将告退。”
夜色已深，齐啸天安寝，却仍是久不成寐。
不知齐佑辰在龙日留了多少人，却知道迟则生变。眼看着就能捉住她，难道还会再次让她逃了吗？他不会允许！
此时龙日的庄内，没有刀剑厮杀，祥和中忽听得婴儿的啼哭。
云锦被惊醒，披衣而起。在床边摆着张摇篮车，她将哭闹的恒儿抱入怀里，一面轻拍，一面撩衣喂奶。小家伙得了吃的，小手小脚还不安分，可总算不哭了。
原本配有奶娘，可云锦没有使用，只有亲自喂养才觉得与孩子最亲近。
新生的婴儿食量小，每天总要哭闹几回，喂食几回。等着他吃饱了，轻柔的唱着歌儿哄他，很快就会睡着。她不知道小孩子是怎样的，只觉得恒儿很乖，除非是饿了，否则少有哭闹。
平静中她却想着云州，也深知最近几天庄中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