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洌儿眼神一闪,随即回归冷淡,向一边的梅姨示意,“带他走。”
梅姨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却也没有说什么,过去解开杨浩天身上的绳子,扶了他就走,杨浩天挣了一挣,奈何浑身发软,被梅姨连拖带拽出破庙,一个车夫模样的人过来帮着抬起放进车里,也不等梅姨和苏洌儿,鞭子一扬,扬长去了。
梅姨眼见着马车去得远了,这才回到庙里,向苏洌儿点了点头,苏洌儿这才向戚老爷道,“方子不在我身上?”
“什么,”戚老爷顿时大怒,抬手就要打过去,“你个小贱人,敢戏弄我么?”
苏洌儿眉间霎时起了一阵寒霜,却是丝毫不惧,冷眼看向戚老爷,淡淡道,“你别后悔。”
戚老爷到底不敢打下去,在听了张半药的那些话后,他一时拿不住苏洌儿的这趟子水到底有多深,而张半药到底能不能解析出那药的方子来,亦是个未知呢。
哼了一声,他将手一缩,冷声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了,你若不交出方子来,那个杨浩天,我依旧有办法再抓他回去。”
苏洌儿莲步轻移,来到门边向远处看了看,又见梅姨冲自己点了点头,她的唇角溢起了丝轻笑,回头向戚老爷道,“戚老爷这话说差了,戚老爷也说了,炼药极辛苦麻烦的,如今将方子交给戚老爷自己费神儿去,实在是让洌儿以后清闲不少,虽是那位鬼医有所嘱咐,戚老爷帮了我这样大的忙,我也是顾不得了呢。”
戚老爷黑着脸,“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出尔反而?”
苏洌儿纤指弹一弹衣服上的灰尘,“我并没有出尔反而,我只是――怕戚老爷你出尔反而而已,”再抬头时,她的唇边笑意更浓,“既然戚老爷您说话算数,洌儿也自然不会食言,方子就在那儿,”说着,她纤手一扬,直指向庙殿最里面残败的神坛,上面一块落满了灰尘的桌布,已经破败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方子就在那块布之下,”说话间,苏洌儿唇边的笑意已将她心里所想的全都表明,那就是,她只是怕戚老老爷不肯救人却抢了方子而已。
戚老爷脸上的肌肉抽了几抽,过去一掀桌布,一股迷蒙的灰随着他的手扬起,直呛得他连声咳呛,桌布下,果然一张白纸折得小小的,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心里大喜,顾不得掸开上面的灰,一把抓在手里,打开看了看后,却又转头看向苏洌儿,迟疑着道,“我怎么知道,这个方子不是假的?”
苏洌儿却已经带了梅姨转身向外走,边走边答非所问,道,“方子已经给了你,以后再别找我。”
戚老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却又停住,等到苏洌儿慢慢出了破庙,他的唇边立时便溢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来。
回到住的地方,苏洌儿疲惫的躺下,梅姨却没有进来,她焦灼不安的在等着谁的样子,不停的去门口张望着,她的弟媳妇端了碗银耳羹过来,轻声道,“姐姐累了一天了,快喝碗羹添点儿精神罢。”
梅姨接过来,才喝了一口,就见远处有马车得得的过来,到跟前时,就见梅姨的弟弟一甩手里的鞭子,向梅姨道,“姐,按小姐的吩咐,已将那杨三公子安置好了。”
梅姨大松一口气,带了笑问,“有没有人跟?”
梅姨的弟弟摇了摇头,笑道,“我一路上换了几辆马车,就有人跟,也定是甩得远远儿的了。”
梅姨向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叮咛道,“还是要小心些的。”
说话间,三人合力将马车赶进了院子,回身将大门栓好了,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梅姨欢喜的进屋回苏洌儿不提。
且说杨浩天,被梅姨的弟弟一路送到郊外,安置在了一家农舍里,那户农家的夫妇早得了银钱,加上为人本就纯朴,对杨浩天照顾得无微不至,杨浩天每日不言不语,让他吃就吃,让他喝就喝,任他们摆布,如此,好的倒也快,然而奇怪的是,杨浩天分明只是外伤,可是身上的伤口都结疤了,他还是不能下床,一搬动时,他就眉头紧皱,痛苦不堪,几日下来,那对夫妇不觉慌了,只怕托付的人会怪他们伺候不周,几番讨论之下,农妇向丈夫建议,村子里的这个草头郎中直怕不行,还是得去请个好点儿的大夫来瞧瞧罢。
农夫深觉有理,去镇集上请了个花子花白的老头子过来,老头子倒也确有几分真功夫,只一搭脉一摸杨浩天的身子,就出语惊人的道,“这位小哥腿骨断了。”
夫妇二人大吃一惊,托付之人当时只说伤者只是皮肉伤,所以他们也就只请了村里的草头郎中以皮肉伤来医,此时怎么又冒出了腿骨断裂的事来呢?
那老头儿摸着杨浩天的腿,边摇头边叹气,“只可惜,已经拖得久了,续不上了。”
那农夫一听头大了起来,当时托付杨浩天的人分明说了,待这个小哥完好无损的离开后,他会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这对于一个农户人家来说,够建好几间明光光的大瓦房,再买好几头牛一二十亩地的,如今这个小哥儿竟然断了腿,这是不是说,不但那五十两拿不到,搞不好还得赔钱的啊?
这样一想,他就再坐不住了,在几番向那老头儿求证,杨浩天的腿确实续不好之后,他转向杨浩天,带了哭音问道,“小哥儿你说,你腿被打断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呢,你早告诉我们,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样儿啊。”
然而他问虽然问,却也不指望杨浩天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