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下眼睫,一滴清泪滑落在他手背,凉彻心底。
“北宫殇,我对不起你。”她哽咽着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东西,递还给他,那是他送她的墨玉尾戒,也是他曾经给她的承诺,相许来生的承诺。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又一次对背叛对他的承诺吗?回想着送她戒指的那一夜,他们彼此的约定,她此刻的绝情让他的心又一次撕裂,“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是的,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她的手虽然颤抖着,却仍是将那绝情的话说出了口。
这是她第几次背弃他了?虽然,他知道,她是想将这件事一力承担下来,但,他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就算是死,至少,也要有他陪着。
心中一横,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戒指,与此同时,那把早已备好的匕首也准确无比的架在了她脖颈上。
黑眸里盈满了他的影子,继而缓缓闭上,仿佛,是将他整个装入了心里一般,面对他的杀意,她是那样的平静,依如每一次在他怀里睡着时一般。
这一生,他杀戮无数,但唯有此刻,手中的刀宛如有千金重,怎么也无法再逼近半分。明明,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失去她,他曾经以为,即便是死,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可是,当他真的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这一刻,他才惊觉,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这种痛苦,远胜过于杀了他自己。他宁愿再等她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也不愿出手伤害她。
刀锋处,她釉白的皮肤上有一道被利器划开的伤痕,从伤口愈合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不久前造成的,甚至,那伤口处流出的血迹都没有被拭去过,深色痕迹直没入她的衣襟里。
虽然,他没有问幽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这道伤口来看,她也是九死一生,对不对?想到她险些丧生别人刀下,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他再也无法自制的收回了刀,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我不怕被任何人伤害,可是,唯独你不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它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如今,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他才惊觉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能保护好她,这就已经是他的错了,他怎么可以用那么自私的名义亲手做出伤她的事?就算,她不怪他,可他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初衷?
她是他北宫殇的女人,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如果,他连护她周全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配得上她为他历经生死?
她的泪滴落在他肩膀,浸湿了他的衣襟,这样紧紧的抱着她才发现,她心里其实很惶恐,很无助,并不如她表面那般冷静坚强。
她的人生还很漫长,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所以,她必须活下去,就算是,将他的那一份也一并活下去。而他,这一生杀戮太多,负累太多,是注定要还的。
“我要你好好的活着。”他在她耳边宣示着,心里已然下定决心。最后一次紧紧的拥抱住她,继而松开,将那张印满泪痕的红颜深深的印入眼底。
这一生,做这个决定,他将永不后悔。
横下心来,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朝牢外走去。
刚出大牢不远,便见那顾命大臣领着一帮臣子匆匆赶来,身后,还远远的跟着莎琪儿。他不是叫人把她送回寝宫了吗?不过,以她那性子,想要去哪,只怕也没有侍卫敢阻拦,很显然,这帮臣子全是她请来的。
看到他,顾命大臣微微一怔,随即率领着众人跪下行礼。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定下心情来,冷冷的扫视众人道:“孤王说过,这件事查明原委后自会秉公处理,你们这么劳师动众的赶来天牢,是要违抗旨意吗?”
顾命大臣似是早就想好了说词,并不惊慌的应道:“臣等不敢,臣等只是听闻君上私会要犯,所以特来提醒君上,您这样做只怕会令天下百姓都觉得有失公正。”
“孤王是听闻有人私闯天牢,滥用私刑,所以才过来的,怎么,这件事,莎琪儿公主没有向你们说明吗?”说话间,他眸光凌厉的扫向莎琪儿,用眼神警告着她。
群臣一时语塞,皆回头看向莎琪儿,莎琪儿理亏的撇了撇嘴,辩道:“她是杀我姐姐的凶手,我亲自审问审问,不行吗?至于君上您在里面干了些什么,我可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也要派人来查一查孤王呢?”他冷冷说着,继而看向群臣,道:“孤王用性命担保,这件事,必会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向桓雎宫方向。
他会把他自己交由天下人发落,因为,他才是这件事的根源,负了乌洛珠的人是他,害死她的人也是他,一切,都与苏儿无关,她也只是个受害者。
“要我做些什么吗?”淡淡的声音来自内室的屏风之后,是幽云。
北宫殇早料到他会在这里,他正是来找他的,既然他主动开了口,他也不客气的道:“我要送她走,你替我断后。”
话音刚落,屏风后的人轻叹一声走了出来,眼里写着震憾,“她对你,真有那么重要?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你可能,会因此而失去一切,甚至,是你的命。”
看来,他已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北宫殇轻笑着,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北宫殇怕死?”
既然他已决然的负了一个女人,那末,他也会倾尽所有,好好的去呵护自己的所爱。他说过的,他会为她倾尽所有,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信守承诺,只是因为,他太爱她。
他眸中的坚定让幽云明白了些什么,继而苦笑道:“这真是个好差事,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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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今天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