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顿时心里一松,就笑了出来,“洌儿,你想得真周到,”然而他见苏洌儿神色冷漠,他到底熬不过,小心翼翼的问,“洌儿,怎么你报了仇,却不高兴呢?”
“仇人父子虽然全死了,可是,我苏家的那些泼天财富却无影无踪,不日不将父亲辛苦挣下的家私找回,一日不解开这个迷,我就一日不得释怀,”她回头看向鬼医,“这也是我一时不能身退的缘故了。”
她的这番话,却让鬼医释了怀,原来她没有来找自己,竟是为着这样的缘故。
“也是呢,”鬼医忙点头,“按理,杨家父子下了牢狱后,该将那些财富的去向告诉你才对,怎么就提也不提呢?”
苏洌儿轻轻点头,鬼医的话无疑说进了自己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到这一点时,她心内总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细想之下,却又不知因何而起。
正想着,就见鬼医已笑嘻嘻的又去拉住苏洌儿的手,“不管怎么样,洌儿,我等着你。”
苏洌儿一时不好再将手抽回,心中却又实在难掩厌恶,正难受时,不意马车一个颠簸,梅姨身子一晃就跌了过来,正好倒在了苏洌儿的怀里,苏洌儿趁势抽出手急忙扶住,紧张道,“梅姨,你怎么样?”
梅姨歉意的笑,“这年纪大了点儿,马车坐多一会儿就禁受不住,头晕得紧呢。”
说话间,她理所当然的插在了苏洌儿和鬼医的中间,将头软软靠在了苏洌儿的身上,鬼医是知道梅姨在苏洌儿心中的分量的,忙拉过梅姨的手来,搭脉一探后,笑道,“梅姨不必烦忧,只是身体虚空罢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药来。”
梅姨点头而笑,“有劳了。”
所谓狡兔三窟,运河边上的农舍自然是苏洌儿早叫梅姨的弟弟预备下的,像这样的屋子还有几处,全是为防备人跟踪而备。下了马车,鬼医进屋子里坐了坐,眼见屋子内外简陋粗卑,他大是心疼,摸着床榻上的青色土布,向苏洌儿道,“这地方怎么能住,还是换个地儿罢。”
苏洌儿坐在窗前,眼也不抬,“不过是避难时的临时之所,有什么要紧。”
此生天色已经微黑,苏洌儿的身影在窗前的暗影下,分外的风姿绰约,鬼医久不近芳泽,不觉心中发痒,然而苏洌儿神色淡漠,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敢有半点轻狂,脚步向前移动了几步后,又停下。
苏洌儿回身看他,“如今风声未过,实在大意不得,你还是先走罢。”
鬼医不是失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目光对上苏洌儿漂浮的眼神时,却又生生顿住,许久,他说了声,“你多保重,有什么事,请舅舅去通告一声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喜欢跟着苏洌儿一起,叫梅姨的弟弟舅舅了。
苏洌儿却像是并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鬼医不好再留,无奈转身出了屋子,在门口的大槐树下站下身子,回头又看了看,这才向梅姨姐弟俩打了声招呼,带着奴才走了。
直到他去得远了,梅姨方才急忙进屋向苏洌儿回了,二人重新坐上马车,急急而去。
却不知,在小桥流水,古树残墙的一角,就见一个矮小猥琐的身影转了出来,看着苏洌儿等远去的马车背影,不觉间,他袖子里小小的拳头越握越紧,厚厚的棉质袍袖揪在手中,直似拧出水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说运河边鬼医和苏洌儿,单表戚老爷才回到府中,就见家人来报,张半药已经到了,等候他很久。
戚老爷一听,不觉大是欢喜,顾不得换衣服,就叫,“快带进来。”
这两年多来,苏洌儿的药或早或迟,他深受其苦,然而苏洌儿的性情古怪,加之自从杨家败落之后,她行踪飘忽诡异,不肯出现时,任他姓戚的怎么寻找,也难见其踪,还是家人告诉他,扬州城内有一位叫做张半药的,医术高明,或许有法子医治他这个毛病。
戚老爷却依稀记得,当日自己发病时,杨清和是找了这位张半药来给自己瞧过的,当下就恼火起来,“这个人不过是个饭桶,当日老夫连吃了他两贴药也未见其效,妈的,偌大的扬州就没有能人了吗?”
那家人被骂得一缩脖子,却依旧带了媚笑道,“老爷,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咱们有药呀,不要他下方子,只要他按着咱们的药重新去配,依他的能耐应该还是不难的。”
戚老爷一听大觉有理,于是忙点头吩咐去找张半药来,家人不敢怠慢,立时便去了,然而没过多久,就喘吁吁的回来禀道,张半药出游了,不知道几时才回来。
戚老爷顿时失望,无奈之下只好让家人传话给张半药的家人,张半药一回扬州,立刻来戚府。
可是张半药这一去却很久,两个月后,戚老爷已经问也不问了,此时乍然听说他已经来到府上,无疑令他极欢喜。
坐在小花厅里,他捧着一盏茶轻轻的啜了一口,边在心里阴阴冷笑,苏洌儿,你个小贱人,若这个叫张半药的能配出这个药来,我就再不必受你的掣肘,到那时,别说救杨家老三没门儿,就是你,也别想逍遥了,老子定让你和你苏家那一百来口的死鬼团聚不可。
想到这儿,他不觉狞笑起来,苏家这个女儿看起来冰雪聪明,却其实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蠢货一个,他不过略施小计,就成功的让苏洌儿信了自己,从而,成了自己手里的棋子,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