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写一段删一段,盯着毫无进展的文档,方吉认命地离开电脑。心情是难以形容的焦躁,正准备到厨房找水喝,便听到熟悉的音乐铃声。无奈地叹口气,明白今天自己绝对会因某人频繁的手机噪音而无法写出任何一段像样的文字。
“这两天你的电话是不是太多了点?”喝完水的人倚在门框边问一边正在刷抽水马桶一边结束通话的言喻深。
“都是问‘雷钧’解散的事,没办法,如果关机又会和叔迪他们失去联系。”将塑胶手套脱下,大功告成的人拧开水龙头洗手,“今天晚上能不能一起出去吃晚饭?”
“为什么要出去?冰箱里有中午的剩菜。”由于对方是名人的关系,方吉向来排斥同他出现在任何公众场所。
“那个……”似乎是难以启口的人犹犹豫豫,“……一贺过几天就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这个城市。他想见见你,大家一起聚一聚。恒瑞也说我不够朋友,一直不把你介绍给他们。对不起,就这一次,‘雷钧’已经解散了,所以我想……”
“好啊。”她非常干脆地答应了,干脆得令另一人惊诧不已。
“你说什么?”他愣愣地问。
“我说和你一起出去吃晚饭,见见你的好朋友们。”她笑笑,平和的神气,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这反而让言喻深颇感不安,挠挠一头不曾打理过的乱发。
“可我以为……”
“不是都说已经解散了吗?你也准备退居幕后。既然已经不是公众人物关注的焦点,那么应该没关系吧。”她转身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几点?”
“六点,在恒瑞的私人俱乐部,保证不会有人打扰。”他依旧有点战战兢兢的担心。
“硏嗦,都说没关系了。既然有胆在摄影机镜头前宣布已经有了恋人的事,为什么现在还怕我不高兴?”她瞄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没看直播吗?”他笑了笑,有几许试探。
“互联网上有的是关于‘雷钧’解散的新闻。”她一怔,反应迅速。
“你的意思是同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了?”眯起眼,他揣测地问。
“你说呢?”反问的时候,她眼眸中沉淀着一种使他害怕的静默。
“我知道你一直在逃,可是我却不愿意松手。哪怕有一天把你逼疯了、逼死了,我都要你承认我们的感情。”
看到他仰起线条硬朗的下巴,方吉明白这是特属于言喻深的任性傲慢。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她露出讽刺的微笑,随即闭眼。
不是游戏、不是游戏……反复地自我催眠,她努力相信他的执着相信他的任性。然而比情义更无法长久的东西,岂非就是一个人无从琢磨的心思?
他拥住她因冷气变得凉凉的身体,仿若拥着一具只有心跳的精致木偶。对她的刻薄感到极大的不满,他用力捏她的脸颊。
“松手。”双眼微睁,她懊恼道。
“不放手。”他朝她眨眨眼,无赖的模样,“永远都不放手,永远都不……”
永远吗?一个叫她觉得无比温暖的词。如果真有永远,只但愿他一直一直如此地抱着自己,再不松开双臂。这么想着,她禁不住反手抱住他。
“这几天你在忙着写什么呢?大前天出去了一下午,昨天又出去了一下午。”傻瓜也能听出来的抱怨声。
“没什么,只是和另一个作者合作写一本奇幻武侠小说。所以每隔两天就要与对方碰次面,讨论一些细节的进程。”
“一起写同一本小说?哪个作者?是写奇幻小说的吗?”
“不,和我一样,一向都只写武侠小说。”
“谁?”
“三木森。”她尽量保持口吻的淡漠。
“呃?是他啊。”他又捏一把她的脸,“说不定这次你可以大红大紫,他可是至今无人能匹敌的畅销武侠小说的宗师级人物。”
“或许吧。”她苦笑,自己讨厌的境遇在别人眼里竟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说起来还真有点奇怪……”言喻深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我记得你和他并不是一个出版社的吧?也没有什么交往,而且你们的名气也相差太大,为什么会一起合作呢?”
“所以才叫第一次。”她瞪他,“你话里的意思该不会是指我不配同他合作吧?”
“哪敢。”他识相地傻笑,“只是好奇,一时随口问问。”
“哼。”表面表现出不满,但她内心却暗暗松一口气,为不知如何解释的真相,“估计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必须经常同他见面,没问题吧?”
“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言喻深大为诧异。
“只是随口问问,不会因为你改变已经作的决定。”
“我又没说不同意,真是冷淡。”他为她的善变苦笑,“只要每天晚上按时回家煮晚饭给我吃,我就没意见。”
好气又好笑地皱皱眉,方吉离开总是喜欢黏在一起的恋人。
“好极了,待会儿我去超市买十箱泡面作为库存,大家都省心。”
“不要太过分,当心我犯下情杀的罪孽。”
“是吗?”要笑不笑地抛下两个字,她回到电脑前,略略将这两日写的东西翻看一遍进行适当的修改。
见她不理自己,言喻深干脆也开始着手于自己的工作,整理起这段时间一直无暇整理的曲谱与歌词。屋子里立刻变得静谧,使得冷气机转动的声音听起来略微吵闹,然而已习以为常的两人皆各自享受着这种休息与工作不可剥离的生活方式。
的确是非常私人性质的高级俱乐部,不但装潢奢华环境雅静,服务更是一流,连带少数正在悠闲的客人也流露出与众不同的优雅。出于名流绅士的矜持与高傲,即使认出此时先后走进大厅的是知名度可媲美一国总统的“雷钧”乐队灵魂人物言喻深,大部分人也仅仅是一个颔首微笑以示招呼。极少出门混迹于公众场所,并且从未涉足过需要大量金钱为代价的奢侈场所,方吉浑身不自在地僵硬着一张脸。
“喂,你好歹也笑笑吧?”多少看出同行者的紧张,言喻深轻声调侃。
“我又不是卖笑的。”微微冒火地反讽一句,她更为不悦地扭首。混蛋,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答应陪他来这种鬼地方?全然同自己不合拍的世界。
无奈地搂住她的腰,已经看见乐队同伴的他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快步走过去。
“今天怎么在大厅里?”通常为了避免被人打扰,“雷钧”的聚会地点都会定在三楼的贵宾房。
“是我的要求,因为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聚会,所以想换一个环境,以免触景伤情。”古古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袭火红的低胸短裙小礼服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这就是你一直藏着的所谓的恋人?”
白痴都听得出她最后一句话语所夹带的不礼貌的怀疑,更何况是向来敏感的方吉。她瞥一眼脸色瞬间掠上阴霾的男友,选择无言地沉默以对。
“古古,我早就劝你不要喝太多酒了。”费叔迪迅速将自己面前一杯没有喝过的柠檬水推过去,口气带着些命令的强硬,“喝口水醒一醒。”
“嗨。”林一贺抓到合适的机会,简单地同方吉打招呼,露出的善意微笑柔和了这位酷哥的冷硬形象,“不好意思,因为我就要离开的关系,所以才会要喻深让我们见个面。我是一贺。”
“你好。”不自然地露出一抹微笑,她有点紧张得不知所措。
“知道我是谁吗?”试图转换一下凝重的气氛,姚恒瑞促狭地挤挤眼睛。
“姚……恒瑞。”她顿了顿才说出后面的名字,因言喻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她的手。
“看来我的人气在你们之上哦。”颇为得意地笑了,姚恒瑞拂开额前过长的刘海,动作简练却漂亮。
“喻深经常提到你们。”方吉微松一口气,视线再次扫过长着张明星脸的经纪人与坐在他旁边啜着酒的主唱手。
“他会提到我,多半是些被我追杀的经历。”费叔迪露出充满魅力的亲切笑容。
闻言,言喻深无奈地耸耸肩,对方吉轻轻地唤道:“小吉。”
“小吉?”对同伴秘密恋人有着相当好奇程度的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某人身上。
“我姓方,单名一个吉字。”被盯着的人很自觉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听上去就是一只宠物的名字。”古古的一句冷语又使得气氛回到先前的难堪。
无比鲜明的敌意,女性天生的直觉使得方吉立刻领悟到一项事实。但优势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吗?她不由看向言喻深同自己紧握在一起的手,抬眼朝嫉妒的人微微一笑。
“只有喻深这么叫我。”
化了妆的艳丽五官开始扭曲,变得丑陋。气急败坏的人当下站了起来,甚至打翻了搁在右手边的空酒杯。
“古古……”费叔迪一把拉住脾气暴躁的美女,“……你不是说今天要和喻深跳最后一支舞吗?趁现在舞池没有什么人,一起跳一个吧,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怕某人不会给我这个薄面。”古古旁若无人地直视对座的言喻深,倔傲的神情底下竟有几分苦涩的哀求。
“喻深,好聚好散。”林一贺推一把丝毫没有起座意思的某人。
后者只是看向方吉,神情有着犹豫不决的复杂。
“你会跳舞?我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不愿意气氛继续僵持,弄得每个人食不下咽,方吉侧首似笑非笑。
“比你能想到的更为出色。”他起身,极有风度地向古古伸出左手,笑意盈盈,“不介意同我跳一支舞吧?”
“当然。”无法拒绝朝自己伸出的手,她牢牢地抓住,以一种再也不想放开的蛮横。目不斜视地随男伴款款走到舞池中央,两人不俗的外表与装扮立刻引来四周的注目。
毕竟是经常来的俱乐部,也显然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共舞,言喻深只对乐队的指挥比了一个手势,原本的小提琴协奏曲打下了优雅的休止符。指挥棒在乐谱架上轻敲几下,乐者们试调了几下弦,一首耳熟能详的探戈舞曲便华丽地展开。
很难形容舞曲抑扬顿错的节奏,唯独男女舞者与乐曲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步伐才能诠释出其内含的浪漫与激情。两者都有一双匀称修长的美腿,鞋跟轻扣,无比流畅地滑过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火焰般跃动的裙摆与深灰色的休闲长裤舞成同一块夺目的色彩,迅速划过众人惊艳的视线。舞到尽兴时,那两具潜藏着炽烈音乐灵魂的美丽躯壳已全然抛开世俗的情感束缚,忘情地纠缠喘息着,疯了一般地不受控制。哪怕是不起眼的头发,也仿若被诅咒似的神经质地舞跃出乐曲的节奏。
冷眼目睹言喻深与古古完美无缺的拥舞,方吉想要移开被牢牢吸引的目光,然而脖子与视线竟有着不受意志控制的愚蠢执着。
不曾……
看到如此光彩夺目的言喻深。
正如在电视中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他,与窝在公寓里一边洗马桶一边傲慢地叫着她名字的平庸男人的形象截然不同。原本他就是属于媒体大众的“雷钧”的天皇巨星,因为她的平凡,所以他在她的身边才卸去了头顶令无数人仰视的光环。爱情原是种束缚,因为在乎,所以情愿捆绑住彼此。可以互相折磨,可以互相仇恨,甚至可以互相残杀……唯独不允许让对方获得自由,哪怕毁灭也要一同堕入幽冥黄泉。
似乎觉得可笑,然而却不知道要笑什么,她困惑地合下眼睑看到自己搁在桌子上有些无措的手指。和纤细修长之类的形容词南辕北辙的富态,的确白皙,一种肥腻的色彩。
“喻深很少跳舞,至少从来不在舞台上跳。”敏锐地察觉某人不着痕迹的落寞,姚恒瑞将身体凑向她。
“我不知道他会跳舞。”她微笑,对方秀丽的容貌与充满亲和力的笑脸很容易博得异性的好感。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跳得比他更好,他是出于嫉妒才故意隐瞒这个事实。”朝拘谨的女子眨眨眼,即将成为总裁的乐队鼓手吐嘈自己的好友,“要不要和我跳一支,保证比他们两人更炫。”
“我不会跳。”心情轻松的关系,坦然说出口的事实并未令方吉感到难过,“看来今晚最炫的只能是他们两人。”
“可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跳舞。”
费叔迪的叹息惹来另两位同伴的怒视,他举起双手做个投降的手势。
“没关系,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古古喜欢喻深,至少我不是个笨蛋。”她自嘲道。
“一直都是古古单恋,我们可以为喻深证明。”林一贺连忙补充,有点为方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意担心。
“对,而且喻深早就拒绝过她。”姚恒瑞连忙附和。
“如果小吉连这点都不相信喻深,那喻深未免太可怜。”虽然年龄不是乐队中最长的一个,但身为经纪人,费叔迪为人处事的经验无疑是最老道的。
以玩弄文字为职业的小说作者岂能听不出他话背后的真意?方吉无言苦笑。与其说她不相信言喻深,倒不如说她不相信自己能永远被他如此义无反顾地爱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听到原本流畅的舞曲惊愕地跳出一个尖锐的高音,接着是不知所措的静寂。
怎么回事?她转首看向舞池,愕然的神情遮掩不住内心涌上的愤怒与苦涩。
古古双手捧住言喻深的头,踮着脚吻住了全然毫无防备的男子。只是一眨眼的突发情形,很多人都没有看到是谁主动吻了另一个人,遗憾的是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热舞的两人拥吻的姿势。
他不知道看来柔弱的异性有时也会有着令大男人也为之深深皱眉的蛮力,被强吻的言喻深费了一番劲才推开兀自沉醉的古古。仅存的理智使他克制住在众人面前狠狠斥责犯下罪责的舞伴,单单是低声冷冷道了一句“别太过分”。无暇理会一脸失落站在空场地中央的美艳女子,他转身准备走回座位。他看见方吉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漠离,镜片掩去其眼中所有的情绪,使得她整个人看似无情得毫无生气。
她笔直走向他,言喻深慌张地欲张口解释。然方吉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踏着坚定的步伐与他擦肩而过。
“小吉……”他无奈地追上她。
而她却是在乐队一旁的鲜花篮中摘了一朵娇艳的玫瑰,将这代表“爱情”的美丽信物递给站在舞池中显得无比可怜的古古。
“你给了他最后一吻,我替他送你最后一支玫瑰花。”
“不需要。”无法抑制内心对初次见面女子的嫉恨,古古冷笑,高傲地抬首。
“别误会。”方吉露出有些古怪的笑意,“我送你这支花不是因为我和你一样爱他,而是因为他爱我。”
是示威吗?还是在嘲笑不被心上人所爱的自己?古古几乎恼羞成怒,正欲反驳讥讽却被她眼中流露的哀伤而震住。
“如我手中的这朵花,并非所愿地被我送给了你。有人从来都不相信爱情,因为它不曾令谁得以享受自由的快乐。”她依旧拿着无人接收的花朵,“收下吧,让自己自由。”
莫名其妙……古古不认输地想要大声呵斥,但手指竟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那支带刺的植物。自对方手中抽走这朵有着复杂含义的玫瑰花,她连招呼都不打,不无眷恋地走出俱乐部的大门。
“小吉……”目睹一切的男人找不出半个合适的字词表达内心的激动,半是欣慰半是疑惑地凝视她。
她缓缓摊开手掌,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全由方才玫瑰花茎上的刺割伤。
“痛吗?”他不忍地伸手触碰。
她迅速地收回手,望了一眼仍坐在位置上担忧地看着他们俩的姚恒瑞三人。略略盘桓,选择回到先前的座位。若她也执意离去,他们最后一场的聚会必然不欢而散。谁知才入座,言喻深便强硬地抓住她受伤的手,俯首便用舌头****伤口。
湿润滑腻的触觉,微痛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情色暧昧。似乎是姚恒瑞先咋一下舌,随后旁观的三人一片嘘声,善意地嘲弄着。
“你干什么?”方吉无法不脸红,愤愤道。
“消毒。”他微抬眼,认真凝视的神情带着男人性格中特有的孩子气。
“谁要你多事?”她一挑眉,强硬地抽回手,侧首避开他的视线,“痛死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因我而起,对不起。”他道歉。
“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她轻声回应。
“小吉说得对,不是你的错。古古的个性大家都知道,有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来,咱们一起干一杯,为‘雷钧’的最后聚会。”费叔迪微笑着举起酒杯,映着明亮光线的眼睛透出浓浓的寂寞。
“干!为了死去的皓银!”姚恒瑞的笑浮现怀念的悲伤。
“干!为了我们都会幸福!”林一贺也笑了,坦然清澈的笑容。即使被病魔缠身,即使告别了自己沉迷的事业,但心情却出奇地平静。
“干!为了以后的重聚!”言喻深率先一口饮尽暗红的液体。
默默地目睹“雷钧”的成员们喝干杯中的酒,方吉多少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随酒精一起弥漫的还有离愁。
“一定要解散吗?”她悠悠道。
因她的话,所有人的神色皆变得肃穆。
“有些事没有退路,为了‘雷钧’我们都失去了太多珍贵的东西,所以不能再失去仅有的任何一点点。”这是姚恒瑞的解释,其他人皆以沉默表示赞同。
明白自己对作为一个团体的他们而言只是不明缘由的外人,她点点头,以示理解。没有问他们失去的是什么,不惜解散乐队也要珍惜的东西又是什么。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们不会轻易说出内心的隐秘,诚如她有不愿再尝试的回忆。
许是古古的离开使起先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得以缓解,接下来的聚会全然是特属于好友之间的轻松诙谐。尽兴时,姚恒瑞竟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扮女子与费叔迪在舞池中大跳贴面舞。借着微醺的酒意,言喻深以残留着葡萄酒味的舌探进了方吉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唇。情热的温度带来灼烫灵魂的痛疼,被吻的人握紧拳,受伤掌心传至心脏的酸楚。
其实不该再继续骗自己,不该再一味否认自己还不曾爱上言喻深。她为他嫉妒,为他失落,为他犹豫,为他做了不止一件的蠢事……
“如果……”离开俱乐部的大门,融身于黑夜后她斟酌着问身旁的恋人,“……如果明天我死了,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还会继续组乐队,或者让‘雷钧’延续?”
“为什么这么问?”不喜欢这样的假设,言喻深看向她的眼神极为严苛。
“你只要告诉我答案就行。”
了解她偶尔的执拗,他依言皱眉想了片刻,随即摇摇头。
“什么意思?”她追问。
“什么意思也没有。”他一把抱住她,死死的,仿佛搏命一般,“不要再问我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对我而言,音乐和你都是以后生命中不能缺少的珍贵东西,失去任何一个,另一者都无法替代。”
方吉无声地笑了,曾经一度被自己胡乱猜想而弄得烦躁至极的心终于因这个答案稍稍获得安宁。
太好了,自己并不会成为扼杀言喻深梦想的凶手。虽然“雷钧”的解散有极小一部分的原因涉及到她,但是他并不会因为她而放弃更多的东西。这就足够了,至少他不会有机会怨恨自己爱上一个如此平凡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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