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外出的马车驶回了郑府。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却因相通的眸中默契,即使彼此都安静也不觉得时间难过或者尴尬。游完小镇,看过自然田园风光,两人便上山前往万佛寺。后又在万佛寺用了斋饭,游赏寺院,观赏梅花,自有番清雅趣味。
回到净月轩,翠翘将面人儿小心翼翼的摆在桌上,一遍又一遍的看,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天的出行。这是她少有的快乐一天,觉得时间过的那样快,有些意犹未尽。
然而很快嘴角甜美的笑就消失了,眼色黯淡。她似乎在瞬间醒悟了自己的心思有多么可怕,她不能因为孤独寂寞就不知所以的去贪恋他无意中给予的温暖,她应该有自知之明,更应该清楚对方不过是无心之举。人不该贪婪。
此时叶白尘也回到了冬青院,坐在书房里,同样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其实,他也意外自己的举动。可能他又混淆了某些东西,亦或者,是太无聊,而她恰巧出现,性情恬静,让人觉得舒适。不期然间,他又想起了珍儿,珍儿的性子与她是完全的不同……
微一拧眉,他有些困惑,也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思考这个问题。
四儿端了洗脸水,服侍着他擦洗了,又奉上茶。
接茶时,叶白尘无意的瞥了一眼,见他似乎神情不对,就问:“有什么事?”
四儿迟疑着,低头小声的说:“今天老夫人找我去了,问了少爷与翠翘姑娘的事,若我不老实回答,老夫人就要动板子,所以、所以……”
“哦。”听了这话,叶白尘的反应很平淡:“知道了,说了就说了吧。”
见他如此,四儿满心的愧疚,噗通就跪了下来:“少爷,四儿对不起你,四儿本不想说的……”
叶白尘轻笑,摆摆手:“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少爷?”四儿懵了,好像从头至尾都不知道究竟自己少爷与翠翘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老夫人不过是问问话,没什么关系。去准备晚饭吧。”
“……是。”四儿一步三回头,最终摸着满脑袋的疑问去了。
几天后,腊月三十,除夕。
夜色刚刚拉开帷幕,远远近近的各家各户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之声。郑府里华灯结彩,庆余堂摆着团圆晚宴。郑文柏,叶家夫妇与叶白尘都已到席,丫鬟们端着各色精美菜肴自门外鱼贯而入,随着府中喜庆的鞭炮声起,开席了。
置身于席上,叶白尘忽然想起净月轩,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尘儿,娘的话你听见了吗?”
耳边忽然响起话音,叶白尘回神,歉意再问:“娘说了什么?”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郑佩珊略有责备,然后笑着说:“过了这一天你就二十四了,你的那位好友来年都要做爹了,你却连个亲也没成,像什么话呢?不知道的以为我们眼界高,看不上那些小姐,你也该为这件事上上心才对。我跟你外公都希望你在来年能娶门亲事,也好让娘早些抱上孙子,延续叶家的香火。你外公还说,希望能从将来能过继一个,让他姓‘郑’呢。”
“你娘说的对,你的亲事早就该议了,有不少人都跟外公询问过,皆有连亲的意思。”郑文柏一面说一面观看他的表情,见他始终表情淡淡,目露不悦:“尘儿,我与你娘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希望娘和外公能尊重我的选择。”虽然知道这句话说了会令他们生气,叶白尘却依旧是说了出来。
“你……”
“尘儿……”
郑家父女觉得这话就是拒绝,就是反抗他们的意思,自然生气。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叶章贺说:“尘儿一向做事有主张,也懂事,若不然也不会入朝为官。成亲是件大事,我看,就依他的意思吧。未必他不想着成家,不过是要认真对待,给他点时间吧。”
“给他的时间还不多吗?”郑佩珊叹了口气。
郑文柏拧了眉,少顷几乎是独断的说:“儿女婚姻,父母之命。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一味拖延,我与你爹娘共同做主,也不会委屈你,有了合适的对象会安排你们见见。”
叶白尘欲要再说,叶章贺抢先一步:“你外公说的也有理。以后我会与你娘一起办这件事,会为你找位好小姐的。”
“正是。”得到叶章贺的赞同,郑佩珊心情略微好转。
叶白尘不做任何回应。
晚宴散后,叶白尘踱步回到冬青院,却在院门口停住。对于除夕夜来说,这会儿时辰尚早,他想到那个人独自在净月轩……脚步一转,没有进院,而是朝净月轩而去。
一个人的除夕夜十分寂寥,听着外面的阵阵喜庆欢闹,更是触景生情的难过。
翠翘索然无味的吃了晚饭,便在院中茫然的来回踱步,既是打发着时间,也是派遣寂寞。就在不经意的回身之际,看到了从院外而来的人。
彼此静默的相对,微妙的情愫在彼此间滋生。
翠翘轻柔一笑:“叶大人,有事吗?”
“哦,今天是除夕夜,你一个人习惯吗?”叶白尘问着,走近。
“不习惯也只能是一个人。”有丝无奈,翠翘一侧身,说:“叶大人喝杯茶吗?”
叶白尘顺着走到门边,停住,似乎很肯定,说:“你晚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吧?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守岁,也比一个人少了无趣。”
翠翘微一抿唇,点头,而后找来丁香去布置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