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苏洌儿道,“先生却怎么来问我这样的话,您都在往死里逼我了,我再不走,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逼你……?”杨清和只觉得焦头烂额,份外的摸不着头脑。
“怎么不是你逼我?”苏洌儿的声音尖了起来,“我虽然恨那害我落胎的人,可是三房这会子既然抵死不认,咱们就要仔细的查清楚了才是,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写了休书给她,若果然是冤枉了她,岂不是害我做了那不义之人?”
在看见窗下的浩宇后,杨清和心中已经有数,此时听苏洌儿说出来,他更是如五雷惊顶,伸手将苏洌儿拥入怀里,他深深的叹,“傻洌儿,怎么到了这样的时候,你想的还是别人会不会冤枉?不肯做那不义之人?”
苏洌儿星眸含泪,无力摇头,像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般,杨清和眼见着她憔悴而又虚弱,想着张半药嘱咐的,他心疼至极,疼惜的替苏洌儿擦去眼泪,道,“洌儿,你不能再流泪了,再这样哭下去,你的眼睛……。”
梅姨在一边轻声的叹,“世道艰难,我家小姐不过只是想安稳度世罢了……。”说到这儿,她又恨恨的道,“都说老爷一跺脚,整个江南都要抖三抖的,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枉你……,”抬眼见杨清和的脸色很是不好,下面的话到底忍了下去。
杨清和苍白着脸,再无话可讲,可是看着苏洌儿哀婉伤心的样子,再想想那几房妻妾,他又咬牙道,“那这休书就先再等等,不过若以后查出果然是她,就别怪我无情,”他这句话分明是对苏洌儿说的,然而说到这里,他突然声音一高,喝道,“还不快去。”
站在窗外的杨浩宇身子一颤,知道父亲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忙低着声音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莺歌苑的赵芷君站在园子角上的假山亭子里,远远的看着杨浩宇出来,手里的帕子不觉已绞成了麻绳般的,看着杨浩宇去得远了,她转头看向玉柳咯咯儿的轻笑道,“这倒奇了,若说他是找那狐狸精求情去,三房的事儿,老东西不是已经看他的面子压下了么,难道说又有变故不成?”
玉柳垂头轻笑道,“换了别人,这个事儿说压也就压下了,只是如今落了孩子的是那五房,老爷这会子对她正在新鲜头儿上,只怕要顾着她几分也是有的,他过来求求她,想来也是要的。”
赵芷君点头,一边就扶了玉柳的手下假山亭子,道,“你只多留心了这几天的动向,看三房那个老不死的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玉柳点头应了,扶着赵芷君小心翼翼才下了假山石子,就见一个小厮儿在园子门边儿探头探脑,一见赵芷君露面,他急忙轻手轻脚的过来,打了千儿小声的道,“小的给四姨奶奶请安。”
赵芷君一见是他,忙一甩手里的帕子,就势坐在了假山石子上,压低了嗓门急急的道,“怎么样?”
那小厮儿道,“回四姨奶奶,今儿下午,老爷给三姨奶奶下了休书了。”
“啊,”赵芷君和玉柳大吃一惊,相顾之下,不觉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杨清和,他竟然这么狠?
三姨娘和他可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呵,长子长孙可都是出在她的房里,他竟然就要休了她!
赵芷君知道老东西狠,去年底里大雪天那件事,害她偷鸡不着蚀把米,回来之后,她越想越怕,自己没有孩子傍身,老东西想怎么治她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她万没有想到,像三房这样有子有孙的,他竟然也是一样的狠?
心里渐渐平静了些后,想着三姨娘此时的处境,赵芷君惊惧之余,亦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她的脸上满满全是讥讽的笑,命玉柳取一块小银锭子赏了那小厮,笑道,“阿生,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叫阿生的接过银子,谀媚的跟那大点子的哈巴儿狗,谄笑着不停点头道,“四姨奶奶请放心,但凡老爷那有半点动静,小的就立刻来回奶奶。”
赵芷君满意的点头,甩一甩帕子,轻笑道,“去吧。”
等阿生一溜烟儿的去得远了,赵芷君这才心情大好的笑出声来,向玉柳道,“我说这大少爷怎么就敢来找这个小姨娘的呢?感情是急了眼儿了,如此看来,隔壁这一位,倒真是不能小看了。”虽是笑着说的,然而到了最后,却是咬紧了牙发起了狠,玉柳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点头道,“小姐说得正是,所以,这样的人是千万不能与其正面交锋的。”
赵芷君看一看玉柳,点头道,“好,就依你。”
凤栖苑。
杨浩宇走后,杨清和又温言软语的劝了许久,苏洌儿的哭声方慢慢的止住,她抹一抹腮边的泪,靠进杨清和的怀里,哀哀的道,“先生,非是洌儿和先生发脾气,只是这样的事牵涉实在太广,除了隔壁的四姐姐外,那三位姐姐可都是有儿子的,无论是谁做的,都要伤筋动骨,可若是就这么罢了,我这心里又……,”说到这里,她不觉又啜泣出声。
杨清和搂着她的手一紧,想到刚才浩宇来过,他心里怎能不知苏洌儿心里的痛苦和顾忌,深吸一口气,他道,“这件事我心里总是已经有数了的,只恨我对你保护不周,洌儿,我……。”
苏洌儿一把捂住杨清和的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先生别说了,我,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