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梦若繁花3
“还说了什么?”铃儿抓抓头,仔细回忆,“她说这世上有很多事,哪怕是伤心,也要去做的。还说,人活在世上,并不只是为自己活着。还有身份,还有亲人,还有该做的事。”说着,学着薛阿蛮当时的神情,幽幽一叹,“她说,做人,总是身不由己呵!”
铃儿跟薛阿蛮日夜相处,对阿蛮的神情态度无比熟悉,学起来几乎有八分相似。灯光如此朦胧,恍然间面前坐的便是那个肌肤如玉眼眸温婉的女子,蓝衫绿裙,宛如昨日。他伸出手去,轻轻抚向她的脸,喃喃唤道:“阿蛮……”
铃儿躲开又不是,愣着又不是,却见少主脸上怔怔地滑下泪,那神情,竟是无限伤心,忍不住感慨道:“那段时间,薛姑娘也是这样,动不动就坐着一个人淌眼泪呢。”
眼前一晃,温婉的女子变了娇俏的铃儿,百里无忧烫着了似的缩回手,听到这一句,脸上却涌起一股恨意,“她会哭吗?”
她不是来游戏人间的吗?尊贵的公主,编了一堆故事,来逗他玩。
“怎么不哭呢?”铃儿道,“写那封信的时候,纸都打湿了——”说着连忙住了口,当初靳初楼把信拿给少主的时候,据说少主像发了疯一样要去撕那封信呢!
果然,百里无忧挑了挑眉,淡淡道:“都是一些骗人的话,有什么好看的?”
铃儿不敢分辩。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灯花轻轻地爆了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幽幽地叹息响起,轻轻一叹,竟像是夹着千年的幽与愁似的,听得铃儿都要跟着难过起来。只听少主道:“我不知道……”
说了这四个字,却又不说了,脸上一片茫然。铃儿也茫然地看着他。
又过了好久,他才接下去:“我不知道她到底……”说到这里咽住,又是幽幽一叹,道,“我宁愿,我宁愿当初干干脆脆放她出娑定城,宁愿在杭州就一别成永诀,再不相见——我宁愿、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这三个“宁愿”他咬着牙说出来,说完胸口一窒,嗓口一甜,一口腥甜的鲜血吐在帕子上。
铃儿慌了,“我去找大夫!”
“不用。”百里无忧掷下帕子,半带着一丝倦倦的笑,“我这病,也许一世都好不了了。”
他那样的身体、那样的面容、那样的笑……让铃儿的心里止不住地发沉,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百里无忧咳嗽一阵,问:“那信……在你那儿,对不对?”
铃儿点点头。
“她为什么……要叫靳初楼拿给我?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铃儿摇头,“我不知道。”
百里无忧不说话了,靠在床头,眼神又怔忡迷离起来,忽然道:“去把那信拿来。”
铃儿连忙飞身去拿来,递给他,他看着那封信,脸上浮起一种铃儿怎么也看不明白的神情,像是有点恨意,又像是有点怨,又似乎有点悲凉,还似乎有点儿温柔。太矛盾了,他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忽然别过头去,“你识字吗?”
“认识一些。”
“念出来。”
“哦。”铃儿便乖乖打开信,念道,“无忧:临别提笔,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而说了,又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对不起,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但除了我是公主之外,我没有再隐瞒其他任何一点。我的确姓薛,不姓凤。阿蛮也的确是我的名字,是我父亲给我取的。我父亲是当年的威武将军薛正浩,我母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妹,馨乐长公主。父亲战死后,皇上怜惜母亲,把我们母女接进宫,封我为安顺公主。
“母亲与花怜月的情缘纠缠,也是真的。为此我才出宫,来到娑定城。至于厨艺,我也没有瞒你,那为了讨好母亲而学的。后来,皇上也很喜欢我的手艺,我偶尔也会做点心给宫里的几位表兄妹吃……”
一句句听下来,百里无忧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似惆怅、似欢喜,一手把信纸夺去,只见满纸墨痕微晕,当时也不知她流了多少眼泪——
一念及此,原先的怨恨与伤心,刹那间化作了烟雾,只剩浓浓的心疼,他接着看下去。
“年初时候,皇上把我许配给平章知事清和,刚指完婚,我便奉母亲的遗愿出宫了。那个时候,我只想着,杀了你,完成了母亲的心愿,我就回宫去。后来,我下不了手,当时便想,那也罢了,少造一份杀孽,也是好的。我仍旧可以回去做我的公主,成我的大婚。可是,你追上来了,把我带到了扬风寨。
扬风寨的日子,真是美丽呵。还记得到那里的第一天,我就忍不住哭了吗?越是美好,便越是感伤。因为我知道那些美好终究都不能属于我的。
后来,你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女人,无忧,我心底里是愿意的,一千一百个愿意。但是,我怎么能嫁给你?你我都有婚约在身,你和花家的婚约纵然能退,我的却是皇上亲口指婚,怎么能抗旨?!
我那时便想,早点下山,早点和你分开,早点回宫。哪怕心里还是会想着你,可我会把你当做一个梦,一个来不及做完就要醒来的梦,我会在无人时静静地回想起你……然而你还是追上来了。那一刻,我也贪心了。我想着十月份才大婚,起码我还有几个月的时候跟你在一起——就当这是一个梦吧,我想做得更久一点,想今后回忆可以多一点!也想多给你做点吃的——你的嘴那么刁,世上有几个厨子能合你心意呢?想着今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吃着蜜饯,远远地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我,我心里也会欢喜得流泪吧?
造化总是弄人,你偏偏要挑在最后两个月去处理尽堂的事——我甚至没有时间好好跟你解释,好好跟你道别,一切就来临了,我们也要分别了!
离开你,我并不伤心。因为这离别在我心中已经试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可是,你不原谅我,你在怪我——无忧,你在怨我、在恨我!”
这行字糊得尤其厉害,想来,写信的人,写到这里时,定然泪如雨下。
看信的人,一颗心越揪越紧,“蓦”地,血丝溢出唇角。铃儿连忙把帕子递给他,他却像看不见似的,继续看那信。
“每次听到你说十月一到,我们就拜堂,我就难过极了。无忧,今世缘尽了。下辈子,要是你不怪我了、不怨我了,我们还要相遇,我仍旧烤馒头给你吃,好不好……”
长长的一封信,足足写了三四页纸,百里无忧抬起头来的时候,铃儿吓了一跳——少主,竟然满面泪痕!
还没等她惊讶完,百里无忧一披衣,下了床,飞身往外掠去——
铃儿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心中唯一的念头是——这下完蛋了!送来一顿饭,少主吃得吐血;送来一封信,少主干脆跑得没影了!完蛋了完蛋了!一定要被长老骂死了!
尾声二 明月光
明月缓缓地从云层里涌出来,清辉洒向重重殿宇。
这是人间最森严最尊贵的地方,多得数不清的房宇、多得走不完的甬道,即使花钱打点出一份线路图,他仍然没有找到图上标出的瑞馨宫。
于是,他想起了帮他绘线路图的那个人说的话:“到皇宫找人,无异大海捞针。”
他皱着眉,在一处宫殿中悄无声息地落下脚,一个宫女正在树下出神,全然没留意身后——待觉出一丝异样,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拖到墙根下,低声问:“瑞馨宫在哪里?”
宫女吓得浑身颤抖。他手上施力,威胁道:“不说的话,别怪我手下无情。”
他这么一吓,宫女两眼一翻白,居然——晕过去了?选
便在此时,忽听得窗内传来一个声音,唤:“喜珠。”
一听这两个字,墙外的他,浑身一颤。
是她吗?是她吗?难道是想念得紧了,听到谁的声音都像她?
只听一个人道:“喜珠好像在外面,公主使唤她做什么?”
原先那声音道:“磨墨。”
这两个字再一入耳,温柔平和,便是她平时的声调。他深深吸了口气,轻轻翻上屋顶,移开两块瓦片。
只见屋子里燃着宫灯,四下里昏黄朦胧,书桌前左右点了四根蜡烛,十分明亮。桌前站着位女子,脸形温婉,肌肤如玉,正执着笔在写字。写不到两行,忽然掩住嘴,咳嗽起来。
这一咳竟咳得十分厉害,连身子都几乎佝偻起来。几个宫女连忙倒水的倒水、拿药的拿药,要扶她到一边去休息,她却摆摆手,待咳得稍微好一点,仍旧去写字。白纸黑字,已堆了满满一桌。
一个宫女劝道:“公主,歇会儿再写吧。从回来到今天,一刻都不停,把身子都写坏了,连婚期都迫得往后延,皇上皇后都担心得不得了啊。”
她的手上仍旧不停。伏在屋顶上的他,运足目力望下去,只见她写到,“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到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写完一遍,又写一遍。
词后面写上词牌名《菩萨蛮》。一个“蛮”字之后,又写了一个“蛮”字,接二连三,写了许多个,最后又把“蛮”字拆开,写个“亦”字,再写个“虫”字。翻过来,写个“虫”字,再写个“亦”字。
虫亦。
亦虫。
翻来覆去地写。
宫女们只见公主来回就写这个字,而且脸上又浮现那种似欢喜又似悲哀的浅笑,忍不住叹息一声——公主她,真的病得很严重了!
正在她们叹息的时候,楼上却传来一个醉了一般慵懒的声音,叹道:“你总算猜出来了!”
公主的手一抖,“嗒”的一声,毛笔脱手,落在桌上,白纸上溅出好大一团墨黑。
她的整个身子都已经僵住,不能抬头,也不敢抬头,那是——
“咔嚓”一声响动,瓦片移开处,一个人影落了下来。宫女们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刹那间便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碰了碰,便再也不能开口。一个个姿势怪异地立在原地。
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封住宫女们的穴道,神情却秀逸得仿佛刚从花园中摘下几朵茉莉一般,唇角噙着一朵浅浅的笑,眸子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竟然,是百里无忧。
她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又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想来,所以来了。”他说着,仔细打量她,眼中涌起了疼惜,拉过她的手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镯子都松成这样!”
这么多宫女站在旁边看着,她的脸顿时红了,可是手握在他的手里,是那么温暖,指尖都产生了眷恋,舍不得松开。
百里无忧左右看了看,笑道:“虽说她们不能动,看着总是怪怪的,我们上屋顶去?”虽是问,却没有等她回答,已经抱起了她,旋身上了屋顶,轻轻把她放下来。
阿蛮的脸,已经通红。娇羞之中,悲凉混着欢喜一同而来,一时之间,五内如沸,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胸口哽咽,道:“你能来,说明你不怪我了。你不怪我,我、我……”竟说不下去。
百里无忧道:“谁说我不怪你?”
阿蛮的脸立刻白了。
百里无忧见她吓得这样,忍不住摇头笑,“胆子竟然还这么小。当初刀光剑影都敢扑上去,这个时候我一句话就怕了吗?”说着,轻轻地拥住了她,轻声道,“阿蛮,我怪你不早点告诉我。早点告诉我,我还可以早点想办法。”
“告诉你什么?”阿蛮怔怔地问,“告诉你,我是公主,皇上已经给我指婚?”她怅然地叹息,抱膝在屋顶上坐下,对着冷冷一轮明月,道,“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就算明天就嫁人,我也心甘情愿。”
百里无忧在她旁边蹲下,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看着她,问:“你真的能心甘情愿吗?”
阿蛮不能和他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对视,缓缓低下了头。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喜欢你,而且知道,再也不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上另一个人。你也一样,对不对?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我们彼此在对方心里的分量,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对不对?”
“纵然是这样……皇命不可违——我身为公主,决不能丢皇家的脸面。”阿蛮舔了舔干燥的唇,胸膛里有撕扯般的痛,她痛苦地接着说下去,“无忧,我不瞒你,我心里有你,并且永远有你,只有你一个。我会嫁给我的丈夫,会做他的妻子,但真正在心里陪伴我的却是你。无忧,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终老……”
“一直把我放在梦里吗?”
阿蛮苦笑,眼眶隐隐酸涩,“我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我抛下身份跟你走,皇上肯吗?我的丈夫肯吗?到时追究起来,只怕还要连累娑定城!”
“你的丈夫?你是指清和?”
薛阿蛮点点头,待要说话,百里无忧的指尖忽然点住她的唇,以一种特别轻盈的语调问她:“如果,清和不追究呢?”
阿蛮怔怔地看着他。
他把自己手上的线路图递给她,“你看看,知道这是谁帮我画的吗?”
“谁画的?”
百里无忧看着她,告诉她两个字:“清和。”
阿蛮吃惊极了,“他帮你来找我?”
百里无忧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接着又道,“而且,过两天他会陪九王爷出去打猎,他的马到时候会受惊,他会摔伤,也许从此都不能做个真正的男人。然后,他自知配不上公主的万金之躯,会自动请皇上收回成命。”
阿蛮更吃惊了,“你、你……”
“我都安排好了。”百里无忧道,“只是皇上纵然不把你指给清和,也要指给其他的王孙子弟,我一介草民,就算去求婚,皇上也未必会把你嫁给我。所以,我今天来,就是问你,愿不愿意直接跟我走?”
阿蛮怔怔地问:“跟你走?”
“对,跟我走。我带你回娑定城,做我的妻子。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分离,再也没有怨恨和伤害。”他水晶般的眼睛望向她,“不过,从此你会失去皇宫里的公主身份,变成我一个人的公主——阿蛮,你肯吗?”
阿蛮微微拢着眉,那是她深深思索时的反应。温润的眸子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一明一暗地闪烁。那是道德束缚正在与她心中梦想的生活互相拉锯。
百里无忧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地想清楚。他再多说一句话,都变成他的怂恿。他愿意让她透彻地想个明白,愿意把他们两个的未来,交付在她的手里。
他轻轻地跃下屋顶,站在院子里,轻声道:“阿蛮,你慢慢想,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肯跟我走,就跳下来,我接着你!”
明月的光辉淡淡地洒下来,它照过江河大地,照过千秋岁月,它如此清凝通透,带着亿万年的智慧,明亮地注视着这个人间。
淡淡月华照在百里无忧的脸上,他的眉目是舒展的,水晶般的容颜,在月色下更显澄净。是的,澄净,并且通彻。此时此刻,他的心如明月一样光辉通透,没有半丝尘埃。他不担忧什么,也不期盼什么,一颗心宛若初初来到这个尘世,只是虔诚地等待上苍的给予和恩赐。
阿蛮、阿蛮,如果你肯跟我走,这便是上苍给我的最大恩赐,我将用一辈子的光阴疼爱和陪伴你。我们一起赏春风,看秋月,夏天的时候一起喝冰镇的千叶露,冬天的时候焙着红泥小火炉,听着雪花亲吻梅花的声响,看着对方笑意盈盈的眼眸,喝一杯玉露清酒。
如果你不肯跟我走,我也毫无怨言。你自然要走自己选的路,我知道你一旦选定便不会后悔。只要你不后悔,我也就不后悔。那么我们,就那么不悔地走完这一世,把彼此藏在自己梦境的最深处,以这样一种方式,白头到老。然后,期待下一世的重逢。
广大的宫殿,数不清的屋脊连绵,一直伸展到看不见的地方。薛阿蛮抱膝坐在屋顶,思绪却比这错综复杂的殿宇还要纷乱,她拢着眉头,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皇家的尊严、自己一直以来的教养,都不是可以轻易违背的东西——可是、可是,院子里站的那个人,站的那个人啊,已经那么深那么深地刻在了心上,她可以不答应他,她可以按照她一贯的规则,尊荣平和地过这一生。但是、但是,她的心不会原谅她,她的心会以最疼痛的方式提醒她,提醒她扬风寨的晚风和岚气、提醒她杭州城里的花前月下、提醒她娑定城中无数个浮动在甜香里的朝夕……
她是如此的纷乱,整个人要被不规则地撕成两半。明月无声地照着她,淡淡的月光、淡淡的晚风,一点点地微凉,似乎以一种渗透的方式唤醒酣眠在时光里的一个清晨。
那是一个暮春的上午,阳光那么温柔,风那么慵懒,她站在屋顶上,底下有人仰头看着她,笑道:“现在我就给你一个亲近我的机会!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那一刻的心情,如此清晰地涌上心头——那一刻,她真的想跳下去的。
他接住她,会有那么一个刹那,两个人靠得极近极近,幽幽的龙涎香气再一次涌动在鼻息之间,还有他低头说话时,唇齿间带出来的清甜气息……
他身上的味道,似有蛊咒,令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宛若雨丝安抚不停扶摇的花木。她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
风穿过庭院,把他已经敞开的外袍扬得高高的,翻飞不止,像一瓣在风中欲落未落的花。
一切,仿佛就是那个春日上午的再现。
如果……在那个上午她就投入他的怀抱,是不是一切的苦痛挣扎,都不用经历?
微笑,浅浅地自她唇边升起,百里无忧分分明明地瞧见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欢喜慢慢地,如清泉一样汩汩地混进血液,流遍全身。他看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有着美丽如同蔷薇的笑容,慢慢地,张开了双臂——
阿蛮身子一轻,跃下——
坠入他怀抱的感觉,如此安宁幸福。如有明光照身,如有春风拂面。
一缕笑意,如花绽放。无比清晰地知道,这种感觉,可以陪伴她走完这一生。
在幸福面前,世俗的身份、尊严、荣华、规矩……又算什么呢?
无忧、无忧,我愿意,只做你一个人的公主。
番外 百里无忧的外债问题
话说薛阿蛮与百里无忧成婚后,忽然发现百里无忧时常忙碌得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忍不住问:“你何时变得这样勤快?”
百里无忧答:“娶了你之后。”
薛阿蛮幸福地微笑,“傻瓜,娶了我也不用这样卖命啊。”
百里无忧叹道:“不卖命不行啊!”
薛阿蛮讶然,“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们还欠别人钱。”
“欠谁的?”
百里无忧道:“清和。”
薛阿蛮诧异了,“你什么时候问他借了钱?”
“不,我问他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那张瑞馨宫的线路图。”
“原来只是一张图。”阿蛮松了口气,“他要多少?”
“他要我把这些年从他身上赚来的钱,十倍地还给他。”
阿蛮一愣,“你赚他的钱?”
“这位清大人,也曾是尽堂的主顾之一。”百里无忧解释,接着苦起了脸,“你不要问我赚了他多少钱,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当初为什么不给他打个折呢?”
“到底是多少?”
百里无忧一下子软软地趴进了她的怀里,把脸埋进她的衣襟,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阿蛮忍不住叫了起来,“他要八十万两?!”
“不。”百里无忧沉痛地更正她的错误,“八十万两,是我从他身上赚来的。”
“天!”阿蛮眼前一晕,“这么说,我们欠了他八百万两?”
百里无忧无比严肃地点点头,“所以我得没命地干活啊,不然什么时候才还得完?”
阿蛮咬牙,“他根本就是敲诈!”
“唉,他只是抓住了赚钱的机会而已。”百里无忧靠在她的怀里叹息,“换了是我,我也要八百万两,而且,嘿嘿,我要黄金。”
阿蛮好气又好笑,“你——”
“要知道,我这一世,也只有这么一次被宰得体无完肤也心甘情愿的机会。”说着,他的眼神水一样温柔起来,“所以,被他宰,我不心疼。我只盼将来能有机会给他来这么一刀……”说完,带着幸福的笑意补充,“甜蜜的一刀。”
至于这一刀能不能砍回那位号称天下第一只小狐狸的清和大人身上呢?只有看天意如何了。不过百里无忧一向很相信自己的运气,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金灿灿的光芒在闪烁,到时,他只需淡淡地说一句:“我要的也不多,只需要把你曾经向我索要的十倍地还我便是。”
“哈哈哈哈……”他仰首大笑起来。
阿蛮心疼地看着他,可怜的无忧,已经被这身外债给压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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