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巧一楞,转头看她时,就见张婆子以及屋子里别的丫鬟婆子们都直冲自己摆手,她吃惊纳闷之余,忙脚下轻俏的过去,就见张婆子等人向着房内轻轻一指,低声道,“老爷在屋里,五夫人正发脾气呢……。”
正说着,就听屋子里“啪”一声尖利的刺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使劲儿的摔在了地上,苏洌儿嘤嘤的哭泣声清晰在耳,杨清华压制着声音解释着什么,春巧等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只听梅姨的声音尖利的道,“老爷当初要娶我家小姐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的好,此时却眼瞧着我家小姐被人欺的那样儿,前儿拍胸脯子说三天内给我家小姐一个交代,这会子请老爷自己掰手指数数,是几天了?”
春巧这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缩着脖子躲在这里不敢吭声了,她们全是苏洌儿落胎以后重新选来这里伺候的,虽然此事不见得会扯到她们的身上,然而主子这样伤心怨愤的时候,到底怕会殃及到鱼池。苏洌儿落胎这几天了,却是半点儿蹊跷也没有查出来,怨不得苏洌儿伤心恨怨给老爷脸色看了。
杨清和的声音颇有些低声下气的,“这,唉,这我不正在查呢么?”
梅姨却冷哼了一声,道,“老爷这一个“拖”字诀用得真是好,前儿说的三天内定有交代给我家小姐,却不知是听了谁的话,还没问出个结果就将我们屋子里的丫鬟们全卖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要为谁打这遮掩,这会子好了,死无对证了,再拿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家小姐。”
听了梅姨这样的语气,耳房里这帮丫鬟婆子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杨清华的冷冽无情,合府的人谁不知道,放眼杨府上下,只怕就是大夫人,也未必敢这样跟杨清和说话。而梅姨虽然是五夫人的奶娘,却也到底只算个下人,她怎么敢?
杨清和的语气却更是小心翼翼的和软着,“这,这……,梅姨,我哪里是要为别人打遮掩,我只不是气么……。”
耳房里的丫鬟婆子们听到这里,顿时觉得心底里冷气嗖嗖,五夫人受宠她们知道,老爷有多疼爱宠护五夫人她们也听说过,可是却再想不到五夫人的奶娘都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跟老爷说话,而老爷却是这样的好脾气,换了是五夫人自己本人的话,那……?
“气,老爷快别说这个话了,”梅姨颇有些不依不饶,“老爷只想想我家小姐自从进了你这个门以来,遇着了多少事儿,我家小姐只说忍着就好,却没想到一次比一次凶险,这次连命都差点儿搭进去……,”说到这里,梅姨的声音已见了哽咽。
随着她的话音,只听苏洌儿的啜泣声大了许多,杨清和想是理亏,久久不出声,春巧等人竖耳听去,屋子里除了苏洌儿梅姨的啜泣声,就是杨清和不时的一声叹息。
这样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有了动静,却是苏洌儿在说话,她的声音低柔缓慢,听不出说的什么,春巧努力凝神听时,只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什么,“……三位少爷……还要过日子……以后怎么见人……还是罢了……。”
春巧顿时联想到花园里小杏儿她们说的,老爷是听了大夫人的话,顾虑到三位少爷将来的面子,这才不追究的……!
她此时已是完全的信了小杏儿她们的话,也完全信了若不是苏洌儿,自己就已经落在了丽花楼那个狼窝里了。
对苏洌儿,她是发自内心的又怜又感激,可怜的五夫人,纵然老爷对你那样好,你亦一样是个可怜人!
苏洌儿的话说完后,就听梅姨道,“小姐,你别那样傻,就算今儿的事揭过去了,谁担保明天又来什么?平日里只听人说有他在那几位这不敢那不敢的,可是事儿却一件不拉的按时到来,我是再不信这样话的了。”
她这样夹枪夹棒的一番话,屋子里的杨清和已是涨红了脸,他喃喃了半天,却到底是自己失了言的,见苏洌儿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他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不停的搅动着,说不上是疼是苦还是愧疚,只得连声道,“洌儿,你别哭了,你还在月子里,小心伤了眼睛……。”
苏洌儿将身子一背,面朝床里哭得更是伤心,杨清和愣愣的看着,心里对那几房妻妾已是恨得毒了,他自然不会是因为顾忌到三个儿子将来做人的问题而放手不查,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在严查此事,奈何除了三姨娘屋子里搜出的那个香囊外,竟是半点线索也没有,而三姨娘死活不肯承认,甚至不惜以死明志,浩宇因为此事在他的书法门口跪了一天,他想到这几房妻妾们平时的那些把戏,要说祸害了苏洌儿再嫁祸给三房想来也是可能的,纵然他在商场上能够自如的叱咤,可是面对这样的事,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若说卖那几个丫鬟是为谁打遮掩,于杨清和来说就更是冤枉,他只是听苏洌儿几次提起,道不愿再见那几个丫鬟,是孙柱儿提议,不如卖了干净,而在他杨清华的眼里,那几个丫鬟值得什么?当下也就点头,原只是想替苏洌儿出点子气,讨她欢喜些的,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让她们多心起来。
终于,杨清和叹了口气,“也罢,洌儿,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嗯,我在那瘦西湖边上才置了个别院,原想着夏日炎热时候,一家人过去避暑住的,如今瞧着那几个作死的东西太过黑心,再将你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你去那里住着去,从此离她们远远儿的,也落个逍遥自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