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轩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绮罗第二天不来看他,他就带着槊熜离开,永生不再踏入京师半步。
凌明轩低估了他的影响力,自从他病重的消息传出,来探望的皇族就排成了队伍,长公主凌筠和傀儡皇帝凌沄时都痛哭流涕的来探望他,于是乎骑虎难下的他,只得装病应付。
凌霁夜最喜欢这种场景了,哭天抹泪的趴在他床榻边过了一把演戏的瘾,等人稍不注意就抿着唇角憋笑。
长公主和沄时哭的太过伤心,几次凌明轩都忍不住要说穿真相。
他这样做,只是想见一个女人,闲杂人等最好退下靠边站。
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士兵走进来对正投入的演戏的九王爷耳语:“门外两个小公公求见,应该是来传太后懿旨的。”
“带我去看看。”
出了营帐,在小军士的带领下去见所谓的公公。
那人站在午后柔软的眼光当中,她的眉目经过十年岁月的雕琢,原本的青涩气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温婉的气质。这个女子立在不远处,浅笑莞尔便能将这骄阳的光辉全部遮蔽下去。
“绮罗……”
“霁夜——”她欣喜的快步上前,眼底泛着泪光“霁夜,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废话一样。”凌霁夜哼道:“爷在哪里活的不好。”
“是,是。”上一次分别,凌霁夜因为驱逐她驱逐明轩而与自己反目,此次见面他对她态度恶劣也是应该的:“你在哪里都会过的很好……”
凌霁夜明知故问:“你来做什么?”
“我……”
“来接大皇子?娘娘就不能等等?七哥怕是挺不了多久了,您就发发善心让他和槊熜多处一些时候罢。”凌霁夜说完,觉悟到自己的表情不够悲伤,马上使劲揉了揉眼睛,将双目肉红:“娘娘放心,等七哥一走,我立刻将大皇子送回宫中。”
绮罗本不想哭的,但是从霁夜口中得知明轩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眼睛肿的难受,一抹全是泪水,她哽咽着:“明轩当真……”
是不是玩的太过火了,凌霁夜心想,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便低声道:“你若想见他就趁早吧。否则连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他想见我吗?”
不想见你干嘛装病:“我哪里知道,你自己去见他就是了,来人,带公公去端王殿下的营帐。”
“是。”
凌霁夜望着绮罗的背影,久久不愿意移开目光。
再看她一眼,等闭上眼睛之后,就将她忘记,永远不要再想起了。
十年前在伎院遇到了倾城笑,几次出手相救,现在是彻底遗忘的时候了。
“九王爷……您在看什么呢?”
凌霁夜一听就知道是蓝宁这厮,他回头看了眼跟随了自己十几年任劳任怨的护卫,笑道:“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蓝宁受宠若惊:“为王爷效劳,是卑职的本分。”
“对了,你还记得噵衍这家伙么?就是表演幻术污蔑过先帝的那个道士,唉,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我觉得他那套幻术很有意思,他是龙虎山的道士吧……呃……”
蓝宁对若有所思的九王爷,不安的问道:“您要做什么?”
“走!咱们去龙虎山,我要出家当道士。”
“使不得,使不得。”
“等老子玩腻歪就还俗,快跟老子走!”
“您不知会端王殿下,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没准我明天觉得不好玩了就跑回来去找他了。”凌霁夜潇洒打开折扇,朝蓝宁道:“老子最赏识你,所以这次就带你一个人出行。”
“谢谢您的抬爱。”蓝宁有气无力的附和道。
凌霁夜走出几步,望着军帐的方向,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至少我还吻过她……”
“您在说什么?”
“管你鸟事!快走!”凌霁夜敛了笑容骂道。
“是。”蓝宁垂头丧气。
再见了,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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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明轩实在受不了,借故要休息将凌筠和沄时送走了。就在两人离开的时候,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凌明轩以为是来传绮罗懿旨的太监,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心想,她果真是不会来了。
而这时在一旁擦佩剑的槊熜眼尖,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母亲,忙站起身来扑了上去:“母后——”
“熜儿。”绮罗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哭道:“想死母后了……熜儿,你知道母后多担心你么?”
“知道……呜呜……熜儿知道……”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脆弱的很。
绮罗将怀中的熜儿推开一臂的距离,仔细端详他,见他一年不见,长高了许多,未见其他的伤势,才重新将他搂在怀中又哭了一番。
而一旁的凌明轩看着这一切,忽然对绮罗感到很是陌生,他离开她的时候,她是不会哭只会笑的小女孩,如何现在成了一个泪眼婆娑的女子。
“母后,端王快死了,你去看看他罢。他是忠臣良将,如果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什么叫怪可惜的!凌槊熜你这个混账儿子!明轩瞪了他一眼,槊熜朝他吐了下舌头,继而对绮罗道:“母后,我和九王爷约定要去捕鱼的,我走了。”挣脱,母亲的怀抱,向外跑去。
绮罗就知道他要开溜,抓住他的胳膊:“不能走,你走了,我一会上哪里去找你。”
“放开我——放开我——”槊熜的力气不及绮罗,用力不得逃脱,急了,对明轩道:“端王,快管管你的女人!”槊熜在军中和一群行军打仗的粗野男人混的久了,学了许多放肆的话,加之和凌霁夜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连态度也放肆了。这会急了,便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听的绮罗不禁愣怔:“你和谁学的这些?”
“他——”槊熜指着凌明轩道,趁着绮罗愣神,挣脱她的手,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