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肚子第N次叫的时候,商桑瞄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显示——“21?押09”,再瞄一眼正在打印东西的木鸢曜,不得不发出深深的哀怨的叹息。已经是连续一星期以上的苦斗,每天都要做完一本由木鸢曜特制而成的习题集以作恶补。
“做完了吗?”站在打印机边整理纸张的人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从下午三点半至现在,商桑已经连续奋斗六个多小时,而场所也由图书馆换成木鸢曜的寝室,“……曜,你肚子不饿吗?”
对于她换个更婉转方式提出的请求,他仅仅是转首迅速地看她一眼。
“不饿。”
“啊,你果然不是地球人。”
“限你三十分钟内做完,要不然我会把晴雨刚才送过来的炸鸡腿快餐倒进垃圾筒。”他将新装订好的习题集放在书桌上。
“是。”有气无力地回答。
原以为木鸢曜会马上转身离开,然而他却只是侧着身子打开书桌的抽屉,翻找着什么。商桑有点好奇,稍稍探出脑袋,看到他从一个小药瓶中取出四粒白色药丸,连水都没喝就直接咽下。
“你在吃什么药?”她诧异地问。
“就算向你解释,以你的智商也不会懂。”快速地将药瓶丢进抽屉,在他辛辣的讽刺背后藏着一丝罕见的狼狈,“我去洗个澡,你还剩下二十八分钟。”
“可恶,你这个奴役地球人民的暴君。小心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乱吃药,吃成白痴,变成宇宙怪兽。”嘴里嘟嘟喃喃的,一旦确定木鸢曜进了浴室,她便立刻打开抽屉,取出那瓶药,“嘿嘿嘿,一定是只适合中年大叔服用的维它命,这回本老大可以反击了……”
阴谋得逞的笑意很快便隐去不见,因为药品的说明书上注明这是专治胃溃疡的药。商桑的脸色瞬间由僵硬变得难看,她一直不知道木鸢曜的胃不好。那个家伙,平时就是一副万能的厉害模样,也从来未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害她总是把他看成打不倒的外星人。既然胃不好,干什么还要每天陪着她把晚饭延后变成宵夜?
“曜才是白痴。”轻声的咒骂不自觉地溢出唇。
“喂……”
听到浴室里传出的呼唤声,她下意识地关上抽屉,转头。浴室门打开一道缝,一头湿发的人伸出脑袋。
“洗发水没了,帮我递一瓶,在衣柜最底下的抽屉。”
“哦。”慌慌张张地起身,一个不注意她的头就撞到衣柜,“痛……痛……”
“你是白痴吗?竟然会撞上去!”他嗤之以鼻,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没有回嘴。那个向来不服输的娇小身影只是默默地把找到的洗发水递给他,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他没再说什么就接过东西关上浴室门。
看见了他缩进门后的一段手臂,比她更为白皙的肤色,灯光下散发出令她颇觉刺目的不健康光泽。商桑下意识地咬咬唇,喉咙与胸口堵得慌。他总是口口声声地骂她白痴,可是他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竟然陪她一起挨饿。
耳朵听得浴室里传出的水声,“哗哗”的水流令她的心不得宁静。匆匆把最后两题草草写完,她害怕心里隐隐重复的那句话而飞快地逃出木鸢曜的房间,只在习题集上留“我有事先走了”一行字。
“做完了吗?你肚子……”环视空无一人的屋子,木鸢曜挑挑眉,当看见桌子上的留言时则无奈地叹息。
真的是拿那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又迟钝又任性,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难不成也属于他特有的恶趣味?真是……糟糕……
女生寝室里的井慧美在看到比平时早回来的老大时,充满了惊讶。
“老大,今天你完成习题集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不愧是老大,短短一星期就突飞猛进。”
“嗯。”无精打采地应一声,她澡也不洗就倒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非常诡异的情形。井慧美蹑手蹑脚地靠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团裹着被子的身影。
“老大,没事吧?别告诉我你这么早回来是因为钱鬼会计出了什么意外?”
“不要胡说八道。”被子里的身影颤抖一下,发出闷闷的斥责声。
“唉?那究竟出了什么事?”越发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也没有,本老大在想一个既深奥又严重的问题。”
唉?什么时候他们四肢反应快过大脑思维的老大也会思考问题了?井慧美耸耸肩,收起好奇心继续看自己新买的武侠小说。
黑漆漆的被窝内,因奔跑而狂跳的心渐渐安静。先前竭力克制不去想的问题重又浮上心头。
木鸢曜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每天不辞辛劳地替她出习题集?为什么要为了她而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果说是因为他们死党的关系,以他抠门的个性可是从来也不曾为晴雨及慕皓做到此种程度。如果说是因为实在不想娶刹那,可也没必要陪着她一起挨饿吧?她相信他会有N多种方法甩掉刹那,根本没必要孤注一掷把宝押在她身上。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觉得被子里闷得慌,她稍稍伸出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白痴,我喜欢你。”耳朵觉得一阵痒,仿佛是他的气息再次掠过,曾经刻意忘却的情景重又浮现。
难道是真的?难道不是她所谓的噩梦?那个阴险的钱鬼真的是喜欢她?不是戏弄,不是别有目的?宁静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她可以继续不相信,只是闭上眼睛就见到他那段苍白的手臂及极为不悦的凌厉眼神。
“好吧,好吧,我知道是我白痴。”嘴里嘟嘟囔囔的,她渐渐陷入辗转难眠的梦境,“不要再想了,不想再想了,快睡吧,睡醒了就知道不是梦……”
迷迷糊糊,时间回溯到三年前……
校园外墙的阴暗角落里衣衫不齐的三个少年发出刺耳的笑声,偶尔路过的学生瞟一眼便害怕得匆匆离开。
“他刚才说什么?哈哈哈哈……”年纪轻轻就挺着个啤酒肚的家伙笑得直不起腰。
“嘿嘿嘿嘿……真是我出生到现在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叼着烟,以看白痴的眼光重新打量被他们三人围住的同龄人。
“就是就是,这小子穿着汇英私立学院的校服,看上去就是一副有钱少爷的斯文模样,但脑子真是不好使。”四人中身高最为魁梧,长相最为凶恶的少年拍拍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还是你乖乖把钱交出来吧。”
被威胁嘲笑的少年不发一言地望着眼前三名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良少年,紧抿的薄唇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笑意一闪而逝,随即因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良少年们背后的娇小身影而流露些许诧异。
“喂,给本老大让路,碍眼。”非常清脆又嚣张的语气。
“唉?”不良少年们吃惊地回首,当看清说话者是名身高不满一米六的可爱美少女时便又发出先前的夸张笑声。
“哈哈哈……今天真是有趣,又来一个……哈哈哈……”
“喂,今天是白痴大游行吗?真搞笑。”
“想要被本老大一拳打成天空中的三个小黑点吗?”少女仰首露出灿烂的微笑,可爱得足以令大部分男生傻住。
果然,不良少年们足足愣了两秒种。而不等他们反应,少女的身影突然就从他们眼前消失,跟着便有一只穿着校鞋的脚狠狠踢中他们的脸与胸。
“竟然敢打我……啊……”身材最魁梧的少年刚想反击,肚子便又吃了一记铁拳,痛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而在他耳边则陆续响起同伴们的哀叫声。
“啧,真是没用的东西。”三脚几拳就把三个身高体重胜过自己数倍的少年打倒在地,少女似极为不满地咋咋舌,“你们这样也敢出来混?还敢到本老大的学校敲诈?不觉得丢人吗?”
“是……是……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大姐大。”不良少年们虽不甘心,可也只能纷纷哈腰低头认错。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就不能换一种更新鲜的说法?每次听到的都是这些陈腔滥调,少女皱皱眉,不耐烦地挥挥手。狼狈三人组彼此搀扶着正欲离开时,先前被他们要挟的高个儿少年却拦住他们的去路。
“麻烦把钱给我。”少年的视线既锐利又冰冷,使得那抹原本可以用“美丽”形容的微笑充满令人颤栗的不适感。
三人打个寒颤,想也不想地掏出塞在口袋内皱成一团的纸币,双手奉上后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你的身手不错,新生。”少年边把钱放进制服口袋边拍了拍娇小个子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商桑,你呢?”少女愉悦地笑着。
“二年级的木鸢曜。”
“二年级?”商桑有些诧异,随后怜悯道,“二年级还被人敲诈,你不如当本老大的属下,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欺侮你。”
木鸢曜一愣,忍不住笑了,颇觉对方的个性不是普通的有趣。
“你怎么知道他们勒索我?”
“一开始不是他们问你要钱吗?最后还把钱还给你。”她理所当然道。
“算是吧。”木鸢曜耸耸肩。
“什么意思?”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她不解。
“也没什么,其实应该说是我敲诈他们才对。”
“呃?”商桑吃惊地张大眼。
“确切地说也不是敲诈,那三个家伙大模大样在我们学校里进行敲诈,所以我把他们找出来进行正常手段的教育。”
“什么是正常手段的教育?”
“罚款。”
果然是他敲诈不良少年。差点没跌破下巴,她十分佩服身边这位学长的奇异思想。
“这样也行吗?不怕被学校知道?我们学校的制度不是很严吗?”
“没问题,这些钱都会作为学生自治委员会的活动金。”木鸢曜的镜片折射出冷冽的寒光,“看到你,我倒是突然有个想法。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学生自治委员会?有了你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成立一个特别执行小组。”
“我不要。”她一口拒绝。
“有很多好处。”他淡淡道。
“说来听听。”
“特别执行小组将受权于‘学生自治委员会’,被特别允许可在校园内对违反校规校纪、扰乱学校秩序的学生予以预先阻止及事后给予适当惩罚,包括体罚,甚至还可以运用不过分的武力。”
“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成为其中一员的话,今后四年的学院生活一定会精彩无比,而且自己还可以不被校规束缚。如何?”
“听起来不错。”商桑有点心痒,“求你让我参加吧。”
“那么就说定了,下午开学典礼后我会来找你。”他伸手捏她的鼻子,显然这一动作太过突然,导致向来运动神经极其发达的人不及反应。
揉揉被捏的鼻子,她抬头要抗议却撞上他镜片后带着笑意的双眼。非常清澈的目光,夹着淡淡的柔和光芒,感觉犹如秋天般凉爽又不失温暖。
“你……你……臭木鸢曜,竟然敢碰本老大的鼻子,把你打成天空中的小黑点!”她有点口吃地大吼。
“噢?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又白痴的话。”他嘲讽一句后就转身挥挥手离开,“下午见。”
目送他颀长的背影远去,商桑迟钝地察觉不知何故自己已成了校园内众人的焦点。第一天入学的她并不知道方才身边的少年是这所学院包括校长教师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棘手人物。
另一边,学生自治委员会会长的慕皓在午休时见到了以阴险、不折手段、钱迷著称的好友。
“据说你今天早上同一个新生一起进校门,两人举止亲密。”
“非常可靠和迅速的消息。”木鸢曜毫不掩饰地承认。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如果只是因为长相可爱的话应该不会引起你的注意。”
“怎么说呢?”他冷漠的表情变得柔和,“总之是很罕见的类型,相信普天之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如果有她在身边的话,保证你能每天心情大好。”
“一见钟情?”
“也许……”他微微沉吟,随后露出一抹难得的苦笑,“……应该说是一场噩梦的开端也不一定,绝对有趣的噩梦。”
地球要毁灭了吗?他们的老大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在做习题集。特别执行小组组员们拿着各自的早点,石化得久久不能动弹。
“老大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钱鬼会计手里?”黄海僵硬地移动脑袋,问旁边的高人。
“在木鸢学长手里的把柄不是一个两个了,老大会这么自觉似乎有些异常。”
“是啊,从昨晚就很异常哦。老大回来得比平常早半小时,今天起得也比平常早一小时,没想到竟然是来这里做习题集的。”井慧美将属于商桑的异常情况叙述一遍。
是吗?其余四个人在心里一同打个惊叹号与问号,接着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就近找张桌子坐好,悄悄打量另一桌木鸢曜与商桑的情形。
“今天吹什么风?再拼命至少也要把早饭吃完吧?”木鸢曜皱着眉,不解地喝口提神的咖啡。
“不要,我要在晚饭前把你今天出的习题集做完。”她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
他挑挑眉,有些无法理解她突变的个性。
“白痴,都做错了。”他忽然敲一下她的额头,趁其不备抢下习题集,“以你的脑细胞如果不适时补充一些营养的话,绝对会罢工,给我乖乖吃早饭。”
又骂她白痴!对,她就是白痴,才会这么在意他吃胃药的事。不满的噘嘴,她瞪他一眼,拿起已经冷掉的牛奶,一仰脖子一口全部喝完。
“把习题集还给本老大。”
有点怔忡的表情,连他都不曾料到的意外配合。是不是哪儿出什么问题了?木鸢曜想起昨夜商桑连晚饭都没吃就离开的事情。眼前的家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把馒头也吃了。”他命令道,口气有些焦躁,为自己忽然无法掌握她的思想行为。
果然没有预料中平日一贯的反抗及咒骂,她格外依顺地三口两口就把馒头塞进嘴里拼命咀嚼。
“好了,这下子可以让我做习题了吧?”她一脸严肃,全不见平时笑眯眯的无赖模样。
木鸢曜把本子放回她面前,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埋头努力的侧影。最终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决定以迂回的方式找到想要的答案。
“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吗?还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突然转性要认真学习了?”
“嗯。”一个字的敷衍。
“原来如此。不会是真的不想我娶刹那吧?”他继续试探。
这回她的笔顿了顿,却什么也没回答。
“不用这么拼命,一点也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他以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显出一副被冷落的无聊样。
她猛地抬头,以少有的认真神情道:“从今天开始,我都要在晚上七点前做完习题集。”
“晚上七点前?为什么?难道你要赶八点档的电视连续剧?”他嗤之以鼻,“你已经够白痴了,再被那些白痴连续剧污染下去的话恐怕连怎么走路都不会。”
“不是。”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是为什么?”
她有些困扰地挠挠自己的头,随后扭首,露出不想说的表情。见她摆出便秘似的反常态度,木鸢曜不悦地眯起眼,伸手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鼻子。
“我说过了,白痴也要有个限度。凭你的智商不适合隐藏任何心思,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放掉……我会说的。”无法顺利解释的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给我好好说清楚。”他收手,眼神锐利。
“我想要你七点前准时吃晚饭。”她狠狠瞪他,“我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弄坏自己的身体。一直骂我白痴白痴,真正白痴的是你才对。为什么要为我延后晚饭时间,你胃不好不是吗?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对我说?一个人忍着很好吗?臭木鸢曜,明明就是冷血的外星人,却这么对我,害得我昨晚做噩梦……混蛋……可恶……”
说到最后只剩下语无伦次的咒骂,木鸢曜则久久不语,神情复杂地凝视继续抱怨的家伙。他以为她迟钝的,以为她永远不会察觉的。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的猛禽类生物,连直觉也超乎寻常。见她激动不已,他忍不住微笑。
“硏嗦,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将微笑瞬间掩去,他装出不耐烦的冷漠。
“白痴也要有个限度,不要同本老大说这种话!”她暴怒地跳起来,恶狠狠道,“如果你再不好好照顾你的胃,我就把你打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以手遮住嘴,木鸢曜出乎意料地趴在桌子上,整个身体开始剧烈抖动。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商桑一下子脸色苍白,紧张地抱住他。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没有回答,感觉相贴的身体抖动得更为剧烈,她着慌起来。
“曜,你别吓我,我送你去医务室……不,我去打急救电话,送你去医院……我……”
她欲起身之际,却被他拉住手,从手掌下缓缓露出他笑意盎然的脸。
“都说了我的身体我自己会注意,根本没什么大问题。”
“你……臭木鸢曜,竟敢戏弄本老大……我……”她本想生气,但却还是吸吸鼻子,笑了,“不要骗我,很没义气。”
“知道了。”他收敛笑意,轻拍她的脸,“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好好做你的习题。”
“还不是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咋咋舌,抽回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回位置后一脸郁闷地继续做题。
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不生气,不发火,不揍木鸢曜?为什么反而觉得这个小气鬼既温柔又体贴?可恶啊,噩梦为什么还不结束?为什么要承认自己也喜欢这个向来冷血无情的吝啬鬼?
她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他,谁知木鸢曜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她,两人的眼神立刻撞在一起。慌张地移开视线,她的心跳得好快,等稍稍平息后才惊觉他注视她的目光竟透着一股醉人的温柔。
“混蛋,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把她的心全都搞乱了。”商桑轻声在心里嘟哝。
她不知道,其实木鸢曜的心被她搞得更乱。他不仅仅暗暗感叹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不识好歹,而且或多或少地又忍不住再多喜欢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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