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时,就听“砰”一声,第二声追魂炮也响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的身子都止不住的一颤,按规矩,这个时候死囚来送行的家人就该退去了,杨浩诚到了此时,哆嗦得厉害,他再也顾不得的挣开二姨娘的搂抱,看向苏洌儿,颤着声音唤道,“洌儿……。”
他这一声“洌儿,”分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二姨娘和杨清和全都一惊,特别是杨清和,转头就看向儿子,“你……?”
杨浩诚哪里还管这些,挣扎着向苏洌儿道,“洌儿,我好想你……,我眼见着是活不了了,你好生的照顾我娘罢……。”
他这话,让杨清和与二姨娘更是白了脸,“你,你们……。”
苏洌儿却只冷冷的看着杨浩诚,眼里满满全是厌恶和不屑,杨浩诚死命的要将身子靠向苏洌儿,就见苏洌儿扭身一让躲开,这时就有衙役过来撵赶她们,“好了好了,时辰到了,犯人马上就要上路了,快走快走……。”
二姨娘和春巧顿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哪里肯走,被衙役们死命的拖开,然而苏洌儿却还稳稳的站在犯人的跟前,并无人来拦,就见她向一个衙役使了个颜色,那衙役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核桃,来到杨清和父子的身边轻声道,“这位夫人有话对你们说,你们好生听着罢,”说着一捏他们的下巴,等他们吃痛张嘴时,手疾眼快的将那核桃塞进他们的嘴里,又用布将他们的嘴蒙上,分明是不让他们将核桃吐出来,不许他们再说话的。
杨清和于杨浩诚只觉得又惊又疑,等那衙役退下了,苏洌儿又蹲下身子,将父子二人的头靠到一起,,贴在他们的耳边轻笑着说,“你们一定很奇怪,好好儿的为什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罢,今儿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死得瞑目,”父子二人死命挣扎着,眼里由不解渐渐升起惊恐的神色,苏洌儿咯咯笑如银铃,“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几年前被人一夜灭门的苏家呢?”
杨清和心里顿时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洌儿,奈何张不了嘴说不了话,口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眼里满满全是质疑和不敢相信,就见苏洌儿的神色一冷,盯着杨清和的眼只恨不能变成刀,“良伯来告诉我,爹娘哥姐全死了,而我的仇人,他叫杨清和……,”看着杨清和父子越瞪越大的眼,苏洌儿只觉得心里涌起阵阵快意,“可是这个叫做杨清和的仇人很不走运,他竟然不知道,苏家还有一个小女儿,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去了庵堂出家,知道了这件事,苏家的小女儿恨痛之下,无力报仇,想来想去,只得以自己的身子当筹码进了杨府,寻找机会报仇,哈哈哈……,”说到这儿,她轻声而又畅意的笑了起来,“你们知道吗?四姨娘,蕊珠儿,包括那已经疯了的大夫人,全都是在我的设计之下或疯或死……,”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杨家父子的脸,“杨老爷,杨少爷,你们说,洌儿是不是很聪明呢?”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杨浩诚的脸上,那张脸除了惊怒就是急伤,她冷冷的笑,“二少爷,原本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是你帮了我的大忙,若不是你们兄弟二人各怀鬼胎,又怎么能让我有机可乘,我一面让你哥哥花钱收买了那四大镖师,半道上截你的货,一面又故意的将这个事儿告诉你,让你将计就计,故意的让货被他劫走,而在此之前,货里早已经被你放了那些烂树叶碎石头,你只以为你哥哥定会为此事大受责罚,却不知,那戚老爷早已经被我买通,一旦这批有问题的茶叶到了皇城,立刻就办你家一个欺君之罪,而我的筹码,就是你杨家的万贯家财,哈哈哈……,以你家的钱财买你们父子的命,你们说,我苏洌儿是不是很会做生意呢?”
杨清和父子已经醒过神来,他们死命的挣扎挣脱着,拼命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后面的衙役过来死命的压制不住,粗鲁的大力击打喝斥,苏洌儿轻忽如天边的云,忽的飘开,她的嘴角溢起一缕清绝的笑意,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们。
然而任衙差们怎么压制喝骂,杨家父子都在拼命的扑腾挣扎,特别是杨清和,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悲急,看向苏洌儿的眼里,分明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衙差大怒,抬手在他的颈项里横手狠狠一切。杨清和这才身子一软,瘫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苏洌儿的眼里慢慢起了雾,一切终于结束了,她终于将压制在心里几年的恨意全都说了出来,看着杨家父子脸上的惊和痛,她直觉得又畅意又欢喜,仰首向天,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爹,娘,哥哥姐姐们,洌儿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高台上,扬州府台已经站起身子,手捧着一本文书在念着什么,六个犯人身上的犯由牌也已被侩子手取下,杨家父子的脸上此时只剩了绝望,杨清和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洌儿,那里面像是有许多话,又分明已没有话。
“砰”一声,第三声追魂炮终于响了起来,苏洌儿猛然转身,死命的盯着杨家父子,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里空空如也,似喜更似麻木,随着高台上扬州知府手中的令箭随着一声“斩”落了地,侩子手手中的刀光“唰”的在苏洌儿的眼中闪过,只是一瞬间,血光飞起,“扑”的溅在了苏洌儿白素的衣裙上,她轻轻的低下头看着,这满身的飞红,分明就是那一年春天,扬州城外满天遍地的野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