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管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精瘦男人,当杨将军将我带到他跟前时,他那丝瓜一样长的老脸立刻拉得更长了,撇了撇嘴道:“杨将军,您怎么带这么个人进宫来啊?就是那守恭房的宫女也比她强多了,您叫咱家把她往哪安啊?”
我心里猛的哽了一下,怎么,这个赫连绮梦长得很难看吗?回想起先前街道上百姓的嘲笑,还有这一路走来,宫女内侍的指指点点,我不禁有些担忧,虽说我在现代的样子算不得大美人,但到底也还眉清目秀啊,不会真这么衰吧,命运凄惨也就罢了,还长得爹不疼,娘不爱的,那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杨将军瞥了我一眼,冷冷道:“这是君上的安排,回头自有吩咐,你只管把人看好了。”说完,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杨将军看我的眼神里有着某种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但我又说不上来这样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目送杨将军离去,陆总管的丝瓜脸又再度垮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咱家听说君上带回来一个囚奴,原来就是你,咱家还当是什么样的稀罕人儿呢。”说到这里,啧着嘴摇了摇头,“得了,先去洗洗换套衣裳吧,这模样,咱家看了伤心。”
这话我听了更伤心。我在心里说着,跟在陆总管的身后,他七拐八弯的将我带到了一个院子里,“里面有盆和水,你就在这洗吧,收拾干净点,回头若吓着了主子们,可有你好受的,唉,真是做孽哟。”说完,叫来一个宫女替我找了一套宫女衣服,他则皱着眉头出去了。
看看自己这一身,想起在军营里和钟副将,还有北宫殇发生的那些事,我心里好一阵恶心,进屋找到了盆和桶,正准备大洗一番,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这房里的桌子上摆着一面铜镜。到底我现在这张脸有多惊世骇俗?为什么见过我的人表情都那么奇怪?不是厌恶,便是嘲讽?好奇心驱使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铜镜打磨得还算光滑,能清楚的照见人的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我将目光锁定在镜面上时,还是被镜中人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一张陌生的女人脸,灰黑灰黑的,与两只闪亮的眼睛相映成趣,额头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略有些脏,但却不似脸上的黑,显然是新换过的,头发如刺猬般蓬松竖立着,配上这张脸,简直活像个女钟奎。
这一定是先前一路跟着马儿狂跑的结果,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可却是我在感受啊,想到自己竟顶着这样的造型被人装在竹篓里运回京城,还一路被人参观,受人嘲笑,我真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现在好了,北宫殇带回来一个丑奴的事大概已经传遍了整个国家了吧?我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手很高明,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摆布玩弄,当看到众人对我的嘲笑讥讽时,他一定乐在其中吧?
“哐当”一声,铜镜被我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我大口的吸着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怒火,该死的北宫殇,他到底想怎么样?哼,想让我给他当奴隶,慢慢的折磨羞辱我,门都没有。既然他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让我进了他的老巢,我不整他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叫苏娆娆。
打定主意,我打来清水将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换上新衣裳,正要再捡起铜镜看看自己的庐山真面目,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